第十九章 施主,我觀你骨骼驚奇

南唐向來是個神秘的國度,就如雲霧中見首不見尾的神龍一般,永遠只能看到它的一鱗半爪,而當你想要對它深入瞭解時,卻又會發現自己已然迷失,再找不到與之前相似的景象。

就如同五位來自小溪村的小朋友,興奮地想要一窺夢寐以求的大城市的全貌,卻只能在城門外對那高聳冷酷的城牆歎爲觀止。

“爲什麼不讓我們進去啊!”謝一衝着橫槍擋住他們去路的衛兵憤怒地喊道。

“說了多少次,沒有通關文牒,我是不會放你們進城的。”衛兵也很頭疼,這幾個衣着破爛,渾身異味如同半個月沒洗澡的乞丐一般的小孩子,一早就來到城門口。在被明確告知不能進城的情況下,硬是嘗試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方法想要偷偷溜進去,若不是因爲這裡是都城,他可能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他們進去了。

再次企圖矇混過關未果,眼看天色漸晚,無計可施的小夥子們只能坐在入城的道路旁,瞪大眼睛看着那名盡職盡責的衛兵,試圖通過施加心理壓力是對方的意志產生動搖。但顯然對方不吃這套,反倒是路過的百姓用越來越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們五個,讓幾人覺得好生羞恥。

“這可咋整呀,明明都到了城門口,卻沒法進去,這裡又不像山裡,可沒有山洞和野味讓我們過活。”愁眉苦臉的毛毛想到今晚可能會餓着肚子露宿街頭,不禁惡向膽邊生,提議道:“不如我們去搶兩張通關文牒算了?”

“如果你不是在排隊的人旁邊,對着站崗的衛兵說這話,可能還有幾分成功率。”雲御翻着白眼,向一旁聽到毛毛的話後愈發警惕的衛兵,以及原本站的直直的,卻突然在他們附近繞出一道圓弧的排隊百姓努了努嘴,駁回了毛毛的建議。

又過了一會,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城門口的衛兵點起了火把,順便把試圖趁他點火時溜進去的清風一腳送了出來,然後繼續如門神一般站在崗位上。

“真是,放我們進去又不會少塊肉。”清風嘟囔着,揉着屁股回到四人身邊坐了下來,“真就沒有什麼辦法混進去嗎?”

就在五人一籌莫展之際,謝一突然眼前一亮。

好晃眼的光頭!

只見一個在已經有些刺骨的秋風中半裸着身子的五大三粗的禿頭男子,正雙手合十站在自己面前一本正經的看着自己,謝一身體下意識的往後倒去,那男子卻依舊不依不饒,順着謝一的姿勢趴在了他的身上,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望着即將壓在自己身上的禿頭男,謝一絕望地看向自己的夥伴們,卻發現他們早已遠遠躲開,現在正在一棵大樹後面觀察情況。

“沒義氣的傢伙!”謝一咬着牙說道,隨即講求救的目光投向那位盡責的衛兵,結果對方一看到謝一看向他,便立馬錯開視線,端起一杯茶,作出一副賞月的樣子,只是餘光時不時地朝謝一那邊掃上一眼,彷彿在偷看什麼很刺激的東西。

“欺軟怕硬的傢伙!”謝一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氣罵道。就在謝一做好心理準備之後,那個禿頭男子突然站了起來,雙目炯炯有神地看着謝一說道:“這位施主,我看你骨骼驚奇,天賦異稟,與我頗有緣分,要不要和我一起……”

“不用了大師,我不好這一口。”見對方起身,謝一馬上連滾帶爬,躲到樹後,然後探出頭答道。

禿頭男子一愣,意識到謝一可能誤會了什麼,於是再次雙手合十,施了一禮,然後說道:“施主不必驚慌,其實我很溫柔的。”

聽了這句話後,一旁喝茶的衛兵剛剛喝進嘴裡的茶水,頓時就噴了正在辦理進城手續的商人一臉,而謝一的眼神更加驚恐,連忙開口道:“真的不用了大師,真的,您另請高明吧!”

“是嗎,”禿頭男子失望地搖了搖頭,嘆息道,“也罷,緣分這東西強求不得,可惜了一塊好材料。”

“等等,大師你是想收他做徒弟?”一旁傻眼的雲御聽到了對方的嘆息疑問道。那男子反而詫異地點了點頭,說道:“那不然呢?”

謝一也終於反應過來,擦了擦額頭上過於緊張而滲出的汗水,說道:“那個,大師啊,不好意思,我其實對聖光比較感興趣,要不您還是……”

聽到謝一說起對聖光比較感興趣,禿頭男立即眼前一亮,撫了撫自己鋥亮的光頭,咳嗽了兩聲然後正色道:“咳咳,說道聖光,那你可找對人了,論對佛法,呸,對聖光的理解,整個南唐能比我強的不過寥寥數人。”

清風感覺似乎哪裡不對,將信將疑地問道:“你剛剛是不是說佛……”見勢不妙,禿頭男連忙捂住清風的嘴,不管他在手中的掙扎,乾笑着點頭答道:“對,沒錯,就是聖光。”

清風奮力地掙扎,終於趁男子解釋的時候掙脫開來,說道:“可我分明聽到你說佛……”禿頭男當機立斷,一掌打在清風后頸上,任由清風暈倒在地上,然後扭頭對謝一說道:“哈哈哈哈,這位小朋友真是精力充沛啊,沒錯,我說的就是聖光。”

看到清風的下場,衆人心中一陣惡寒,將到嘴邊的疑問硬生生吞了回去,然後一個個打着哈哈:“啊哈哈哈是這樣啊”、“大師果然厲害”。

謝一眼中光芒大盛,一時間忘卻了之前的驚懼,一把抱住禿頭男子的大腿說道:“我早發現大師神通廣大,正氣凜然,一看就是聖光選中的人,請您務必收我爲徒教我聖光!”

禿頭男子一副老懷大慰的樣子,撫摸着抱着他大腿,兩眼彷彿冒着星星般看着他的謝一的頭,笑着說道:“好,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弟子了!貧僧法號圓通,呸,本人名叫圓通,你且記住了。”

“是,圓通大師!”謝一終於夢想成真,想象着未來揮手間治病去災,談笑間邪佞退散的場景,不由得興奮大叫道:“還請大師多多指教!”

師徒二人以奇怪的姿勢大笑着,其餘四人則和衛兵第一次達成了共識,一同傻眼的看着眼前這幅其樂融融的詭異景象。

然後,有圓通大師作保,幾人終於進城並住進了圓通大師主持的多林寺,順帶連食宿問題都一併解決了。對此十分滿意的衆人覺得,就讓謝一跟着這位大師一同學習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

第二天一早,雲御最先醒來,他發現謝一不在房內,連忙喚醒夥伴們,一起四處尋找。不一會兒他們就在大堂找到了不知何時剃了個光頭,正在接受圓通大師教誨的謝一。

“什麼?你問我爲什麼要剃光頭?當然不是因爲我是光頭,光頭……嗯……光頭有利於你與聖光更近距離地接觸!對,沒錯,爲師上身不穿衣服也是這個原因!這也是爲什麼聖職者明知道防禦力低還不穿板甲!都是爲了聖光呀!”

看着一臉嚴肅地胡扯的圓通大師,和一臉崇拜地看着他的謝一,衆人忽然覺得這種事發生在這對師徒間,似乎並沒有什麼違和感。於是心平氣和地待在一邊看二人互動。

“爲了修得無上的佛法,我是說聖光,當然要取一個區別於塵世的名字,也就是所謂的法號!我看你天性淳樸如初生牛犢,體內又有聖魔二氣相互制衡,不如就叫二蛋吧!”圓通大師一臉嚴肅地望着謝一說道,而謝一也一臉嚴肅地感謝師傅賜名。

“……”不知該吐槽這個法號,還是一臉嚴肅欣然接受他的謝一的衆人在一旁沉默無語,只有雲御和每月相互看了一眼,都發現了彼此眼中的驚詫——聖魔二氣相互制衡,相互掩蓋,所以一般來說是看不出看不出端倪的。這位圓通大師能夠察覺到這一點,顯然也是有點東西的。

說不定意外的是個好師傅啊!想到此節,每月與雲御心中,出賣謝一換來居所與食物的罪惡感便降低了許多。

取完法號之後,衆人便隨圓通大師用了早膳。話是這麼說,多林寺其實也就只有圓通大師和一位負責雜務的老爺爺而已,每每提到這一點,圓通大師都嘆息痛恨於當世肯耐心修佛,不,耐心修聖光的人太少了;謝一也會深以爲然地順着大師的話不住地點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而用完早膳之後,好不容易進城的衆人便忍不住準備去城裡好好逛逛,而謝一則義正言辭的拒絕了衆人的邀請,理由是我輩修聖光分秒必爭,這種俗世雜物以後有的是時間接觸。看着迅速入戲的謝一與一臉欣慰的圓通大師,幾人也只能放棄強拉上謝一的念頭。

厚顏無恥地向圓通大師申請了一些活動經費後,幾人得知多林寺似乎意外的有錢這個消息。於是,四人整裝待發,準備去好好見識一下村長口中的花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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