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赤井走出駐地,指揮鬼子在操場中央及四周佈防。操場中央站了兩排約二十多個鬼子,其餘三十多個鬼子列隊站在操場東西兩側,機槍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操場大門已經打開,陸陸續續開始有人走進大門。張福濤把一中隊“安撫”妥當就出來和鄭合生等人迎接客人,所有人都是笑容滿面,客套話滿場亂飛,氣氛顯得非常熱烈融洽。
強子走到張福濤跟前,對張福濤微微點點頭,隨即在人羣中晃盪着。這些人他認識的多,不認識的少,基本上都是鎮上的各界名流,有怡紅院的周老闆,親善煙館的康老闆,孫記商行的孫老闆等等,足足有上百人,加上四周執勤的僞軍警察,場面還是比較壯觀的。
因爲化了裝,沒有一個人認識強子,大家只是聽張福濤和鄭合生的介紹才禮節性的跟他握手寒暄,不像對張福濤和鄭合生那麼尊敬和恭維。其實不化裝也沒幾個人認識他,過去他在張家峁時,好多天才能來一次鎮上,這些財大氣粗的老闆哪會注意一個鄉下窮小子?後來他逃進蟒山參加了遊擊軍,誰也見不到他,就更沒有人認識了。只是城門口曾經張貼過他的畫像,人們纔對他有了初步的印象。
九點半,操場大門外一陣喧譁,鎮政府來了二三十人,都是些鄉長保長,再就是政府一些職員。不大一會,警備團吳參謀長帶領十幾個大隊長、中隊長進來了。其實警備團完全可以不來人,有鄭合生代表就行了,劉世鐸爲了表示對張福濤的尊重纔派參謀長來。
警備團還沒走到操場中央,外面又是一陣喧鬧。安培帶領十多個鬼子昂首走進操場,後面跟着許老西和胡小河,再後面是幾十個漢奸別動隊員。他們徑直走到操場中央,跟張福濤和鄭合生等人抱拳施禮,隨意問訊了幾句,便站在操場中央等候着。
鄭合生殷勤的給安培等人介紹強子,說這是縣警局的王警長。安培根本沒有看強子,連手也沒伸出來,只是哼了一聲,表示知道了。許老西和胡小河也沒怎麼看強子,很隨便的握了一下強子的手,馬上就跟別人說話去了。強子暗笑着,若他們知道自己就是如雷貫耳的“支那神槍”,那將會是啥表情?估計有人得尿褲子吧?
九點五十,大門外面響起一陣馬達聲。幾輛三輪摩托車駛進操場,一直開到操場中間才停下。一個挎着戰刀、魁梧英俊的大尉軍官跳下車斗,後面車斗裡跳下一個身穿便衣、戴戰鬥帽的年輕人,一看就是翻譯官。安培、赤井、張福濤和警備團吳參謀長等人紛紛向青年軍官立正敬禮,青年軍官也給衆人回禮並握手問候。
握手寒暄完畢,青年軍官面對人羣站定,安培、赤井、翻譯官、張福濤和吳參謀長、許老西、胡小河、鄭合生等人分兩側站好。他們後面數米之外是二十多個鬼子,鬼子兩側各有十幾名僞軍,警惕的注視着周圍的動靜。
夏樹營帶領二十名警察在鬼子隊伍後面數米的地方一字排開,維護外圍的治安。儘管他們人數比鬼子僞軍要少許多,但因爲站在鬼子背後,一旦戰鬥打響,就會佔據相當的優勢。
強子站在人羣前面,對面六七米就是那位魁梧冷峻的鬼子大尉軍官。他雖然不認識這個鬼子,但從軍銜和其他鬼子的態度上判斷這就是安西中隊長,今天來的鬼子最大官。所以他很“隨意”的在安西對面站定,“恭恭敬敬”的看着安西,臉上始終掛着“媚笑”。
“安西太君,人已到齊,時間也到,可以開始嗎?”張福濤問。
“開始!”安西朗聲命令。
“是!”張福濤跨前一步,對安西等人敬了一個禮,又轉身對人羣敬禮致意:“尊敬的安西太君,安培太君,赤井太君,尊敬的吳參謀長,各位父老鄉親:現在,大日本皇軍正在中國爲建立*共榮圈而努力,這讓我們倍受鼓舞,也深感自己責任之重大!我們這些皇軍忠實的臣民理所應當爲皇軍分憂,爲建立*共榮圈做出自己的貢獻!前段時間,皇軍和國軍在太西縣一帶交戰,以數千精銳之師將數萬國軍打的落花流水,潰不成軍!國軍傷亡過萬,還有數千軍人被俘,其中數百軍人運到青陽鎮,準備天氣轉暖後做苦力。經過這段時間的感化訓導,在青陽鎮關押的許多戰俘逐漸看清了局勢,認識到皇軍是不可戰勝的,唯有爲皇軍效力纔有出路,紛紛表示要加入皇軍隊伍,爲皇軍效勞!對此我們警局和皇協軍以及社會各界都非常高興,也倍感欣慰!今天在這裡舉行戰俘投誠儀式,一方面是歡迎這些戰俘走向新生,走向光明大道;另一方面也讓那些還在猶豫不定的戰俘和其他人士看看,只有投靠皇軍,真心爲皇軍效勞纔是唯一正確的道路,除此之外根本沒有別的路,即使有路也統統是死路!”
“譁……”人羣中響起一陣掌聲,雖然不很熱烈,但也響徹了好大一陣,安西等鬼子漢奸很是滿意。
“請投誠皇軍的戰俘上場,接受皇軍的檢閱!”張福濤大聲命令。
在熱烈的掌聲中,鐵絲網大門緩緩打開,三個戰俘中隊大門也緩緩打開。在林勇和幾名僞軍的引導下,謝軍剛、薛雨和趙象山各帶領兩隊戰俘走出倉庫,走出鐵絲網,邁着整齊的步伐向操場中央走來。他們雖然衣冠襤褸,面色憔悴,但腰桿挺直,步伐有力,一看就是軍紀嚴明,訓練有素。側身觀看的安西等人不住的點頭,小聲誇獎着這些戰俘,說這都是好兵,做苦力簡直太浪費了。
人羣自動向兩邊閃開,爲戰俘讓路。林勇帶領戰俘向南走了一段,再轉身向東,最後轉向北,徑直走到挪開的空當,面對安西站定。
強子一直沒有動彈,站在那裡爲戰俘引導方向。直到林勇走過來,他才向旁邊閃開一步,讓謝軍剛站到前面,自己和林勇分站兩邊。
“請戰俘代表向太君表示忠心!”張福濤朗聲說道。
謝軍剛跨前一步,向安西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報告太君,原國軍少校謝軍剛及薛雨、趙象山等八十餘名戰俘願意爲皇軍效勞,爲建立*共榮圈奉獻自己的一切,永不反悔!”
“謝少校及所有願意爲皇軍效勞的戰俘,皇軍真誠的歡迎你們,祝賀你們走向新的生活!”安西大聲說,旁邊的翻譯官大聲翻譯着。
“謝謝太君,皇軍萬歲,天皇萬歲!”謝軍剛帶頭喊起了口號,操場上頓時熱鬧起來,“皇軍萬歲”、“天皇萬歲”等喊聲此起彼伏,響徹半個鎮子。戰俘們喊得最歡,也最真誠,絲毫聽不出一點異樣,聽得安西等人熱血沸騰,跟着一起高喊着。
強子也跟着喊口號,一邊喊一邊偷瞄張福濤,一隻手有意無意的搭在槍套上。張福濤微微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因爲戰俘喊口號的時候,四周的鬼子都舉起了槍,此時行動風險太大。
“請大家安靜!”張福濤雙手按了按,大聲說道:“下面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安西太君訓話!”
在熱烈的掌聲中,安西向前跨兩步朗聲說着,翻譯官在旁邊大聲翻譯:“各位,今天舉行這樣一個投誠儀式,就是要告訴所有人,只要擁護皇軍,願意爲皇軍效勞,天皇的光芒一定會照耀到每個人的頭上,每個人都能領略到天皇陛下的恩澤。現在,大日本皇軍在國際戰場上節節勝利,無人能阻擋皇軍的鐵蹄;在中國戰場上更是無堅不摧,不日將統一全中國,讓所有支那人都能充分享受天皇陛下的仁慈與關懷……”安西滔滔不絕的講着,手舞足蹈,聲音高亢。翻譯也受到感染,聲音很大,操場邊上的僞軍都聽得清清楚楚。
強子距安西只有幾米遠,臉上不時能感受到安西飛濺過來的唾液。可是他一動不動,眼睛看着安西,餘光不時向斜對面的張福濤掃視。操場上除了安西和翻譯,其他人都鴉雀無聲,似乎都在恭恭敬敬的聽安西講演。他心裡明白,真正聽安西演講的只有鬼子,那些漢奸和邀請來的嘉賓雖然也在聆聽,但心裡想什麼誰也不知道!身後的戰俘鴉雀無聲,但卻不是聆聽安西的演講,而是靜靜的等待行動的命令,隨時準備跟鬼子殊死搏鬥!
安西口若懸河的演說着,顯示了非凡的口才。大約演說了十多分鐘,強子看見後面的鬼子慢慢垂下步槍,聚精會神聆聽着。他用餘光向兩側掃視,見大部分鬼子都收起步槍,仔細聽着安西的講話,沒有收槍的鬼子也都放鬆了警惕,斷然不會想到將要發生鉅變!
機會來了!強子目光射向張福濤,一隻手慢慢垂下來,放到了槍套上。張福濤再次向兩邊掃了一眼,對強子微微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