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碎盾者軍團

赤黑的血族式莉莉絲風(舊諾瑪帝國時期稱爲哥特式洛麗塔風)裙袍下,少女笑得歡暢爽朗,咧嘴露牙,齒上的血紅瞬間抓住了瑞卡瓦的視線。

她的嘴裡有血啊!瑞卡瓦又驚又疑,一時不知如何應答,愣在原處一動不動。

少女見狀地疑惑地眨巴眨巴眼睛,忽然目光一亮,恍然大悟地從腰側錦包中掏出絲帕三兩下擦拭盡脣齒間的血污,笑道:“昨夜與你鬥劍,血能消耗甚大。方纔我仍在和血僕擁飲,聽到你醒了立刻啓程趕來,走得太急以至忘了漱口,請別見怪啊!”

“不敢,不敢。”瑞卡瓦哪敢見怪,血族飲人血乃是天經地義的事,誰會活得不耐煩了亂說怪話,是想被摁倒咬殺嗎?

“不見怪就好。”

“嗯……有什麼話能不能等我穿好衣服再說?”仍縮在被窩裡的瑞卡瓦弱弱地說。

“行!來來來,咱們先出去!”少女打了個響指,小男孩立刻輕快地跑出門。隨後,少女也轉身離開。

屋內終於僅剩一人了。瑞卡瓦無奈地嘆氣,穿衣起牀。賽靈斯大小姐和士兵就守在屋外,事已至此,瑞卡瓦別無選擇。

“我好了。”

“很快麼!”少女重新走進屋來,志得意滿,“先介紹一下,我是賽靈斯伯爵的女兒,初林要塞的代理守護,奧格塔維婭·賽靈斯。”

“久聞大名。”

“你不介紹一下自己麼?”

“……我以爲你知道呢。”

“知道也得介紹,這是禮數。”

“好吧。”

“還有,你沒行禮。”

“這也是禮數,對吧?”

“沒錯!”

瑞卡瓦無奈地挺身站正,他握緊右拳在左胸前重重一頓,接着手心向下張開,斜伸於前上方:“謝洛依初林要塞南森林塔樓屯戍兵瑞卡瓦,向您致敬!”

奧格塔維婭瞳孔緊縮,愣着一動不動,半晌沒說話。

“怎麼了?”

“沒什麼……我雖領着碎盾者軍團第二騎兵隊長的職銜,可你不是我的士兵,不應行軍禮,何況你的軍禮是錯的。你應行朽慢領民對血族領主家族的禮。”

“好複雜的樣子,我沒學過。我家人只教過我軍禮,結果你還說是錯的。”

“沒事,來日方長,你可以學。”

“嗯嗯,大小姐教訓得是。”

“別急着謝,以後有的是我教訓你的時候。”奧格塔維婭笑眯眯地說,“我想效仿我哥哥投身軍旅,首先要建立一支衛隊。我邀請你擔任我的近衛隊長。”

近衛隊長?不是侍從麼?

“……大小姐,問個問題可以麼?”

“問。”

“你不好奇昨天我爲何無視你的邀請出城,即使搞清了你的身份還要跳崖逃跑麼?”

“不好奇,反正你已經落在我手裡了。”

“……在下實在不想和國族有牽扯……我只想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你彷彿在刻意逗我笑。”奧格塔維婭不屑地別過臉,“你可是士兵呀!有點追求好不好?爲我服務,前途無量,保管你升官發財死老……呸,抱老婆!”

“屯戍兵聽起來是士兵,實際上就是農民。”

“我聽聞你喜歡替人出頭,以至於拔刀襲擊血族的侍從,這像安穩過日子的農民麼?”

“……我容易血氣上頭。”

“我還聽說你經常從事非法活動,這讓熱愛法律的我很難辦啊~”

“……我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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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格塔維婭雙目放光,又打了個響指:“這纔對麼!”

“可是,爲什麼是我?大小姐身邊應該有很多更適合的人吧?”

“因爲我樂意。”

“……你這樣我很慌啊……下官的血……不好吃。”

“其實味道還不錯啦。”

“……”瑞卡瓦欲哭無淚。

“好啦好啦。”奧格塔維婭笑出聲,“哈哈哈哈哈,不逗你了。說實話吧,經過昨夜的追逐戰,我認定你是迄今爲止最適合這個職位的人選。我無意再等,事不宜遲,趕緊上任吧!”

“我們才認識幾天啊……您不怕在下不可靠麼?”

“其實我們認識得挺早的,你忘了?”

“額?”瑞卡瓦皺眉沉思片刻,忽然大驚失色,“你是出現在幻境裡的女子嗎?”

“哈,什麼幻境,你做夢啊?”

瑞卡瓦又沉思起來。

“五年前!我們是五年前認識的!”

聞言,瑞卡瓦驚得差點跳起來:“你你你你是老大!”

“沒錯!”奧格塔維婭享受地閉上眼睛,點頭微笑。

……

儘管奧格塔維婭沒有近衛,但保護她安全的部隊還是有的,部隊的長官是同騎士凱·迪理安。

這四天凱很不爽。作爲一個旁觀了全程的軍官,他表示活了二十五年沒見過如此無聊的兩個人。無聊也就罷了,還連累自己閃了腰……

綠旗館大廳內,他百無聊賴地坐在餐桌邊,揉腰喝悶茶。

不遠處,兩位護衛正聚精會神地下棋聊天。

“昨晚那小子還挺厲害的。”

“沒錯,就是戰法像個悍匪。”

“大小姐怎麼非要大半夜跑出城逮他啊,搞不懂。”

“你當然搞不懂,血族貴人有錢任性,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我們在旁邊掙掙跑腿錢就行,管那麼多幹嘛。”

凱沉默地聽着。

他出身於一個同騎士家族,父親擁有一座村莊,他從小被教導如何戰鬥與指揮戰鬥。畢竟,軍功是他的家族立足的根本。長大後,父親本想讓他留在領地內幫忙,但凱反對。一向寵愛孩子且對他寄予厚望的父親並未多阻攔,他知道凱離家必是爲了遠大的志向。

凱加入了賽靈斯伯國新興的常備軍——碎盾者軍團。在那兒,他受到賽靈斯伯爵的繼承人兼長子約西亞·賽靈斯的提拔,成爲了一名騎兵隊長,統帥三十名重甲騎兵以及七十名輕裝騎兵。本來按照迪利安家族的勢力,他在戰場上最多隻能帶五六個披甲侍從和二十多個農民徵召兵罷了。

“大小姐在哪兒?”凱問。

“那小子醒了,她已經過去看望了。”一位正在倒茶喝的護衛答。

他們都是碎盾者軍團的士兵。

這個軍團的名字寓意頗深。當年普泰克特王國的紋章就是藍底白盾,這面旗幟曾令無數人膽寒,哪怕驍勇的血族軍隊也在這面旗下的軍陣前血流成河。甚至不少血族領主都臣服在藍底白盾旗前。

賽靈斯家族也是其中一個。當時,賽靈斯家族成員最高官居普泰克特王國“雄獅戰錘”軍團的指揮,這可是普泰克特王國三大常備軍團之一。同時,賽靈斯家族的爵位也達到了顯赫的公爵。

“軍爺!軍爺!給咱講個故事吧!”一位可愛的酒館侍女小跑到凱身旁坐下。凱和她還挺熟,畢竟最近一段時間她一有閒功夫就跑到他身邊纏着他講故事。

“好吧,講啥呢?”凱問。

侍女還未回答,兩人身後的護衛們就壞笑着吹起了口哨。

“住口!”凱不悅地命令道。

護衛們吐吐舌頭各幹各的去了,逗得侍女掩嘴偷笑。

“繼續講你的軍團吧。你說過,你們軍團的名字是有典故的。”

“好的。先提醒一句,這典故可不是什麼英雄故事。”凱苦笑一聲,開始講述。

在普泰克特滅國之役的斯塔克堡之戰中,賽靈斯公爵葛依·賽靈斯的弟弟巴里克率領的軍團對勝負起了很大作用。當時,十八個血族諸侯國聯軍進攻普泰克特,普泰克特主力尚在對付黒可汗,西部邊境領主率領部隊節節抵抗。染病的普泰克特王威廉·普泰克特要求擁有戰鬥兵六千的“雄獅戰錘”軍團離開王都,前去支援。

然而,這支部隊行軍極其緩慢,等他們開到斯塔克堡,血族聯軍已基本肅清斯塔克堡以西的普泰克特軍隊、據點。於是,面對壓來的血族聯軍的優勢兵力,“雄獅戰錘”軍團入城固守,遂被包圍在斯塔克堡。

“不會吧,賽靈斯家還出過這等醜?”侍女難以置信。

“世上哪有完美的家族,就連布洛德皇室都醜聞連連呢。”

普泰克特王只得從東線抽回“人類堅盾”軍團,並徵召了幾乎所有能召集到的士兵前往斯塔克堡解圍。此時,在東線對抗夏丹汗國的常備軍只剩“王國利劍”軍團,軍團長即現在的布洛德帝國北格諾尼亞大公。

慘烈的斯塔克堡之戰開始了。援軍與聯軍在斯塔克堡東的永淚河隔河紮營對峙,五日內小戰數場,血族聯軍不但未佔便宜,反而損兵折將,糧庫都被突襲燒掉大半。更可怕的是,一支朽慢騎兵在聯軍背後鬼魅般出現,斷絕糧道。

眼看聯軍就要比被圍城池更早斷糧了,斯塔克堡詭異火起,大半糧食燒燬,甚至差點燒掉一座城樓。援軍夜觀城上火光滿天,驚懼不已。次日,普泰克特軍渡河強攻。

“誰贏了呀?”侍女問,“國族不會輸的吧?”

“世上沒有永勝的民族。”

聯軍兩日連敗,接連後退。援軍成功渡河,並與守軍取得聯繫。

“那……普泰克特怎麼滅了啊?”

“因爲這不是個英雄故事。”

巴里克拒絕出城會師,也拒絕放援軍入城。第三日,聯軍進逼,雙方決戰。此戰,朽慢軍隊五萬,戰兵兩萬,血族軍隊七萬,戰兵三萬。

這一戰,聯軍兩翼皆潰。聯軍統帥,布洛德皇帝的外甥阿德克尼諾·布洛德在大營被圍的絕望下聚集了九十五名血族軍官,拼死突擊人類的中央軍陣。

“一百不到的國族……他們誰贏了?”

這九十五位血族以戰死半數的代價強行撕裂普泰克特軍的中軍陣,陣斬援軍統帥、“人類堅盾”軍團軍團長賽雷恩·波利斯特。

“唔,好險。”

戰鬥並未結束。朽慢軍官各自爲戰,堅持戰鬥,血族敢死隊被圍。眼看普泰克特軍就要在主帥戰死的情況下潰敵得勝。

“怎……怎麼會!”侍女花容失色。

“別急,我說過,這不是英雄故事。”

最後,斯塔克堡升起了布洛德帝國的旗幟,普泰克特軍以爲斯塔克堡失手,大勢已去,終於崩潰。

“國族偷城了?”

“沒有。”

此時斯塔克堡並未陷落,亦未叛亂。巴里克是在擅自更換旗幟後纔開始煽動部下反叛的。然而,城內大半部隊拒絕附逆,反而攻來平叛。城內賽靈斯族人皆被抓捕並極刑處死。城外血族軍隊只剩最後一口氣,未能趁機攻城。半數城內部隊突圍東撤,卻仍在隨後的追殺中建制崩潰,全軍覆沒。

那支勇敢突入、斷敵糧道的普泰克特騎兵,隨後被血族聯軍包圍殲滅,統帥木哈德·哈希米亞不知所蹤。

“……”

潰兵將巴里克的惡行報回王都,葛依稱不知情,威廉竟仍信任他,稱不會因他親人的背叛懷疑他的忠誠。最後,血族聯軍圍攻普泰克特城,葛依刺殺威廉,並派人打開了城門。

“好蠢……”

“沒錯。”

葛依未能逃走,大亂中,兩百憤怒的禁衛軍秩序井然地擒殺了他,並屠盡了城裡每個和賽靈斯家族有密切關係的人。最後,這兩百人在巷戰中消逝。

“好殘忍……”

“憤怒本就是殘忍的。”

賽靈斯靠此“功績”被帝國授予因斯帕克、謝洛依、西撒三塊伯爵領,加上原有的賽靈斯伯爵領共四塊。“四領伯爵賽靈斯”的稱號誕生。

有趣的是,這四領正是賽靈斯家族在普泰克特王國稱公時期擁有的封地。

“歸根結底啥好處也沒,還降爵了……”侍女無奈道。

賽靈斯用碎盾者作爲本國常備軍的名字。這是西方血族諸侯口中永遠的笑柄。但,凱絕不會視他的軍團爲笑柄。從歷史中,他只讀出了糾纏的悲哀。

“好的,故事就到這裡。”他說。

新的故事,雪恥的故事,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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