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咕嚕——
燃氣爐的火力開到最大，沒過太久，湯鍋便煮開了。
揭開蓋子，一大團白霧騰地升起，瀰漫在餐桌上空，然後漸漸消散。
湯汁汩汩地翻涌着，推動着浸沒其中的蔬菜，漂浮的香菇表面綻開星星的形狀，雞腿肉也已經徹底熟透，變成了誘人的顏色，香氣四溢。
“好香啊——”
瀧川光深吸了一口氣，又對餐桌另一邊的男朋友一笑，“可以吃了哦。”
“嗯。”
連續吃了一個多星期的泡麪，再聞到如此誘人的香氣，成瀨只覺得自己的食慾瞬間提升了十倍不止。
“我開動了。”
“我開動了！”
面對寒冷冬夜的如此美味，兩人都沒有客氣，拿起筷子大快朵頤起來。
“唔，好像稍微有點淡了。”
“泡木魚花的水加多了，蔬菜裡本來就有許多水分。”
“要稍微加點鹽嗎。”
“不用，煮着煮着，味道會慢慢變重的。”
夾起一塊雞腿肉，送入口中，成瀨吃着，發現對面的瀧川光盯着煮鍋裡面，忽然露出了笑容。
“笑什麼。”
“你看這個豆腐……像不像是嘴巴一張一合的小人，一直動個不停，好好笑哦。”
成瀨看了兩眼，也笑了一下，夾起旁邊的另一塊豆腐，送入口中。
“春海，你說這個世界上，有沒有所謂的‘豆腐神’啊？”
“有吧，日本各種莫名其妙的神明有一大堆。”
“這個會不會就是豆腐神？”
“咬一口就知道了。”
瀧川光笑了起來，夾起那塊豆腐，送入口中。
“聽到慘叫了嗎。”
“聽到了，咕嚕咕嚕的。”
“那就是了。”
兩人慢慢吃着，沒準備米飯，這鍋煮物就是晚飯的全部。
湯汁汩汩，火焰舔舐着鍋底，又通過食物，將熱量傳遞到兩人的身體裡。
“身體熱起來了呢。”
“是啊。”
“要全部吃完哦。”
“嗯。”
成瀨夾起一塊雞肉，送入口中。
瀧川光看着他，“明天的早餐，我來給春海做吧？”
“不用。”他搖了下頭，“我自己準備就行。”
被他婉拒，她反而露出了笑容，“好。”
兩人繼續吃着，伸出的筷子既撈雞肉，也撈蔬菜，終於將煮鍋裡撈得只剩下湯汁，其他的都吃完了。
“吃完了呢。”
“嗯。”
從餐桌轉移到沙發上，成瀨和瀧川光坐着休息了一會兒，他又看了眼時間。
“我送你回去。”
她沒說話，往他肩上一靠。
“剛纔跟阿姨說好了的。”成瀨低頭，用腦袋抵着她的腦袋，“忘記了嗎。”
“沒有。”瀧川光擡眼看着他，“但我還想再陪春海一會兒。”
“嗯。”他也沒有拒絕。
兩人繼續坐了一會兒，瀧川光站了起來，“我去洗碗。”
“我自己來吧。”
“算啦，就兩個碗和一個煮鍋，很快就洗好了。”她看了看浴室那邊，“春海先去洗澡吧。”
“等把伱送回了家，我回來再洗澡。”
“我跟春海一起洗。”瀧川光說道。
“……”
“好嗎？”
成瀨看了她一會兒，站起身來，“這裡沒有能給你換的衣服。”
“我回去再換。”
他沒再多說，先去浴室放水了。
等去樓上拿了自己的衣服下來，瀧川光也已經將鍋碗都清洗乾淨。
迎上他的目光，她微微一笑，“好害羞啊。” “現在才說已經晚了吧……還是算了？”
“不。”
她拉着他，來到浴室裡。
將脫下的衣服整齊地放在洗衣機的蓋子上，再走到裡面，他已經打開淋浴器，正用手試着水溫。
“可以了嗎。”
“嗯。”
反手將門關上，瀧川光走到噴頭底下，讓熱水從頭到腳地衝淋着自己的身體。
她閉上眼，感受着水流衝擊在頭頂的沙沙聲響，又向他伸出手。
擁抱着彼此，兩人站立在不斷落下的熱水裡，身體微微搖晃。
“春海。”
“嗯。”
“春海……”
他輕輕撫摸她光滑的後背，她將他抱緊。
“明天也要去上學哦。”
“我會的。”
又抱了他一會兒，她擡起頭，“先把身體洗乾淨吧。”
“嗯。”
塗抹，揉搓，沖洗，身體洗淨，兩人又一起坐進了浴缸裡。
熱水浸沒，瀧川光往後靠着，又握住他搭在兩邊的手。
“尚子還在的時候，春海每天都是這樣跟她一起泡澡的嗎。”
“……嗯。”
彼此都沉默了一會兒。
“春海沒有放棄吧。”
“沒有。”
她回過頭，在他脣上吻了一下。
兩人泡了二十多分鐘，才從浴缸裡出來。而來到外面，瀧川光又在鏡子前拉住了他。
兩人赤身站着，看着鏡子裡的彼此。
她趴在他身後，與鏡子裡的他對望，手則伸到了他的下巴上，撫摸了一會兒。
“春海的鬍子該颳了。”
“嗯。”
“我幫你刮吧。”
剃鬚刀就在鏡子前放着。
他繼續站着，她拿着電動的剃鬚刀，來回推動，小心地颳去他下巴上的所有胡茬。
“這樣算刮乾淨了嗎。”
“用手摸摸就知道了。”
她放下剃鬚刀，用手掌包裹撫摸着他的下頜，又慢慢撫上他的臉。
“好像刮乾淨了，摸不到胡茬了……唔……”
她湊上來，兩人又吻到一起。
“做吧。”她又拉着他回到了更溫暖的浴室裡面，用另一種緊緻的溫暖，將他完全包裹。
再衝洗乾淨身體，從浴室裡出來，又是半個小時過去了。
瀧川光換回自己的衣服，又在沙發上坐到頭髮完全擦乾，才準備離開。
“春海待會兒自己走回來嗎。”
“嗯，就這麼點路。”
他騎上她的車，將她送到家門口，才停車下來。
瀧川光往前挪了挪，自己握住車把，又扭頭看他：“明天早上一起去學校吧。”
成瀨點頭，“好。”
她露出笑容，“晚安。”
“晚安。”
看着她騎車進去，成瀨也轉身離開，回到縣道上，獨自往回走去。
溫暖正在消退。
他加快腳步，回到自家的院子前。
看着鄰居家黑洞洞的窗戶，他還是走過去，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哈……”
吐出一團寒氣，成瀨轉過身，回到只有自己的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