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他腦子裡塞滿明天早會應付三堂姐的事,又被酒精麻痹了記憶,一分鐘前說完的話,做完的事就記不住了。講過微信,姚若鄰同丹尼爾說會有人來接他,丹尼爾怕他像上次在家門口一樣辨不明東西南北,一腳踩人工湖裡去,牽小孩兒似的牽着他出了帆船酒吧,過了橋。待要陪他一起等朋友的時候,姚若鄰卻神色如常的招來一輛出租車,他只是醉得意識遲緩未到斷片的程度,口齒還蠻清晰伶俐的,除了身上沾了些許酒氣外,看不出是一個剛從酒吧出來的人。

凌晨這個點,夜班出租車幾乎都集中在帆船酒吧門口,見他招手立即有司機迎上去,主動爲他開了車門。姚若鄰拒絕了副駕駛座,自行打開後車座進去,報了地址。

丹尼爾看姚若鄰完全能自理的模樣不禁一愣神,到底有沒有朋友會來接他?怎麼自個兒走了?反應過來時,出租車早已揚長而去。他擔心姚若鄰一個人不穩妥,跟方祁連打了聲招呼,準備叫輛車跟上,方祁連卻拉着他說:“不用擔心,他連自己家要過江都記得,說明沒喝太醉,怎麼會不記得付車費?”

“這還叫沒喝太醉?”丹尼爾驚詫道,把姚若鄰胡說有人來接的事告訴他。

方祁連太瞭解他這人了,不以爲然道:“他說有肯定是有的,不過不記得叫了誰,也不會刻意去等。姚若鄰經常喝了酒就約人出來,然後自己跑掉,耍別人玩呢!你當他惡意撒酒瘋就是了。”一臉深受其害的表情。

丹尼爾第一次發現姚若鄰這一面,好奇地問:“那他喝到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又會怎麼樣?”

姚若鄰最多隻喝到五六分醉意,方祁連還真沒見識過他爛醉如泥的德行,推測道:“估計挺亢奮的,會很折磨人。”

四點多他們散了場,丹尼爾回到姚若鄰家中,進門看到茶几上的醒酒藥還有創口貼,廚房裡還在燒熱水。姚若鄰穿着居家服,一邊低頭貼創口貼,一邊等水燒開了泡牛奶,還有兩個半小時,他能小憩一會兒再去上班。

“怎麼了你,打個車手都劃破了?”丹尼爾隨口問道,姚若鄰清醒得瞧不出一絲異樣,可真有意思。

姚若鄰漫不經心地說:“舊傷,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沾到了水,又開始疼了。”他自小嬌生慣養,跟童話故事裡的豌豆公主似的,各方面感覺都比普通人敏感點,對痛覺也不例外。

丹尼爾點點頭,倦意襲來他疲乏得不行,不再跟姚若鄰閒扯了,揉着臉上樓睡覺。

姚若鄰這會兒酒是徹底醒了,望着丹尼爾的背影心裡犯嘀咕:他現在纔回來,那我是怎麼回來的?我約了誰接?我約了人嗎?

及至天亮,丹尼爾沒起牀,姚若鄰便沒有早飯吃,只能自己叼了片白吐司匆匆出門。他一夜沒休息好,臉色說不出的憔悴,又餓着肚子,早會上像顆蔫了的白菜,徒叫他那位光鮮靚麗的三堂姐看笑話。

幸好他雖然在集團總部上班,但辦公室不在總部大樓內,而是在旁邊稍矮一點的寫字樓裡管着一個部門,一點小差池倒不至於傳遍整個園區。

但他三堂姐被現在掌舵的大伯暫時安排在他手底下當副手,跟着他學習,低頭不見擡頭見,姚若鄰只能裝模作樣的勤懇工作,沒法像以前一樣關起來門來開小差。

午休時終於擠了點空閒時間拿丹尼爾的手機上游戲玩。短短兩天,淮南君的陰陽寮就大變了樣,成員數量已經快滿了,不少等級高的玩家還是熟臉。姚若鄰翻了翻列表,不禁咂舌,流雲隨月和雞婆居然一口氣帶走了狗會長寮裡將近二十個人。

姚若鄰忽然理解了狗會長爲何那麼生氣,他原以爲加上明滅,淮南君只撬了狗會長三五個人而已。數量如此大,換做是他生吞了淮南君的心都有。淮南君非但不以爲恥,還跟他嘚瑟:“我們昨天開了‘咫尺天涯’的寮突破,半個小時不到全部打完。有個叫明滅的比狗會長還賤,直接在公共頻道里播報戰績給那寮裡的成員聽,放話說再敢招惹我們,鬥技場上都不放過他們。”

一提鬥技,姚若鄰就想到狗會長,問淮南君:“那狗會長怎麼樣了?我看他的寮都掉出前三十的排名了。”

淮南君幸災樂禍道:“風水輪流轉,他當初鬥技把你打得一整天不上線,這回我們挖牆腳挖得他昨天沒登錄,到現在都超過二十四小時了。我看他元氣大傷,短時間內緩不過來,這個仇報得漂亮!”

姚若鄰心裡卻道,如果不是蘇千蕁勾三搭四、濫用權限惹了衆怒,我們還能報什麼仇?仔細想想也挺勝之不武的。不太樂觀道:“別高興太早,萬一明滅他們氣消了又回去,你哭都沒地方哭。”他上游戲前瞥了一眼微信羣,流雲隨月在嘲笑蘇千蕁東窗事發後,偷雞不成反蝕把米,魚頭沒勾搭上,雲雀還跟她吹了。

淮南君“嘿”了一聲,豁達道:“回去就回去唄,一個遊戲而已,玩不下去就不玩了,能少塊肉還是怎麼的?”

姚若鄰一想也是,虛擬世界的仇恨不必當真。於是摸到狗會長空間,準備給他留條言道歉,昨天跟他解釋經過還留了尾巴沒說完呢。

結果他一打開,就瞧見狗會長明晃晃寫着“櫻吹雪與狗不得查看”,怕字太小不夠顯眼,特意用代碼做成發光的效果,對他的恨意可見一斑。

姚若鄰那點愧疚之情頓時煙消雲散,氣沖沖地在留言板一字一頓的回道:你、才、是、狗!又怕狗會長不上線看不到,旋即點開微信截圖發給他,再惡狠狠重複一次,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這狗頭怎麼能看不起你的同胞?

狗會長也是剛吃完飯,捧着手機跟剩下的寮成員在微信羣裡批.鬥櫻吹雪,一口一個“那隻母的”喊他。魚頭爲了晚飯吃好點,連聲應和道:“那隻母的一看就不是盞省油的燈,不就鬥技打了她三次嗎?記仇記這麼久,還耍陰招,她和流雲隨月那幾個估計也是虛情假意,遲早鬧翻。”

“等她們鬧翻了我就去落井下石。她耍我那麼多次,不把那隻母的逼到退遊,我改跟她姓!”秦少游憤恨道。他上午做完這期工程的方案,閒得發黴,又把姚若鄰凌晨發的語音翻出來聽,聽了好幾遍,終於聽清楚了他在說什麼,悔得捶胸頓足。但轉念一想,凌晨三點叫我去帆船酒吧接他?又在什麼設圈套坑我呢?鬼才上當!

越想越氣人,假公濟私的在微信羣裡翻舊賬罵櫻吹雪撒氣。

適逢姚若鄰主動挑釁,秦少游正愁沒借口私下找他。消息甫一來,秦少游就吃了火.藥般衝他兇:“我是狗,那你這隻母的凌晨找條狗來接你,還對着狗撒嬌,你又是什麼?”

姚若鄰眼皮一跳,沒想到居然找的是他,又氣又羞:“你這隻公的……還不承認自己是狗,牲畜才用公和母稱呼。”

兩個人你一句母的,我一句牲畜,竟車軲轆了大半個鐘頭。秦少游腦子一熱,剛翻過一遍的舊賬又在他心底嘩嘩作響,下意識激了姚若鄰一句:“你這隻母的,當初約我去鬼屋玩,結果膽子比老鼠還小,出爾反爾放我鴿子。撒謊精,小心鼻子變長!”

姚若鄰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是你說可以改天約的,我又不是臨時臨刻爽約不去。而且我也跟你說過我不是母……我不是女生!你自己不信。”

“騙我的酒吞碎片,挖我的人總是真的吧?每天給流雲隨月一個同心之蘭,你可真有錢。怎麼去鬼屋要買票的時候就慫了?”秦少游擠兌道,“你這隻母的,我偏要說。”

流雲隨月只第一天拿了他一個禮包,後來還回贈了一個,姚若鄰被他這些難堪的揣測刺激得頭腦混亂,深深吸了一口氣,反脣相譏道:“你說誰慫?不就是見一面,逛鬼屋嗎?明天就是週六,下午兩點,國際廣場東入口,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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