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他的聲音有些被淹沒般的渺茫,可之於縹緲,卻缺失了那種故意而爲的虛無氣息,倒是染上了一種迷惘而不知所措的感覺,這是一種與他不符的情愫,“我現在的樣子……不能讓你看見……”
房頂的銀光按照極快的速度,一分分黯淡了,整個房間的光線霎時間微不可見,致使閻漓秋只能眯眼纔看得清少年在陰暗中的動作。
他緩緩調整着自己的情緒,將脖頸縮了一分,連同那給了她以高貴之感的頭顱一起埋進了陰影,卻是越言越堅,好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一般堅定。
閻漓秋這才一驚,從迷茫中反應過來了自己剛剛說了什麼,瞳仁猛然一震,雙脣輕顫道:“我……我……我隨口說的,你不要在意,抱歉……”
她步履不穩地一顫,慌慌忙忙向後退去,好不容易纔穩住自己:“如果不願讓我看到……那我尊重你。”
“謝謝。”
少年聲色清澄,如同敲打在霧中玻璃上的剔透雨點,神秘而又輕漠。
“沒什麼的。那麼……我可以……”閻漓秋臉色微微有些暗紅,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輕聲道,“可以……問問你的名字嗎?”
少年一怔。
上次她也有問過他,他的名字是什麼,這次她來的目的顯然也是這個。
即使是這樣聰明敏銳的他都無法明白:難道一個名字就真的這麼重要嗎?
“我的名字啊……說實話不是什麼好東西。知道了或許還會讓你恨我吧?與其這樣,這個名字還是隱藏着吧。”
少年的聲音雖是隔着一種暗暗的沉悶感,裡邊卻是清晰地透漏着孤寂,這樣情感爲這黑暗抹上了一筆虛不可聞的顏色。
“無所謂!”閻漓秋也不明白,不懂他心的她,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要藏着自己的名字,“或許你認爲你的名字有什麼大忌,但我,並不在乎!而且,我,也不想總用‘你’這樣冰冷的一個字來稱呼你!”
少年又是一怔,明顯未曾回神。
整個房間裡光線暗淡,他的神情在天成的黑暗與刻意的隱藏中看不見,加之靜默的這一刻沒有人開口打破沉默,致使只有一片死死的沉寂伴隨兩人身側。
閻漓秋低垂那曾經高傲的頭顱,好像有千斤重壓抵在脖頸之上,使她動彈不得,又不算繁重,畢竟是心在指導節奏與氣氛,憑自己那脆弱且意義毫無的執念,什麼也改變不了不是嗎?
良久後,依舊是無人開口,哪怕是一句簡單的言語。
違和的沉寂感並沒有褪去,但被少年打破了:“我想,還是一樣的。”
他略帶堅毅卻顯得空洞的聲音敲擊在房間的牆壁上,敲出一片迴旋飛舞的韻律,帶着一種很是奇異的和諧感。
明明兩個人是那樣不相干不熟悉,閻漓秋卻聽懂了他言簡意賅的話中話。
從他的身上她也知道了什麼是徒勞,雖然不甘心、不情願,但是別無他法。
她也不願意再去逼迫他道出些什麼,她已經瞭解他的性格了,如果是他不想說的,沒有任何可能從他口中逼問出。
“算了。”閻漓秋明明不想放棄,卻沒有辦法,只得定住自己的身形,深深望了他一眼,道,“什麼時候等你想告訴我了,再告訴我吧。”
“……”他沉默着,話鋒一軟,聲線裡的警惕情緒明顯卸下了一點,“謝謝。”
他終是道。
這一聲道謝卻是讓她也連同他驚訝了一番,這樣的他總覺得更初次見面時的他不大一樣。
她發覺他有些異樣,卻能從心靈深處明白這是他。
明明才見了他一次,竟然就能如此明晰地辨別他是他,亦或他不是那個他。
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