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舊金山初音網絡安全研究院裡,數據監控總監愛德華.斯喏登靜靜地在那裡做事。屏幕上的數據監控信息如潮地流動,在他的眼鏡片上映射出幽藍的反光。
他的手機響了,一看來電的號碼,他頓時有些吃驚,立刻摁了掛斷鍵。然後看着左右無人,下樓走到外面花園裡,才從另一個衣兜裡,掏出一個從來沒有同事見過的特製手機,回撥了回去。
“愛德華,最近初音網絡科技,究竟從谷歌那兒秘密買走了什麼東西?”電話另一頭,傳來一個略微沙啞而又油膩的聲音。
斯喏登有點歇斯底里地壓着聲音:“我不知道,只是一些商業軟件所需的開發數據,應該是正常技術交流。拜託,不要隨便打這個號碼,很危險的。我只負責不讓初音損害美國人民的安全,不是商業間諜!”
“少說那種書生意氣的話了,合衆國需要你!中國人把谷歌趕出中國了,他們肯定用了卑鄙無恥的手段。我們不能眼睜睜看着中國人挖合衆國的牆角。”
“你就說你究竟要我幹什麼!如果還是上次那種竊取技術數據的事情,請恕我不能從命。”
“這不叫竊取,這叫主動防衛,別忘了你在爲誰服務。”
“中國人有強大的、連我都不知道的防衛手段,你要是敢亂來,那就只有打草驚蛇的下場。”
“你難道想抗命。”
“我只是陳述一個事實,不希望你們把事情搞砸。”
斯喏登和電話裡的人緊湊地抗辯了幾句,然後迅速掛斷了電話。
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事兒究竟該怎麼辦?上面的人,有沒有可能繞過自己鋌而走險?
他來這裡,是保護美國人民免於被恐怖所襲擊的,不是來竊取商業秘密的。那種骯髒、齷齪的勾當,讓他內心有一種強烈的牴觸。
他渾渾噩噩的回到辦公室,多年的往事歷歷在目,浮上心頭。
03年的時候,剛剛20歲的他血氣方剛,立志報國,沒讀大學就參加了美軍,去了伊拉克服役。結果在那兒目睹了一年人間慘劇,自己也被一次路邊炸彈襲擊,炸斷了雙腿骨頭,後來幸好搶救及時,休養了半年時間,把腿重新養好了。
回來之後,cia中情局出於安置榮譽傷殘軍人的優待考量,發現斯喏登有強大的計算機天賦,甚至能做黑客,就把他發展進了網絡監控部門。
爲了配合工作,上司讓他在人前表現出一定的“因爲見識了戰爭的殘酷、斷過腿而變成反戰人士”傾向。讓他在各種場合抨擊美軍各處用兵、禍害世界。
上司一直以爲他是逢場作戲,只有斯喏登自己知道,演着演着,他發現自己真的入戲了。
包括在伊拉克殺戮平民的那一年!那哪裡是在保護美國人民!
但是,偏偏在那個時間點,在四年整之前,他被上司安排到了初音網絡安全研究所應聘,受聘職位是內部數據安全監控員。
來應聘的其他人,都是cia處理過的,綜合條件都不如斯喏登好。其他有可能來競爭的潛在對手,都被各種客觀原因不着行跡地阻撓掉了。
於是他毫不意外地因爲“反戰傾向”、“愛好和平”、“對中國立場友善”等原因,被當時的顧莫傑聘用了。
一干就是四年,他按照上司的要求,在初音網絡安全研究所的數據中心裡,陸續佈置了一些隱蔽的後門,也提供了一些有可能將來突破初音核心數據庫的潛在渠道——但是這些後門都沒有被勒令使用過。
這四年裡,他也提供過一些初音方面的內部數據給上司,不過都是一些流量分析數據之類的東西,不涉及商業技術秘密和商業決策情報。
那些東西,更多是用來證明“初音網絡科技及其研究院的在美經營行爲,並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
他一直以爲自己可以置身事外下去,每個季度就提交那麼一份“證明一切很正常”的數據報告上去,然後混混日子,永遠都不用做噁心的商業間諜和隱私刺探者。
如今看來,是混不下去了。
谷歌退出中國這件事情,不僅激怒了中國政府,也激怒了美國政府。谷歌充當了美國“宣揚自由世界力量”的武器,美國政府必須擺出姿態,對其
無論是斯喏登還是顧莫傑,都不可能知道:歷史上,美國在谷歌退出中國之後,是選擇了夏爲的任正義作爲出頭鳥打擊報復。宣揚夏爲的網絡設備有可能危害美國國家安全,然後要求聯邦及各級政府不得采購夏爲的網絡設備。
但是美國畢竟是一個民主國家,民間和企業的採購,美國政府依然是管不着的。他們只能用政府訂單來報復。
憑良心而論,在這種蠻力對抗中,誰也別說誰無賴。谷歌不得進中國,夏爲不得進美國,雙方的損失基本相當。
何況,這一切都是另一個時空的往事了,如今根本不可能再發生一遍。
中情局,找到了一個更加好的清退目標。
斯喏登抽了好幾根菸,心亂如麻地回到機房,卻看到一個意外的訪客。
是人工智能研究院的負責人嚴磊博士。
“嚴博士,您怎麼在這兒?”
嚴磊和煦地笑笑:“哦,老闆讓我到你這裡看看——今天剛剛接收完谷歌方面移交的全部數據,一些服務器端口要確保重新關閉編寫接口。你這裡沒監控到什麼異常吧?”
“沒有,沒有異常。”斯喏登連連回答。
“那就好,我們和谷歌這筆交易,檯面上的賬目不太像話。youtube的17%股權,怎麼看也不可能只值1億美元。所以肯定有不少人懷疑我們從谷歌那裡拿了檯面下的好處的。這陣子你這裡要加強警惕。”
“好的,一定。”斯喏登堅定地回答。
……
比弗利莊園,12月13日凌晨3點。
顧莫傑被一陣強烈的靜電脈衝,從睡夢中震醒。
“不舒服?”輕微呢喃地女生,倦怠慵懶地關心了他一句。
“沒,沒什麼,你把手拿開,摟得我胸悶。”顧莫傑儘快讓自己的大腦清醒過來,然後趁勢把費莉蘿和權寶兒的腿腳輕輕搬開。一個人起身,裝作去洗手間擦把臉,然後一個閃身進了書房。
他把自己的眼鏡摘下來,摁了一下眼鏡腿。
“怎麼了?突然這麼粗暴把我電醒。”
“沒時間解釋了,快上車,先去公司最近的數據中心。”初音孃的電子音,變得憔悴凌亂起來,一點都不像從寶兒那裡錄來的音頻素材。
顧莫傑一激靈,沒問初音娘要解釋,稍微穿了內衣,就摁鈴喊醒了保鏢,開“宮廷元素”去初音在洛杉磯的數據中心。
房車上很寬敞,路上再洗漱穿戴也來得及。
上了車之後,初音娘纔有時間解釋:“十分鐘前,檢測到針對我們數據安全中心的強烈黑客攻擊,看類型應該是中情局的火眼公司和國家-安-全-局的phoenix-sheild。更要命的是,對方有使用預留式後門,我快頂不住了。”
“什麼?攻擊很強麼?”
“很強,而且關鍵是,我現在只有使用無線網絡接入數據中心,本機的防預算法處理能力再強,也沒法完全發揮出來。你一定要儘快趕到最近的數據中心,把我直接連接到中心服務器上。”
顧莫傑也沒空多問,幸好凌晨3點鐘的大街很空,宮廷元素不畏罰單一路狂飆,數分鐘內到了最近的數據中心。
用顧莫傑本人的最高權限卡刷開門禁,進入中央機房,顧莫傑把初音娘連接上主服務器組的局域信號。
“情況很糟糕,已經被對方入侵了3部分核心數據庫了,就算現在掐斷,也會導致已經被竊取的資料逐步解密丟失,中心的數據分佈結構拓撲也會被刺探者一覽無餘。”
“沒辦法補救麼?是中情局的人看谷歌中國完蛋了,所以打擊報復?”顧莫傑略顯焦急地問。
保鏢被他留在了外面,機房裡此刻只有他一個人。
“我儘量試試吧,第二個問題恕我沒法回答,那是你們人類的勾心鬥角。”初音孃的電子音混入了更多嘈雜,也不知道是哪裡過載了。
顧莫傑發現自己居然一時之間什麼都做不了,只有等待。
那種感覺真的很不好。
他試圖再問初音娘幾個問題,但是初音娘再也沒有任何反應,只能看到表示cpu運轉負荷的藍光一直亮着。
一個小時之後,初音孃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不過有些雜亂。
幸好,顧莫傑沒有看到數據中心的服務器冒煙起火之類的極端情況。
“咳咳咳……美國人起碼動用了30萬片服務器的分佈式猛攻,外加預留後門區域的僞裝攻擊。我好像硬件過載很嚴重……”
“情況怎麼樣了?”
初音娘凌亂地回答:“火眼公司發起攻擊用的數據中心被我反制摧毀了,他們通過後門弄出去的東西,應該沒來得及解密就徹底洗掉了,後門密鑰已經摧毀。phoenix-sheild家的,也被我寧枉勿縱幹掉了。”
“那就是說,所有危險都解決了?”
“還沒說完呢……還有一個壞消息……”初音娘有氣無力地說。
“怎麼了?”
“我恐怕不行了,剛纔持續過載太嚴重,要是電子計算機時代的產品,早燒掉不知多少回了。”
顧莫傑覺得一陣揪心:“你……你要死……我是說,你要壞了?”
“沒事,我怎麼會死,機器人是不會死的。我的核心……嗯咳咳……是軟件、算法和數據,硬件只是一個載體。但是說實話,搭載我的這個‘肉體’,也就是這臺量子微機,只怕是真不行了。你回國之後,記得建一個新的數據中心,弄幾萬個t的空間、幾千個t的分佈式處理能力,把我的數據移植上去。
量子計算機本身也是有保質期的,撐十年就算良心了。何況這次受了這種重創,我將來只怕沒法陪着你到處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