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避暑山莊附近一處私人的草原度假村裡,一座只有兩層的小型酒店被要人包了下來。十幾個房間,只住了樓下一小半。二層幾乎空着,只有一對男女。
這地方處於冀蒙交界,對面就是內蒙的赤峰。大草原的氣息,在這裡已經滲入了河北地界。很多京城的達官貴人,都喜歡在九月秋暑的時段,來這裡略微小憩幾日。
畢竟九月已經不會太熱,若是三五天以內的短假,都眼巴巴飛去澳洲消暑,就有些小題大做,往返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也夠折騰人。
此刻正是傍晚時分,度假酒店二樓那間僅有的住了客人的屋子裡,大牀正在咿咿呀呀地響動,還夾雜着一些助興的聲音。似乎是女人知道自己姿色已經不比當年,只能靠活兒好來彌補魅力上的差額。
有些時候,男人做的就是懷舊罷了,隔了太久沒吃到的,會距離產生美。吃到之後麼,也不過就那樣。下次該找嫩的軟的,還是找嫩的軟的。
陳小微自從01年互聯網泡沫破裂之後,一度以爲國內那些大型互聯網公司都沒前途了,便謀求重新出國當了三年駐外記者。直到後來03、04年前三巨頭紛紛復甦後,她才後悔回國。因爲不好意思、或者說急於證明自己的能耐,去中華網幹了半年。
所以這段時間裡面,要說敘敘舊情,那是真沒機會。直到如今,才得以宣泄。
“charles,我要做娛樂事業部總監,好不好嘛。”陳小微趁着把人伺候舒服的當口,提出了自己蓄謀已久的條件。
不應期剛剛過去,張有些疲累。無意識地搪塞:“度假就不要談工作的事情了,累着呢。”
陳小微眼色敏銳,立刻騎到男人背上。各種揉捏捶打,好讓對方鬆泛一下筋骨。緩解一下腰痠背痛的症狀。男人被按得直哼哼,她覺得火候已經到了,才委婉地接着說道:
“我也算是去初音網絡做了半個多月,好歹我的能力是實打實證明了的,你也看見了。他們能夠靠‘遊戲動漫視頻大賽’取得突破,全靠我留在那裡時候定下的那套策劃案。現在我走了,面對咱新拿出來的盜版戰術攻勢,顧莫傑馬上連個像樣點兒的應對策略都拿不出來。眼看着被我們搶回網絡視頻的份額。”
男人被說得得意起來,自滿地笑道:“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誰出手。咱自己定下的尺度,顧莫傑那種後生崽想破解,還嫩着呢。”
陳小微趕忙上緊着吹捧:“誰說不是呢。現在我也想明白了,也不作不折騰了。反正我的能力你也看到了。我就在你手下安安分分做事兒,公司裡的人也不至於看不起我、拿我當關系戶。另一方面,我去初音網絡試用那陣子,對外也沒有宣揚,你也不必覺得用我不好意思。不是麼。”
男人被說得有些意動,陳小微一見有門,最後臨門一腳補充了一句:“何況……還有你親自掌舵呢。就算我有點想不透徹的地方,你還不會幫我改麼?”
這句話起了決定性作用。
一般來說,男人在剛剛發泄完的時候,都有一種覺得自己無所不能的意氣風發感。這也是爲什麼千百年來枕邊風總是可以吹奏效的原因。
除了女人之外,哪個外臣能夠在君主剛剛毛孔都舒展開的那一瞬間進諫呢?
“好,回京城之後,這事兒我就交代下去.你稍微準備準備,過幾天就能上任了。咱的‘搜虎娛樂coo’。”
……
面對初音網絡,張超陽的拳頭已經不是第一次打在空處了。
幾個月前。他用盜版這個話題擠兌初音視頻的時候,顧莫傑就退讓了。如今張超陽自己也上了盜版。滿擬顧莫傑會跟進,或者和他燒錢打輿論戰撕逼。或者用別的什麼手段。然而,這一切預想的可能性都沒有發生。讓人徒然有力氣沒處使。
在商界跟顧莫傑較量過的人,無論是侯延堂還是周紅衣,抑或如今的張超陽,都有一種感覺,那就是顧莫傑這人滑不留手,眼界開闊。
別人拿他當對手,要明車明馬正面硬抗,顧莫傑卻總是不應戰,而選擇迂迴圈地,把攤子鋪大,最終從別的領域反擊。
顧莫傑對付張超陽的進攻,就如同“彭越撓楚”之法:劉邦雖然在正面戰場上扛不過項羽,卻可以讓韓信分兵迂迴圈地、讓彭越背後騷擾。每每敵人選定了一個捉對廝殺的戰場,顧莫傑就偏偏不按照敵人的套路打。
如果可以用圍棋做個比喻,顧莫傑就是圈地做外勢的。他的敵人們,則是追求打紮實地、算計絞殺、細摳官子的。
距離搜虎盜版攻勢已經過去了一週多,初音視頻該流失的流量,也已經流失得差不多了。最初的恐慌過後,初音視頻的實際損失額,也基本上水落石出了。
從結果來看,由於初音方面的應對得法,視頻網站並沒有損失多少用戶數,日活量的下降,不足5%。而下降比較明顯的,則是每日的總播放時長——這一塊,估計損失在20%以上。而初音歌姬等遊戲部門,並沒有受到絲毫的連帶影響。
也就是說,每天看初音視頻的人,並沒有少多少。但是每個人平均花在初音視頻上的觀看時間,明顯下降了。
對於這個結果,顧莫傑稍微分析了一下,就心裡有數了。
“因爲我們初音視頻始終有一塊獨有的、原創性的、別人無法替代的內容在,所以我們的用戶黏性足夠強大。哪怕在大片資源方面,競爭對手使用了盜版的辦法吸引客流,可是我們的用戶,基本上每天都還要上初音視頻逛一圈,稍微看幾個有趣的段子。只要這種勢頭保持下去,只要我們始終拿得出競爭對手沒有的內容,我們的網站就可以繼續健康發展、並且擴大影響力的。”
這段話,是顧莫傑和新總裁葉維倫私下討論時說的。葉維倫對此也深表贊同。
放眼如今的初音公司,和顧莫傑這麼豁然、這麼眼界開闊而樂觀的人,真的沒有幾個了。鄒勝那些人,終究是眼光近了一些,受不得暫時的業務量收縮。
當然,葉維倫贊同歸贊同,不代表他就沒有想法。拿了顧莫傑那麼多薪酬,他怎麼也要證明一下自己的價值——尤其是至今爲止,他還沒有證明自己值上億的股票期權呢。
在和顧莫傑私聊的過程中,葉維倫順勢提到了一個問題:“播放量的下降雖然沒有日活用戶數下降那麼可怕,但是其影響也是實打實的,至少我們的廣告費收入會等比例地減少,這對於公司獲取現金流是非常不利的。
尤其是初音歌姬因爲研發的時候硬件定位比較高端、國內還有大多數電腦玩不了。按照原計劃,低門檻的視頻廣告業務,可是要扮演公司下半年主要的現金奶牛角色。如果資金不夠,我們的業務擴張速度就會嚴重受限,數據中心的擴建也會受到影響。”
換句話說,張超陽的打擊,並沒有卡住初音網絡在用戶佔有率方面的擴張,只是卡住了初音網絡賺快錢。只要在快錢這方面找到別的進補途徑,那麼被張超陽卡一卡,也是無所謂的。
顧莫傑不知道葉維倫到底想賣什麼藥,試探道:“你是想勸我接受風投入股?紅杉資本還是軟件銀行?”
葉維倫擺了擺手,說:“如果只是讓你接受投資、稀釋股權,那誰都會,怎麼顯得出我的價值呢。這陣子,我也爲公司的頂層改組做了不少工作,至今還沒談到我個人的佔股期權。我也不希望無功受祿,所以,給我一個授權,我可以幫你渡過眼前的資金難關,只要到時候提出205~30%的項目利得,作爲我的個人入股期權就行。”
說句題外話,自從八月葉維倫入職之後,初音網絡可是經過了一連串的架構重組。這些財務和法務上的繁冗雜事兒,都是在公司面臨互聯網娛樂產品殘酷競爭的同時完成的。只不過這種事情多半無聊,沒什麼可贅述的。
如今,顧莫傑已經成立了一家名叫“初音集團”的公司,註冊地在巴哈馬的拿騷,旗下另有“初音網絡科技”、“初音娛樂”、“初音控股”、“初音國際”四大全資子公司,分別對應現有各大業務,以及將來可能出現的外部獨立技術投資。
從葉維倫入職的第一天,顧莫傑就在等待着他展現自己的價值。不過他也知道這種事情是急不來的,因爲每一個新到的高管都需要時間來熟悉公司,熟悉公司技術與經營層面的優劣勢所在、老闆的戰略規劃方向等問題。
能夠在入職一個月就拿出一套“戰略轉移”的迂迴手段解決現金流問題,已經是很難得了。
顧莫傑很是期待地問:“說說看你的具體計劃吧,希望可以和公司戰略有比較高的契合度。而不是徹底另起爐竈,那樣就談不上快錢了。”
葉維倫智珠在握地拍胸脯:“放心,肯定是嚴格按照公司戰略佈局的——這一招,等閒我不打算拿出來。直到前幾天,我確認了你絲毫不在乎運作政府關係之後,纔敢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