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生日,過得百般滋味齊上心頭。
帶着兜兜回家之後,雲畫只覺得很累。
“媽媽,你是不是不舒服?”兜兜問。
雲畫搖搖頭,“沒事。”
兜兜想了一下,“媽媽,你生理期到了對吧,我給你煮點紅糖姜水。”
“不用了兜兜。”
“沒關係的媽媽,我會小心的。”兜兜說完就飛快地跑去廚房。
雲畫有些無奈地扶額。
兜兜從小被周生北謙教育的,其實有那麼一點大男子主義,哪怕雲畫是媽媽,可在兜兜的觀念中,媽媽也是需要保護的!
他雖然小,可他是男子漢,就應該保護媽媽。
雲畫的生理期不太規律,有時候會自然度過,有時候卻又會很痛苦,每次她生理期到的時候,周生北謙都會親手給她煮紅糖姜水。
而兜兜呢,在懂事了之後,詢問過原因,周生北謙也一點兒避諱都沒有地跟兜兜講解了男女在生理結構上的區別,以及女孩子生理期是很難受的事情,男子漢應該多照顧媽媽。
於是呢,兜兜也學會了煮紅糖姜水,畢竟這活在操作上是真不難,真正的難點在於是否有這份心。
生理期最容易小腹冰涼,喝點熱的,再暖暖腹部,感覺確實好多了。
“謝謝兜兜,媽媽沒事了,你去玩吧。”
“媽媽你喝完了就回房間休息一下吧。”兜兜不放心地說道,“有什麼事情你再叫我。”
“好的,真乖,兜兜真是媽媽的小暖男。”雲畫笑眯眯地說道,“媽媽最愛兜兜了。”
兜兜同學,臉紅了。
這樣子真可愛。
兜兜回了自己的房間,雲畫喝完了紅糖水之後也回房間去,要躺在牀上休息的話,需要更換更長更寬的小天使……
在更換小天使的時候,雲畫腦海中就不由自主地出現了那個畫面。
那大概是世界上最尷尬的見面。
也是最讓她羞窘難耐的見面。
越回想,越覺得崩潰。
雲畫覺得自己以後都無法正視更換小天使這件事了!
真是……
真是一輩子的心理陰影!
飛快地更換了超長夜用型小天使之後,雲畫的臉頰都是滾燙的。
她洗了手洗了臉,又換了睡衣,這才躺在牀上休息。
只是……
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今天,她見到他了。
這次完全在意料之外的見面,這次尷尬到極點的見面,她以爲自己不在意的,可實際上這次見面對她的影響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比如她此刻的輾轉反側。
明明很累很困了,可是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出現的就是他的那張臉,是他闖入衛生間隔間時的表情……
雲畫狠狠地閉上了眼睛。
輾轉反側,翻來覆去,睡不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雲畫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睡夢之中,她只覺得好熱,好渴。
她夢到了五年前在NF時的場景,夢到了她爲了改變容貌不惜用刀子在自己臉上狠狠劃下時的痛楚,夢到了被困地下基地,夢到了失去人性只留存獸性的他,夢到了他猩紅的雙眼,夢到了他將她狠狠地撕裂,夢到了他用自己的唾液爲她清理傷口,裡裡外外或深或淺的傷口……
她夢到了和他一起開着飛車在沙漠之中亡命出逃,夢到了她狠狠一腳將油門踩到底,夢到了車輛外面那漫天的黃沙和煙塵……
她夢到了被他們挾持的塔山忽然把槍口對準她,夢到了他衝塔山出手,硬生生地改變了塔山槍口的方向……
她還夢到塔山的子彈,在他胸腔炸裂。
夢到他在被刺激之後陷入癲狂,狠狠地揪掉了塔山的腦袋……
還夢到了他向她出手,他用胳膊將她撞飛,砸到前擋風玻璃。
……
她夢到了太多太多。
身上一會兒冷一會兒熱,雲畫的腦子都迷糊了。
他們已經從那個鬼地方離開了,他們已經回到了安全的華夏,他們不用再面對那些腥風血雨了,可是爲什麼又回去了?
雲畫的腦子完全成了漿糊,她似乎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可是什麼夢境能如此真實?
“不要……”
雲畫嘴裡含含糊糊地說着。
她像是陷入了夢魘之中,在這個夢境中她在不斷重複曾經的哪一段經歷,不斷不斷地重複……
包括她和他終於成爲一體時的所有感受,她都在夢境中反覆地經歷,那些讓人又羞又窘的畫面,那些她控制不住的喟嘆,那些讓她戰慄的動作和觸感……
一切的一切,都在反覆重現。
這大概是最美的夢境了。
雲畫潛意識裡還在爲自己羞愧,原來她對他也是渴望的,原來她也是如此想念他……
……
兜兜給媽媽煮了紅糖姜水之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看了看時間,給長腿叔叔發了微信視頻通話。
“叔叔,我媽媽今天過生日。”兜兜笑着說,“這是我的最新作品,叔叔你看看。”
兜兜獻寶一般地拿出了自己的最新作品。
這件作品上是三個人,一男一女兩個大人,還有一個小孩子,三人圍着一個桌子,桌子上有一個蛋糕,三人正在彎腰吹蠟燭。
整個造型看起來很溫馨,一看就明白這三人肯定是一家子,在給誰慶祝生日……
再看,女士的頭上戴着一頂生日帽,所以過生日的人是媽媽。
而兜兜的話,也恰好說明了這一點。
“你.媽媽今天過生日?”
“對噠。”兜兜笑眯眯地說道,“這個只差上色了,等我上好.色就拿去放媽媽的房間裡。”
“嗯。”
“叔叔,你工作忙完了嗎?”兜兜問道,“什麼時候能來教我新的刀法呀?我在雕刻一些細節的時候,還是覺得好難好難,而且不得其法。”
“明天晚上吧,今天還有一份加急文件要看。”
“哦,那叔叔你快點工作吧,我也不打擾你了,早點做完工作才能回家休息呢。”兜兜說道,“我也要去看看我媽媽,我媽媽不太舒服,應該回房間休息了。”
“你去看,視頻我不掛斷,就放着,有什麼事情你叫我。”
“好的,謝謝顧叔叔。”
兜兜哼着兒歌,開門出去,輕手輕腳地去雲畫的房間。
雲畫在牀上躺着呢,側臥着,被子也裹得嚴嚴實實的,看起來好像一切正常。
兜兜看了一下,就又退出去了。
“叔叔你工作吧,我掛視頻了。”
兜兜很禮貌地跟人道別,之後就掛斷了視頻,開始繼續自己未完工的作品。
專心致志做一件事情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兜兜這次雕刻的是木玫瑰,一層層的花瓣,雕刻起來很費心思,不過好在東西不大,花費的時間也還好。
不過兜兜的手部力量還不夠大,他雕刻速度相對來說較慢,這朵玫瑰花雕刻完成,就已經是一個半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兜兜收拾好東西,決定再去看一眼媽媽。
悄悄地推開媽媽的房間門,躡手躡腳地進去,生怕吵醒了媽媽,但是很快,兜兜就發現不對勁了。
媽媽在不斷地翻身,好像還在說着什麼。
兜兜愣了一下,趕緊上前。
果然,媽媽的臉上一片潮紅,她緊緊地裹着被子,卻還在發抖。
兜兜嚇了一跳,連忙伸手觸碰媽媽的額頭,下一秒就被燙得縮了一下手。
媽媽發燒了!
兜兜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很快找到了家裡的醫藥箱,拿到了裡面的電子體溫計,過來給媽媽測量體溫。
39.5°。
高燒。
對於小孩子來說,他們的免疫系統還不完善,經常一發燒就飆到三十九度多,這都算是正常現象,只需要根據醫生的建議正確降溫即可。
而小孩子發燒在三十八度五以下的話,醫生都不建議吃退燒藥,建議要多喝水的。
可是對於大人來說,三十八度以上就算是高燒了,大人的免疫系統已經完善,正常情況若是感冒了通常也都是低燒,很少一下子就飆到三十九度的。
小孩子發燒到三十九度,甚至還能玩,可大人若是發燒到三十九度以上,整個人就廢了,骨頭縫裡都是痠痛的,整個人會特別難受,怎麼都不舒服。
雲畫這會兒就燒到了三十九度五。
這個體溫真的是極其危險。
兜兜甚至都顧不得想太多,飛快地找到醫藥箱,拿過來,企圖用物理方法給雲畫降溫。
當然被子是要掀開的,另外則用棉球蘸了酒精,塗抹在雲畫的頸動脈、腋下、腳底等位置來降溫。
最初這些做完之後,兜兜纔想起來自己應該先打急救電話,在國外是119,在國內是120。
不過要打電話,就得拿手機。
兜兜又飛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間拿手機……
說來也巧,他纔剛拿到手機,就有人給他發了視頻通話,來自長腿叔叔。
兜兜遲疑了一下,就按下了接受,頓時,長腿叔叔的那張俊臉就又出現在了屏幕上。
“叔叔。”兜兜叫了一聲。
長腿叔叔本來想說什麼呢,可他看兜兜的臉色不太對,立刻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嚴肅地問道:“怎麼了兜兜,出了什麼事情?不要着急,慢慢說,有叔叔在。”
“我媽媽發燒了。”兜兜說着,竟然忍不住帶上了哭腔。
剛纔長腿叔叔沒有發來微信,只有他自己的時候,他必須冷靜,情緒也能撐着,可是這會兒看到長腿叔叔,聽到對方的關心,兜兜忽然就想哭了。
人就是這樣,有人疼你的時候,你纔有委屈的資格,否則你根本沒資格哭。
“發燒了?燒到幾度?兜兜你給媽媽測量一下.體溫。”
“已經量過了,39.5°。”兜兜連忙擦了眼淚說道。
“這麼高!快,快叫一下你.媽媽,看能不能把她叫醒,你再判斷一下,她是否已經暈厥,是否還有清楚的意識。”
“好……好好。”兜兜這個小大人再也裝不下去了,屬於孩子的驚恐和擔憂,讓他整個人變得格外獨立,而長腿叔叔的溫情又讓他格外眷戀。
多說無益,此刻最重要的是雲畫的情況。
“媽媽,媽媽……”兜兜拿着手機過去,一隻手去輕輕地推雲畫,焦急地叫她,“媽媽,你醒醒,媽媽,媽媽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叔叔,我叫不醒媽媽。”此時此刻,兜兜的聲音已經驚恐起來。
“別怕,冷靜一點,你找一條毛巾,用冷水打溼了放在你.媽媽的額頭上,另外能找到酒精嗎?如果沒有酒精的話就用白酒也可以,這些物理降溫的方法都可以,先給她降低一點體溫。我馬上就到!”
“叔叔你來了?”兜兜一臉驚訝。
“對。我距離你不遠,開車過去也很近,你在家等我,我很快就到。”
兜兜不斷點頭,原本緊張的心情,立刻就放鬆了很多。
十幾分鍾之後,敲門聲響起。
兜兜飛快地跑下樓去,從貓眼裡往外看,門外站着的正是他的長腿叔叔。
兜兜連忙打開了門,“叔叔,你來得真快!”
“嗯。你.媽媽呢?”
“在樓上!”
“帶我過去。”
“嗯。”兜兜飛快地往樓上跑。
“慢點,別摔了。”
“我知道的叔叔,就在這兒,快點,我媽媽還是沒醒過來,我怎麼叫她都叫不醒。”兜兜說道。
“我們立刻送她去醫院。”
兜兜推開媽媽的房間門,帶着救命稻草到了雲畫的牀邊。
“媽媽的衣服是穿好的,叔叔,麻煩你幫我抱媽媽下樓,我媽媽不重的。”兜兜說道。
薄司擎看了兜兜一眼,這小傢伙,心思還真多,故意提醒他說媽媽的衣服是穿好的,避免了某種尷尬……這份情商,也是沒誰了。
牀上的女子,蜷縮着,被子裹得很嚴實卻還在瑟瑟發抖。
薄司擎慢慢地掰開她的手,把被子拿開,又彎腰去,一隻手從她腋下穿過樓主她的背,另一隻手則從她的腿彎穿過,標準的公主抱的姿勢。
非常親密的姿勢,可他抱得卻非常君子。
他都是胳膊在用力,他的手緊握成拳,完全沒有跟她身體敏.感部位接觸。
只是,當薄司擎看到女子的臉時,他不禁愕然。
這不是……
這不是今天在衛生間裡的那個女孩子嗎?
她看起來最多二十出頭,可她竟然是……竟然是兜兜的媽媽?
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