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畫沒理會顧淮一的調侃,而是問道,“你什麼時候回國?”
“後天。”顧淮一道,“明天再去找齊子衡一次,如果他還不說的話,也只能擱置了。撬不開他的嘴也沒什麼辦法。”
雲畫點了一下頭。
“你呢?”顧淮一看她,“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國?”
雲畫輕輕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可能會在這邊再待一段時間吧,調整一下狀態。”
“哦對了,今年S市的世錦賽你會參加的吧?”顧淮一忽然說道,“去年的短池世錦賽,你可是讓全世界都轟動了,全世界都在討論你還到底是不是人!還有的說你弄虛作假。另外就是短池世錦賽的影響力終究不如長池的和奧運會,也確實都等着看你在今年S市的比賽中,到底能不能再游出那麼逆天的成績。”
雲畫遲疑了一下,微微搖頭,“我也不確定。”
“怎麼了?”顧淮一有些擔心,“你的狀態下降了?還是身體出現了什麼問題?”
雲畫輕輕地搖頭,“我狀態不太好,雖然我也不確定自己現在能游出什麼成績,不過……我覺得可能不會太好。”
“那也太可惜了。”顧淮一嘆氣,“不過也不要緊,不用在意別人的眼光,你的身體最重要,先養好再說,你年紀又不大,想什麼時候參加比賽不行?”
雲畫笑了笑,沒多說什麼。
對於比賽,她沒那麼看重了。
之前短池世錦賽的成績那麼逆天,讓她在世界泳壇已經成了神話一般的人物。可實際上呢,實際上她的成績,更多的是跟她身體情況有關。
因爲那兩次事故,因爲VX和芥子毒氣的影響,她認爲她的身體已經出現了某種未知變異,她在游泳比賽中所表現出來的那種逆天的身體狀態,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在透支她的生命力,所以她纔會嗜睡。
這種透支也不光是表現在游泳比賽中,還有那次爲了給談少寧解圍,她跟一羣帝都二代們飆車,那次她也同樣透支了自己的精力,結果剛飆車完離開,她在車上就睡着了……
這樣的例子還有不少,也足以讓她最自己的身體情況有最基本的判斷。
雖然她沒有服用違禁藥品,也雖然她的身體檢查沒有任何違規的地方,她可以光明正大地說自己游出那麼逆天的成績,就是因爲她的身體素質好,因爲她足夠優秀!這樣的言論絕對挑不出任何錯處。
可實際上,她自己很清楚,她的身體跟普通人的身體已經不是一個層面上的了。所以她參加這種比賽,其實就是在欺負人,其實是有些不公平的。
所以……她並不沾沾自喜。
而且,她在08年的時候,就已經憑藉自己普通人的身體和普通人的努力,拿到了一枚金牌!她已經走上過巔峰,所以並不失落。
去年短池世錦賽的成績,她自己肯定也是很開心的,畢竟爲國爭光了,讓中華泳壇在世界上揚眉吐氣,她當然也開心。
很多人可能會覺得,她應該繼續努力,再拿到S市世界游泳錦標賽的冠軍,再一次不斷打破世界紀錄,那樣纔會更爽。
可是對於雲畫來說,她不會太強求。
雖然她自認爲自己現在的狀態不好,但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素質早就已經不是普通人那般,即便狀態不好,可身體素質上的差距,也足以彌補……
然而問題是,她已經不在乎那些榮譽了。
她也不想爲了追究極致的榮譽,爲了成爲泳壇神話,就再一次透支自己的生命力,去游出那種逆天的成績。
自從她爲了救薄司擎,失去了大量血液之後,她就覺得自己的身體開始變差,這個時候,若是再繼續透支自己的生命力……
那她可真是嫌命長了。
“其實你不想參加也沒關係的。”顧淮一說道,“怎麼說呢,去年迪拜短池世錦賽中,你游出來的成績,就已經足以把你推上神壇,奉你爲世界泳壇的神話,除非有比你更強的,否則你的神話地位永遠都不會傾塌。儘管很多人都覺得你應該再參加別的比賽,可那也不過是一種看熱鬧的心理……事實上,不管你參加不參加,你的地位都不會改變。”
“我不是不想參加比賽,我只是……”雲畫苦笑着搖搖頭,“我的成績對他們來說,不太公平。”
“你又沒有使用禁藥,爲什麼不公平?那你說天生兩米三的人打籃球,跟只有一米六的人打籃球,這不就是天生的不公平嗎?”顧淮一說道。
雲畫無奈搖頭,“不一樣。”
“怎麼就不一樣呢?”顧淮一不懂。
雲畫也只能衝他攤手,“沒法說。”
“……”顧淮一扶額,笑得不行。
“好吧好吧,我也不問了,反正到你這兒,需要保密的事情太多,我也習慣了。”顧淮一說道,“你自己注意自己的身體,生活呢,總是要繼續的。”
雲畫點頭,“我知道,放心。”
次日,兩人再度來到醫院。
“你們來了。”齊子衡看到兩人,微笑着打招呼,只不過他的目光就只集中在雲畫一人身上而已。
雲畫也微微頷首。
顧淮一道:“我明天回國。齊子衡,我再問你一次,兇手襲擊你到底是爲什麼?當然,如果你實在是不想說出原因的話,至少得告訴我,其他的一些什麼線索吧。”
齊子衡終於看了顧淮一一眼,但也真的就只是一眼,而後他就又看向了雲畫。
“你呢?”齊子衡問。
“我什麼?”雲畫眨了一下眼睛。
“你也想讓我說出原因嗎?”齊子衡問道,“兇手襲擊我的原因,你也想知道嗎?”
他的目光很深,有些奇特,雲畫看着,總覺得又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此時此刻的齊子衡,給她一種很古怪的感覺。
老實說,重生以後她總是不能拋開上輩子的眼光去看齊子衡,因爲她對他也有恨,後來她對他終於不恨了的時候,她又懶得再多看他一眼,只當成是陌生人……
以至於這麼久以來,她都真的沒有好好注意過齊子衡。
她跟他……不熟。
是的,她跟這輩子的齊子衡,的確不太熟。
尤其是在他爲她擋了子彈,救了她一命,並且因此失去了一顆腎臟的時候,那是她第一次把這輩子的齊子衡和上輩子的齊子衡分開。
那個時候她清楚地意識到,這輩子的齊子衡,和上輩子那個處處僞善的齊子衡,並不是一個人。
其實這也很正常。
人的性格從來都不是一成不變的,人的性格總是會因爲境遇而不斷髮生變化。
這輩子的齊子衡,和上輩子齊子衡所走的路線完全不同,也導致這兩個人的成長變得不同,性格演化也變得不同……
總之,很多地方都不同。
從辯證的角度來說,也的確不能把這輩子的齊子衡,當成是上輩子的齊子衡。
以前的她,即便是意識到了這一點,也沒有辦法邁過自己心底的那道坎,但是如今……她的心境已經太平和不過了。
她如今還是不願意跟齊子衡有太多交集,是因爲她不想給齊子衡任何希望。女人在這方面的直覺總是最準確的,縱容從前的時候,齊子衡因爲她的警告,並沒有再繼續追求她,也不敢再對她表露出好感,甚至都不敢主動聯繫她,但很顯然,他並未真正放棄,他只是在潛伏,只是在等待……
她的態度持續強硬而堅定的話,他就會把那些情愫全部都壓下,但一旦她有所鬆動,他恐怕就會捲土重來。
正是因此,她纔會盡最大可能,降低自己跟齊子衡的交集。
也正是這個原因,使得她並未真正注意過,這輩子的齊子衡,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人。
她跟這輩子的齊子衡,的確不熟,甚至可以說是陌生。
就比日說此時此刻,她根本不知道齊子衡這複雜難明的眼神,到底代表着什麼,到底意味着什麼。
雲畫沒有貿然回答,她總覺得齊子衡好像話裡有話一般。
果然,她不回答,齊子衡就自嘲一笑,“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告訴你。”
雲畫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
倒是一邊上的顧淮一,耳朵瞬間就豎了起來,十分迫切又期待地看着雲畫。
齊子衡當然也注意到了顧淮一那邊的動靜,他也不在意,只是看着雲畫,微笑着說:“我可以告訴你,至於你想告訴誰,就是你的事情了。”
這意思就是不會阻止雲畫告訴顧淮一。
那……
雲畫反倒是遲疑了。
顧淮一隻差沒一口幫她答應下來!
看雲畫一聲不吭,顧淮一心裡急得要死,可臉上卻只能維持着矜持的表情,生怕惹怒齊子衡的話,齊子衡又不肯說就麻煩了。
“爲什麼?”雲畫看着齊子衡,她不像顧淮一那麼急躁,她總覺得齊子衡話裡有話。
爲什麼可以告訴她?
既然都可以告訴她了,那爲什麼不能告訴顧淮一?
要知道,她可是警方的顧問,告訴她,其實就根告訴警方沒有任何區別,何必多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