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哭了。
晶瑩的淚珠從眼眶中滾落。
他除了無措還是無措,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
只能像先前那樣,再一次低頭,吞掉她的眼淚,似乎這樣就可以把她的委屈和難過吞進肚子裡……
“薄司擎,我討厭你!”
她瞪着他,控訴道。
他眨了一下眼睛,似乎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可他的目光依舊黏在她的身上,片刻都不肯移開。
她忍不住伸手錘了他一拳,早就沒有力氣的她,出拳也是軟綿綿的。
他一臉茫然,完全不懂她爲什麼會做出這個動作。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氣的雲畫,忍不住低頭,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
……真硬!
她已經很用力了,可是他的肌肉就跟鐵一樣,壓根兒咬不動!
雲畫無比清楚地感覺到,這就是他如今的真實狀態。
她的情緒驟然低落下來。
“吃……吃……”
她正在發呆,他卻忽然又出聲了,手臂伸到她的嘴邊,看那樣子竟然是要讓她再繼續咬。
雲畫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氣惱地道,“吃吃吃,我咬得動嗎?”
他瞪着一雙乾淨的眼睛看着她,眼神無辜,壓根兒就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看他這樣子,雲畫忍不住嘆了口氣,明知道他變得跟傻子一樣,還跟他計較什麼?
可還是很委屈怎麼辦?
不過跟之前他那種雙眼赤紅整個人都狂暴的狀態比起來,雲畫覺得現在他至少是正常的,不會忽然發瘋。
現在還能怎麼辦?
涼拌!
他的語言功能並未退化,他剛纔甚至說出了一個吃字,所以……就先教他叫自己的名字吧。
雲畫看着他的眼睛,和他對視,伸手指着自己,“我,畫,畫畫……”
“唔,娃,娃娃……”
“我!不是唔,是我,我我我。”
“唔,我,我我。”
“對,我。我是,畫畫。”雲畫指着自己的臉,“畫,畫,畫。”
“畫,畫畫。”他學的很快。
事實證明,他的語言能力的確沒有退化,而且中文他已經說了那麼多年,就算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重新學起來也很簡單,不會出現真正初學者的發音障礙。
他伸手摸她的臉,眼睛又黑又亮,“畫,畫,畫。”
他低下頭來親她。
“畫。”
“畫。”
他親一口叫一聲,再親一口再叫一聲,就像是剛學會了什麼技能就迫不及待實驗的小孩子一樣。
他的親吻不帶絲毫情裕,只有滿滿的單純和熱誠。
她能察覺到,他很開心,他沒有笑,或許是不會,但他的眼神真的很亮很亮。
雲畫的心一下子就被填滿了。
就算他不記得了又怎樣?她教他就是了!
至少……
至少他們都還活着,活着就有一切可能,不是嗎?
然而一切還需要循序漸進。
此刻的她對於他來說,就是最美味的食物,她教他說話可以,任意觸碰他甚至是咬他都可以,他都只會用溼漉漉的眼神看着她,像是縱容她玩鬧的家長一樣。
有時候雲畫都覺得哭笑不得。
他甚至會主動把手臂給她咬,她咬不動氣得瞪他的時候,他還會安撫地親親她。
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錯覺,讓他覺得她不高興了親一親就好了!
好吧,也許並不是錯覺……
“咕嚕……”
雲畫的肚子叫了,她咬着脣,捂着自己的肚子。
之前在安全屋的時候吃了東西,但這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了吧?而且在這期間她還被他拉着做了那麼久的運動,不餓纔怪。
他卻不知道她是怎麼了,聽到她肚子發出的聲音,還很奇怪地看着她,把她看得面紅耳赤了,他還又低頭趴在她肚子上聽……
雲畫揪着他的頭髮,想把他推開。
可下一秒,她就渾身一顫。
他竟然……
他竟然舔了她一下!
那裡可是肚子,是肚子!
這裡沒有外人,而且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以至於她完全忽略掉了此時此刻她和他身上都沒有任何遮擋這回事!
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把她迅速拉回現實,不得不正視自己和他已經變成了原始人狀態的事實。
雲畫簡直欲哭無淚。
就算是原始人,人家也知道用樹皮樹葉遮羞,條件好一點的還用獸皮呢!
他們這倒好,完全退化了!
他在舔了她一下之後,就茫然地擡頭看着他,滿眼都是迷惑,似乎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雲畫咬牙,看着還趴在自己肚子上的毛茸茸的腦袋,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不斷告訴自己眼前這個討厭鬼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懂。
“我餓了。”
她看着他說。
可他顯然不懂。
她抿了抿脣,張嘴,做出咀嚼和吃東西之後舔着嘴脣的動作,爲了讓他看懂,她甚至做出了非常不雅觀的吃飯吧唧嘴巴的聲音。
他的注意力果然被她吸引,可是下一秒,他就低頭咬住了她的嘴,仔仔細細非常深入地親她!
雲畫氣得無語,她是餓了好不好,她不是在索吻!!!
他親了她好一會兒,親得她再一次舌根發麻,才總算是放開了她,然後就用他那雙熠熠發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那眼神……彷彿是在求表揚!
表揚你xxx個頭啊!
雲畫快要被氣死了。
可是看他的樣子,她又實在是沒辦法生氣。
但是要怎麼才能讓他知道,她餓了呢?
周圍又確實沒有任何食物,有的話她就可以吃一口,告訴他她是餓了,需要吃東西了。
實在是想不出其他辦法,雲畫決定自己去找東西吃。
她站了起來。
剛纔一直被他抱在懷裡的時候不覺得,此刻站起來,沒有衣物的遮蔽,身上瞬間涼颼颼的,非常非常非常不習慣!
再看地上被他給撕碎的衣服,雲畫欲哭無淚,這要是找不到其他衣服的話,她跟他就只能繼續過原始人的生活了!
一低頭,不小心就看到了某個把她欺負得死去活來的東西,她也只能氣惱地別過頭去,辣眼睛!
見她站了起來,他連忙緊緊地抱住她。
“畫,畫。”
他的神情格外急切,像是生怕她會跑掉一般。
雲畫無奈地握住他的手,緊緊地攥着他,跟他說:“我餓了,我們去找東西吃。”
他不懂,但是他能感受到她的情緒。
她牽着他,沒有要丟下他離開的念頭,這一點他能感覺得到,情緒也就被安撫了下來,乖乖地跟着她。
她的鞋子早不知道跑到哪兒去,這會兒只能光着腳走路,可地上都是碎玻璃,她一不小心踩在了一塊碎玻璃上,白嫩的腳頓時就被割破了。
鮮血涌出,她的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
然而他的反應比她更快,他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自己則坐了下來,再把她放在他的腿上。
雲畫被嚇了一跳。
他也沒穿衣服,就這麼坐在碎玻璃上,怎麼能行!
可是很快她就反應過來了,他的皮膚,她用力都咬不破,又怎麼會怕玻璃?
果然,那玻璃壓根兒拿他的鋼筋銅皮沒辦法。
倒是她,皮膚太嫩,剛纔那一下,一個玻璃直接扎進了她的腳,鮮血直流。
他把她放在腿上之後,就連忙抓住她的腳看,玻璃嵌入她的肉裡,他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心疼。
雲畫抿脣,“幫我把玻璃拔出來。”
他遲疑了一下,又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猛得一下把玻璃給拔了出來,完全毫無預兆,而後,還沒等她驚叫,他竟然抱着她的腳,放到了脣邊……
“你別,髒!”
可他根本沒管她,他在小心地舔舐她的傷口。
他很認真,傷口裡裡外外都被他給舔了個遍,就像是在消毒一般。
雲畫咬了咬脣,聲音很低,“笨蛋,很髒的不知道嗎?”
舔了一遍又一遍,他才鬆開她,確認她的傷口不會繼續流血,就把她抱了起來,像是抱小孩一樣,雙手託着她的臀,讓她抱着他的頭,就這麼直着抱她走。
這樣完全沒有衣物阻隔的肌~膚相貼,雲畫很不適應,比起餓着的肚子,她更想先找到些能夠蔽體的衣服。
然而這裡已經被爆炸和大火給摧毀,恐怕能燒的都燒了。
不過這地方很大,總有漏掉的地方,比如說剛纔他們所在的中控室,因爲和大廳之間沒有可燃物相連,大火就沒有燒過來。
雲畫想下來自己走,畢竟這樣不穿衣服被他抱着走,太難受了。
可他說什麼都不肯放她下來,她堅持要下來的時候,他還很生氣地掰着她的腳咬了一口,那眼神彷彿是在指控她是不是還想再受傷!
雲畫也無奈了,只能任由他抱着。
兩人就像是在廢墟之中搜尋什麼一般,終於,雲畫找到了被壓在廢墟中的一件白大褂!
這是研究員穿的白大褂,這邊爆炸導致牆體傾塌,很多東西都被埋在了下面,外面沒有多少可燃物,大火也沒燒過來。
雲畫格外慶幸,她要自己下來找,他還是不肯,她只好指揮着她把那件已經已經變成了灰色的白大褂拽從廢墟中拽出來。
而後又在廢墟之中找到了拖鞋,和其他一些用品。
雲畫也給他套了一件衣服,自己也套了一件,總算不用再赤誠相對了!
有了鞋子,也不用總讓他抱着她了!
雲畫很是高興,而在穿鞋子的時候,她看着自己光潔如初的腳,瞬間愕然:傷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