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宇帆的表情非常冷肅。
他看向雲畫的眼神,也帶着審視。
他不知道顧淮一爲什麼會對雲畫那麼信任,信任到一丁點兒懷疑都不捨得給她,但他不同,他不是顧淮一,雲畫的任何光環對他都不起作用,最多就只是讓他稍微感慨一下而已。
當他覺得雲畫有嫌疑的時候,他就是會用看嫌疑犯的眼神去看她,這一點毫無疑問。
現在,他眼中的懷疑情緒肯定更濃,但是對不起,他不會改,也不要改,因爲他是真覺得雲畫有問題!
她來過這裡。
這是任宇帆此時此刻唯一的想法。
從她進門的那一刻起,到她走進來,她的目光都很不對勁,就像是……就像是重歸故土的人,在看自己記憶中的家,那眼神熟悉中帶着陌生,可是陌生中卻又帶着熟悉。
如果不知道別的,任宇帆大概會覺得,這裡就是雲畫曾經住過的對方,留有她許許多多的回憶。
那麼問題來了,雲畫真的在這兒住過嗎?
她什麼時候住過這裡的?
這些,就都需要調查了。
任宇帆暫時還沒有答案,因爲他們也是第一次從雲畫口中知道這個地方,根本沒有來得及做調查。
當然,任宇帆在腦海中回顧了之前對齊子衡做過的調查,有關齊子衡的信息中,也完全沒有這處房產的任何信息。
至少可以說明,這裡並不是齊子衡置辦的房產,那是兇手的嗎?
或者,這處房產跟雲畫有關係嗎?
這些都是問題。
任宇帆正在皺眉的時候,雲畫在屋子裡的一張桌子前坐了下來。
那是一個電腦桌,上面擺着顯示器,下面是主機箱,電線全部都用理線帶整理起來,看起來非常乾淨整潔。
鍵盤是看起來很粗笨,顏值很低,但是隻要觸摸就會發現,鍵盤的手感很好,而鍵盤右上方的櫻桃標識也表明了,這是德國cherry的機械鍵盤,又醜又笨又大,但是手感非常好,遊戲和碼字神器。
如果有識貨的人把鍵盤的鍵帽拔出來,去看鍵帽下的軸體時,就會發現軸體是紅色的,這說明了鍵盤是櫻桃的紅軸,這是非常非常適合碼字的一款鍵盤。
電腦的顯示器一看就是二手的,機箱看起來更是破破爛爛,可以說,就這樣的顯示器和機箱,賣二手的話,賣的錢都不夠買眼前這一把鍵盤的!
這樣的電腦搭配這樣的鍵盤,很不搭調,誰會這麼搭配呢?
雲畫伸手要去按開機鍵。
“別動!”任宇帆再也忍不住了,“你懂不懂什麼叫做保護現場?就不該讓你來的。這鍵盤和主機箱上都有可能殘留兇手的指紋信息,鑑證科馬上就到了,你別亂動!”
雲畫抿了抿脣,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不是忘了,她只是想看一下,這電腦裡面有什麼……
其實還有一點原因就是,如果兇手不想讓他們發現什麼的話,她相信電腦上也不會留下什麼指紋信息的。
不過任宇帆說得對,無論如何還是讓鑑證科的人檢查一番再說吧。
雲畫站了起來,走向窗口的位置。
她的步伐極慢,每一步都像是要踩實了,生怕摔倒一般。
她甚至會忍不住彎腰觸碰自己的膝蓋,那裡又疼又冷……
好難受。
就像是有冰刀在她的膝蓋上不斷地颳着一般,那種疼痛和寒冷,一點點地侵入骨髓,從內往外,疼得她幾乎都要站不住了!
“畫畫,怎麼了?”秦墨最先發現雲畫不對勁的。
顧淮一的頭刷地轉了過來,眼睛像是探照燈一樣在雲畫身上掃來掃去。
雲畫實在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膝蓋,輕輕地搖了搖頭,而後才又繼續走向窗口。
窗口的窗戶,是封死的。
窗戶外面是焊死沒有留下任何逃生窗口的防盜窗,這還不夠,窗戶的玻璃,也是封死的,也就是說窗頁是固定的無法移動的,這扇窗只有透光的功能,沒有通風的功能。
雲畫就站在窗口,整個人如同在冰窖裡一般。
就連這扇窗,都一模一樣。
沙發,電腦,鍵盤,還有這扇窗……
不得不說,對方真的是很用心。
雲畫更加好奇了,這個人到底是誰,他怎麼就對她這麼瞭解?
哪怕是在上輩子,除了齊子衡和蕭如月,也沒人對她這麼瞭解,更不可能知道這裡。
這裡,是她的囚禁質地。
是齊子衡專門爲了安置她而購買的房產,似乎還經了蕭如月的手,所以纔會買在這座鬼樓。
腿已經瘸了的她,被關在這裡,只通過這臺電腦,和外界連通。
因爲媽媽在蕭如月的手中,她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再加上當時的她,實在是整個人都被摧毀了,完全如同行屍走肉,整個人從裡到外,從身體到靈魂,都看不出任何希望。
雲畫閉上了眼睛。
她並不懼怕兇手說出她重生的秘密,因爲她早已經不是那個孤苦無依任人欺凌的雲畫,她就只是想知道兇手到底是誰。
如果對方真的是重生者,她也想知道對方在她上一輩子的時候,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爲她報仇?
呵呵,看起來似乎真的是這樣,可是,這是真相嗎?
顯然不是。
對方若真是爲了她報仇,肯做到這一步,那對方和她的關係必定是非常緊密,甚至也可以說對方對她很好很好。
對方若真的對她好的話,爲什麼那個時候不救她?
非要等到轉世重生之後,她一切都好的時候,對方來爲她報仇來了,呵呵,她需要別人幫她報仇嗎?
蕭如月和她媽媽那邊,她已經親手報過仇了,雖然蕭如月沒死,但也沒關係,她活着比死了更難受。
齊子衡這邊,當他爲她擋了那一顆子彈時,就已經一筆勾銷了。
而段辛海,她只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不想毀了自己難得的人生路。
她需要別人爲她報仇嗎?不,她一點兒都不需要。
所以,對方到底是誰,她還真是好奇了。
“你以前來過這裡。”任宇帆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雲畫跟前,冷冷地盯着她,“還不肯說實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