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見面,可謂是皆大歡喜。
雲畫從來都不是好糊弄的人,但她也從來都不是會難爲人的人。
還有一層原因就是,無論如何,談鄭越也是長輩的,關鍵是媽媽也喜歡他,這一點太明顯了,雲畫肯定不會當着媽媽的面讓談鄭越難堪的,這不是在打談鄭越的臉,而是在傷媽媽的心。
她是小輩,在媽媽的婚事上,如果家裡沒有長輩只有她們母女二人的話也還就罷了,她肯定是要細細過問的,可這家裡有長輩,那當然是要由長輩出面了!
雲畫提起舅舅和外公的意思就是,談鄭越如果真有心的話,必定是要見見舅舅和外公的,他們是媽媽的哥哥和父親,當然管得着媽媽的婚事。
雙方見了面了,談少寧反倒是不好再跟去雲畫家裡了,原本還說是來帝都訂不到酒店才住雲畫家裡的,現在……藉口都沒了。
談少寧跟着父親回了香山別墅,路上,他忍不住問自家父親:“要是畫畫……真是你……真是我親妹妹呢?”
同父異母的妹妹,也是親妹妹。
談鄭越忍不住嘆了口氣,“你當我不想認回畫畫?我一見這孩子,就知道她肯定是我女兒,絕對沒錯。她長成這樣,我真是又欣慰又心疼。你季阿姨失去記憶之後過的是什麼生活,我的人也都打聽過了,不能怪她,她那個時候什麼記憶都沒有了,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處在那樣的環境中,就跟把一張白紙放在糞坑裡,必然是要被惡臭浸透的,想要再洗白,難上加難。你季阿姨都是那樣子,畫畫更是在那種環境中出生的,哪裡能指望她的心性有多好?”
“可是如今,你看畫畫的心性,真是那些從小養在豪門世家裡的大家小姐都比不了的!”
談鄭越看向談少寧,“你當這些都是白來的嗎?”
談少寧抿着脣,輕輕地搖頭。
“我都不敢想,畫畫到底吃了多少苦,遭過多少罪,才能成今天這個樣子!”談鄭越嘆息,“她真是讓我驕傲,可說到底,她的一切都是她掙來的,我這個父親,什麼都沒給過她……”
談鄭越的情緒也低沉了,“是我對不起她。我真想彌補,可說句不好聽的話,我現在彌補,還有用嗎?已經晚了。當她最需要我這個父親的時候,我不在,她現在已經強大得根本不需要我這個父親了,我又忽然出現,去說什麼彌補的話……我自己心理倒是舒坦了,可是她呢?她壓根兒就不需要我的彌補,可若是拒絕,別人有會說她六親不認,這不是白白給她添堵?”
“可她未必就不想有個父親的。”談少寧輕聲說道,“她是不需要你的彌補,可如果她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並不是那個渣男,而是你,你也不是故意拋下她們母女的,你說她會不會高興一些?”
談鄭越愣了一下,輕輕地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我只是不想讓世俗的道德去綁架她,逼她認我這個父親。但如果……如果她願意的話,我當然更願意,我……我……”
談少寧理解父親的意思。
其實還是愧疚和擔憂,還有膽怯。
越是珍視的越是在乎的,就會越覺得怎麼做都不對,怎麼做都不捨……
這就是父親如今對畫畫的心情,太過珍視,反倒是完全亂了方寸。
“您不想提起當年的事情,無非就是爲這季阿姨,不想讓季阿姨再想起過去那些不快,但這跟您認畫畫不衝突的。對您來說季阿姨當然是最重要的人,可畫畫就不重要了嗎?更何況,您私下裡把當年的事情告訴畫畫,畫畫也未必就肯讓您告訴季阿姨,畢竟你們對季阿姨的心都是一樣的,都不希望季阿姨不快樂。”
談鄭越有些驚詫地看着兒子,那眼神,看得談少寧有些不自在,“我說的不對你隨便聽聽就行了,怎麼做隨你。”
“不是,我是忽然發現,小崽兒也長大了。”談鄭越頗爲感慨。
“哼。”談少寧哼了一聲,背過身去不再理會這個蠢爹。
至於說嫉妒蠢爹對季阿姨和雲畫的那份心思?倒是也沒有,如果不是季阿姨和雲畫,他可能還真會嫉妒,但是季阿姨和雲畫,他仔細想了想,竟然還真的沒什麼好嫉妒的。
先前因爲畫畫是自己的親妹妹,他心底還有些說不出的複雜滋味,但是這事兒,就是剛開始覺得彆扭和複雜,可後面越想就越開心,越想心裡就越高興,簡直……簡直都快要管不住自己這飛揚的心情了。
於是呢,在兩家人見面之後的第二天,談鄭越又單獨約見了雲畫。
雲畫也是納悶呢,難道昨天她對談鄭越的態度,讓他不高興了?
她對他的態度很正常啊,特就是不近不遠,但是絕對不會不給面子,畢竟是媽媽喜歡的人,就算她沒辦法把他當成父親,單純地當成一個長輩去尊敬她還是能做到的。
畢竟以她如今的心性,她對所謂的父愛也沒什麼渴望和期盼,談鄭越再好,她當長輩敬着就行了,畢竟是繼父,就這麼不近不遠地處着也挺好的,反正以後又不在一起生活。
可是談鄭越爲什麼要單獨見她呢?
單獨見面的地方,約在了一個茶室。
這裡的點心做的不錯,但點心這種東西,雲畫也真不能吃。
“這些都沒有放糖,都是用天然食材做的,你可以稍微嘗一點點。”談鄭越坐在她對面,輕聲說道,態度相當得小心翼翼。
雲畫有些詫異,但是看談鄭越這小心討好的樣子,她也不由得心一軟,微微點頭,嚐了一個紫薯糰子,果然味道很好,如果稍微再甜一點肯定更好,不過她不能吃糖,這肯定是特別做出來的不加糖的。
“越叔,您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就別跟我客氣了,只說便是。”雲畫嘗一個就夠了,直接開口。
談鄭越看她的眼神,讓她有些心底發毛,所以還是趁早弄清楚談鄭越到底想幹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