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畫不知道要怎麼說纔好。
薄司擎卻不吭聲，就這麼看着她。
那雙如黑夜燦星一般的眸子，這會兒卻只能讓她感受到壓力。
“我其實就是有那麼一點自私的心思。”雲畫低着頭，抿着脣，好半天之後她才擡頭看他，“我沒有自信能在失去你的情況下獨自好好生活，我也完全無法想象那樣的生活。況且，我都已經死過一次了，我……我不怕……再說了，活着的人才是最艱難的，不是嗎？”
雲畫手不能動，但她的手臂可以動，她舉起手臂抱住他的脖子，把臉貼着他的臉，“我就是這麼自私，阿擎，我不願意承受一個人的孤獨和痛苦，我知道愧疚和痛苦會壓垮我，我真的承受不來。”
雲畫的眼淚忽然流了下來，落在薄司擎的脖子裡，涼涼的，扎得人心疼。
“我知道，如果我死了，你肯定會一直記着我，就算是你以後還會喜歡上別人，還會跟別人結婚生子……那至少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也不會改變，至少你會一輩子記着我的……”
雲畫擡起頭，親了親他的脣，“我就是這麼自私。”
“……”
薄司擎盯着他看，心疼得無以復加，他嘆了口氣，抽出左手，輕輕地擦掉她的眼淚，又捏了捏她的臉頰，“瘦得都沒肉了。”
“哼。”雲畫嘟着嘴。
“傻。”薄司擎又心疼又無奈地看着她，“不會有別人的，如果沒有你，那就更加不會有別人。”
雲畫眨了一下眼睛，沒有說話，可是脣角卻已經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真傻，你真以爲，如果你死了，我還能喜歡上別人，還跟別人結婚生子？”薄司擎瞪了他一眼，“醒醒吧，這麼笨，也就我要了。”
“那你去要聰明的呀，我就笨了不行嗎？”雲畫瞪眼。
“行行，你笨你有理，誰讓我不喜歡聰明的，就喜歡你這麼笨的！”
“喂！”雲畫咬牙，“那再有比我更笨的呢？”
“別人笨不笨跟我有什麼關係？”薄司擎眨眼，“有關係的不是笨不笨，而是你。只有你。”
“說得好聽。”雲畫嘴上傲嬌着，可那份開心卻毫不掩飾地寫在臉上。
這麼一鬧，薄司擎佔得先機，先質問了雲畫，雲畫又是心虛又是解釋的，一時之間也忘記追問自毀系統的具體情況。
“蕭如月怎麼會消失？”雲畫換了個話題，“她怎麼逃跑的？”
“怪我。”薄司擎道，“當時有些慌亂，我沒注意到她，忘了。”
忘了。
忘了！
對於薄司擎這樣的人來說，是不可能會遺忘一個犯罪分子的，尤其是蕭如月這麼危險的犯罪分子，他更加不可能會遺忘！
他生活中或許不會那麼小心仔細，但是在任務中，在面對罪犯時，他會非常仔細小心的，不會漏掉任何一點跟任務有關的東西，更別說是蕭如月這麼大一個人了。
可是薄司擎卻說，他忘了。
雲畫根本不用想太多，就知道薄司擎爲什麼會遺忘。
很簡單，因爲她。
當時她還被關在安全屋中，地動山搖的，他唯恐她發生什麼事情，根本顧不得別的，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以至於他都沒顧上蕭如月這個人！
他身爲特種任務小隊的隊長，遇見任何情況都必須要保持冷靜，別人或許會衝動會慌亂，但他絕對不能，因爲他要掌控全局。
可以說，他絕對不會因爲某個人，而錯漏掉任務的某些細節，尤其是重要細節和重要人物。
可是這次，因爲雲畫，他犯錯了。
這對於薄司擎來說，簡直是難得一見的事情，他竟然也會犯錯嗎？
“因爲我，都是因爲我。”雲畫咬脣。
薄司擎也沒否認，他笑着親了親她，“對，是因爲你。這是我第一次犯這麼大的錯。”
雲畫緊抿着脣，愧疚極了。
“所以說啊，軍人也不能輕易執行跟親人有關的任務，的確是會受到影響的。”薄司擎微微一笑，“你是我的軟肋，是我唯一的軟肋。所以啊，你千萬要保護好自己，對方真的抓到你的話，我要麼舉手投降，要麼同歸於盡。”
雲畫眨了一下眼睛。
“蕭如月應該是被她主人救走了，不用太過擔心，她掀不起什麼風浪來了。”薄司擎說道，“這個刑訊基地的曝光，還有背後的一整條利益鏈，足以讓我們梳理清楚PN在國內滲透的殘餘勢力。那個可能站在PN那邊的高層，我們已經找到了，現在正在查證，基本上是沒什麼疑問的。”
雲畫鬆了口氣，“這次是不是能把PN的殘餘人員全部拔除？”
“不可能拔乾淨，不過也不用太擔心，沒有被拔除乾淨的多是外圍人員，真正PN的核心，沒有那麼多，而且也已經抓得差不多了。”
“那顏慕希呢？”雲畫問。
“顏慕希這個點，以後也沒有利用價值了，她是毫無疑問的仮社會人格，現在被關押在S市精神衛生研究所。”薄司擎道，“她的家庭情況，非常值得研究。”
雲畫輕輕地點點頭。
……
十五天後。
雲畫手上的紗布已經全部拆除，但是手上的傷口還沒完全好，尤其是軟骨受到了強烈衝撞，恢復起來沒那麼快，她的手也不夠靈活。
但這些都比不過薄司擎右手的上。
他右手的神經果然受到了很嚴重的損傷，即便是已經請了世界級神經外科的專家給他做手術，但毫無疑問，這種神經損傷是非常難的。
“後續還需要再做手術，而且需要長期恢復。”
醫生的結論讓雲畫很難受，可薄司擎去?好像沒事人一樣。
“放心，我的左手一樣靈活。”薄司擎笑了笑，“對於我們這樣的人來說，早就訓練過左手右手，我左手射擊不必右手差多少。”
“真的嗎？”雲畫看着他。
“當然，不信的話我下次帶你去看。”薄司擎笑，臉上完全看不出來任何陰霾。
雲畫抿着脣，看他左手用筷子，穿衣服，好像的確是很靈活，但他左手用槍真的也很好嗎？
“在出任務的時候，不可能每次都順順利利，左右手同時開槍的時候也很多，放心，我沒你想象中的那麼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