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天後。
“畫畫,醫生都說沒事了,可以申請拿回電腦了嗎?”
雲畫哼了一聲,“當然不行,你需要好好休息,從做完手術到現在,才休息了兩天好不好!”
“醫生都說沒事了……”
“別以爲我看不出來,醫生是被你威脅了!”雲畫寸步不讓。
薄司擎嘆氣,“這點兒傷,真不算什麼,只要不感染,慢慢好就是了。”
“那你說什麼傷纔算傷?”雲畫咬着脣。
她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了他從前受過的傷,對於他來說,很顯然,這樣的傷勢不致命,就不叫傷。
“好好好,我再休息一天。”薄司擎無奈了,他也捨不得她難過。
雲畫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也不光是爲了讓他多休息幾天,實際上她自己也忐忑着。
硫酸對他手臂造成的影響很大,現在醫生也不確定他的右手能夠恢復幾分,但毫無疑問,多休息一段時間總是好的,也能讓他晚一點去考慮右手的事情。
可實際上,他對自己的身體情況非常清楚,他的妥協,也只是爲了讓她心安。
“對了,我有件事情跟你說。”雲畫忽然說道。
她把自己推斷出來的自己“天賦”衰退甚至消失的事情告訴薄司擎了,包括她自己的推論。
“我太大意了,在地鐵站扶顏慕安那一下,我就只是有一點不舒服,我沒在意。後來在跟顏慕安交涉拖延時間的過程中,我明知道顏慕安以前殺過人,可我當時也沒想到爲什麼我的‘直覺’沒起作用!”
雲畫說道,“前天你在手術室,我坐着等你,心煩意亂的,我就開始回想這些事情,不想不知道,這麼一想,我忽然發現,我的‘直覺’好像從很早之前就已經開始衰退了,只是減弱的程度比較輕,我沒太在意,所以到現在才發現。”
薄司擎挑了挑眉。
雲畫又說道:“我覺得就是這樣,簡單來說就是,我生活得夠輕鬆夠開心也夠安定,這種‘直覺’或者說是‘天賦’,就會衰退甚至消失。相反的,如果我內心太過不安、恐懼、暴戾……這種‘直覺’就會越發清晰。”
薄司擎沉默着,他擰着眉頭,仔仔細細地梳理了一遍她說的東西。
“阿擎,我也不知道這樣是好還是不好……”雲畫有些遲疑,“按理說,這種‘天賦’很卓越,也很難得,我那個公安部特別顧問的身份,不就是因此而來的麼,這種‘天賦’也確實有用,能幫到很多,現在沒有了……我……”
“沒有最好。”薄司擎嚴肅地看着她,認真地說,“上天是公平的,給每個人的都一樣多,如果你比別人多了某一種‘天賦’,那在某些看不見的地方,就必然會比別人少一些。就拿你這個‘天賦’來說,如果你擁有這種‘天賦’,你就會比別人少了安寧和快樂。”
“可是,這種‘天賦’很有用……”
“這個世界上有用的東西太多。沒有你這種‘天賦’,警察不是照樣辦案?況且這種‘天賦’給你帶來的傷害遠多過好處。畫畫,其他都不重要,唯一最重要的就是你。”薄司擎用帶着留置針頭可以活動的左手,握着她的手。
雲畫輕輕地點頭。
她被薄司擎說服了。
這其中,也有她自己想通的因素。
她內心深處那些陰霾的想法,毫無疑問,是跟她前世的經歷有關,現在,她能夠漸漸放下那些東西,是不是意味着她終於能跟今生更加契合了?
也是不是意味着,那不堪的前世,她終於真正徹底地擺脫了?
雖然蕭如月還沒死,蕭秋慈也沒死,但她們已經不重要了,蕭如月和蕭秋慈母女自作自受,她們悲慘地活着,遠比死了更難受。
而齊子衡和她已經化干戈爲玉帛,成了路人,衛薇薇更是被齊家趕去國外不準回國……
前世的種種,真的已經遠了。
雲畫抱着薄司擎的左臂,臉貼在他的臂膀上:“我也很開心,阿擎,我也很開心呢。”
薄司擎低頭,親吻她的額頭,額頭上只是破了一個口,這幾天的功夫,紗布已經拆了,他柔軟的脣,觸碰在她傷口邊緣,格外小心。
“哎呀,我都忘記看了,傷口是不是很醜,要留疤了。”雲畫忽然想起來,立刻就要伸手捂住自己的額頭。
她那包成了糉子的手,實在是太不方便。
雲畫哭喪着臉,她是真的忘記額頭上的傷了,傷口很深很重,但不致命,她也沒當回事,全身心都在薄司擎的身上,這會兒,他吻她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來,自己這算是破相了?
“不醜,很漂亮,跟一顆小星星一樣。”
某人很真誠地說道。
雲畫都無語了。
她雖然平時不打扮,但也不是不愛美啊,傷口跟個小星星一樣……恕她想象不出來好嗎!
小星星,意味着棱角多,傷口又不會像星星一樣發光閃耀……所以,還不是醜?
“不醜,真的,我保證。”
“哼。”雲畫看着近在咫尺那張臉,即便是一臉病態,也很憔悴,可這張臉依舊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她忍不住磨牙,忽然擡頭,一口咬在了某人的下巴上……
隱隱泛着青色的胡茬,扎得她嘴脣有些痛,她卻捨不得鬆口。
被咬住下巴,那溫熱潮溼的觸感人,讓某人的身體驟然緊繃,不由得嚥了一口唾沫,喉結也上下滾動着,足見他的緊張。
“乖,別鬧。”某人的聲音有些啞。
雲畫心底卻泛着甜意,愛人對自己的“吻”如此敏感,其實很有成就感呢。
她的舌尖惡意地掃了一下,那微微扎刺的胡茬,扎得舌尖癢癢的。
她清楚地感受到,某個人徹底緊繃起來。
“說了別鬧,還不聽話是吧?”薄司擎的聲音越發低沉,他完好的左手忽然伸出,扣在她的腰間捏了一下。
“唔!”雲畫癢得發笑,原本可以收斂的牙齒,一不小心失控,徹底咬上了他的下巴……
“嘶——”
聽他吃痛,雲畫趕忙鬆開,去看自己的“傑作”。
他下巴上,那一排小小的整齊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