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司瑤失憶了。
雲畫不確定這算是噩耗,還算是好消息。
不過相對於死亡和癱瘓來說,僅僅是失憶,大概是最能接受的結果了吧。
失憶了之後的薄司瑤,有些不安。
葉梓瑜立刻把所有人物關係都跟她說了一遍,並且立刻讓人從家裡把薄司瑤從小到大的相冊照片全部都找來,方便薄司瑤進行自我認知。
這是一個很必要的過程。
等薄司瑤身體的傷勢都恢復之後,帶她回家,回去她從小生活的地方,就算是沒有了記憶,但是身體的記憶是不會完全消失的。
這意味着,薄司瑤在她從小生活過的地方,還是能夠感覺到熟悉,這種熟悉,會讓她覺得很安全,會緩解她的不安,有助於幫她恢復情緒。
……
得知薄司瑤醒來,並且失去了記憶,景修也忍不住過來了。
先前的驚心動魄,景修全都知道。
再多的痛苦,再多的不安,再多的愧疚,都無法形容景修那個時候的心情。
太難受了。
所以當薄司瑤醒來時,對景修來說,也是一種救贖,至少可以稍微鬆一口氣,壓在心底的石頭也可以鬆動一下了。
然而緊接着,就聽到薄司瑤失憶的消息。
景修有些難以置信。
失憶……
他忍不住過來,想要見薄司瑤一面。
可在病房外面,他就被薄司年給擋住了。
“兩根肋骨還不夠,你打算斷幾根?”薄司年擋在薄司瑤的面前,眼神很冷,看他的樣子,似乎絲毫不介意再揍一頓景修這個傷員。
景修沉默了片刻,低聲說道:“大哥,我只是想見見瑤瑤。她……她……”
“我不是你大哥,當不起。”薄司年淡淡地道,“瑤瑤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你就不必去煩她了。這裡沒有一個人,願意讓你再見瑤瑤。”
“可是瑤瑤……”景修還不願放棄。
“大哥。”病房內的薄司瑤忽然開口了。
薄司年立刻轉身看向了病房內,他的身體完全擋住了景修。
在面對景修時,那一張臉幾乎冷成了冰碴子,眼神中帶着毫不掩飾的嫌惡和冷漠,可是一轉身,在面對薄司瑤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已經徹底柔和了起來,嘴角甚至帶着笑意,眼神中更是慢慢的疼愛和寵溺。
“瑤瑤,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薄司年問。
“沒有。你在跟誰說話?”薄司瑤眨了一下眼睛,有些好奇地看向外面。
薄司年抿脣,“沒誰。”
“是嗎,可是我分明聽到有人在說話。”薄司瑤眨着眼睛,看向大哥的目光非常純淨。
薄司年的喉結上下滾動,他還沒說話呢,被他擋在背後的景修,已經擠了進來,目光灼灼地盯着薄司瑤。
景修的眼神太過灼熱,那目光簡直要把薄司瑤給灼穿一般。
這樣的眼神太過熱切了,薄司瑤有些受不了,忍不住躲閃了一下。
薄司年立刻走了過去,擋在了景修和薄司瑤的面前,擋住了景修一部分灼熱的視線。
他警告地看着景修,“你嚇到她了。”
景修深吸口氣,抿了抿脣,看着薄司瑤:“瑤瑤,我是景修,你……你不認識我了?”
“景修?”薄司瑤眨眼,想了一下,就直接仰頭看向了以絕對保護姿態站在她身邊的薄司年,“大哥,景修是不是葉阿姨的兒子?之前葉阿姨提起過。”
薄司年盯着薄司瑤看了兩眼,輕輕地點頭,“是。”
“哦。”薄司瑤立刻就笑了,頭從薄司年的背後探了出來,衝景修甜甜一笑,“景修哥,你好,很高興見到你,我……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們以前應該認識的吧,不過不要緊,我們再重新認識一次好了。”
看着薄司瑤伸出來的手,景修頓了頓,他忍不住舔了舔脣角,拳頭攥緊又鬆開。
他一直在盯着薄司瑤的眼睛看。
可是,她的眼神那麼純淨,帶着笑意,完全沒有從前的依戀、哀怨、任性、苦悶……
她乾淨得像是一張白紙。
不知道爲何,看着薄司瑤那完全看陌生人的“友好”眼神,他卻覺得不爽的很,心底悶得特別難受!
……
一旦醒來之後,薄司瑤的情況就飛快好轉。
失憶對她來說,似乎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葉梓瑜和薄司年,輕易地讓薄司瑤接受了他們是一家人的事實。
從帝都送過來的相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薄司瑤完全能夠記住一家人。
薄司年也毫不避諱地告訴她一切她想知道的問題,比如說他自己的身世。
“大哥,有沒有血緣關係不要緊呀,反正你就是我們家的人。”薄司瑤甜甜地笑着,眼神純淨,聲音純淨,心思更加純淨。
薄司年笑着點頭,眼底溫柔一片。
對雲畫,薄司瑤接受的也很快,直接就叫嫂子……
雲畫無奈極了,糾正了她好多次,最終兩人達成協議,叫名字!
一切就像是重新來過了一遍,雲畫頗爲無奈,但是這種感覺還不錯。
讓所有人都很滿意的是,忘記了一切的薄司瑤,對景修,完全沒有任何多餘的心思了,她此刻就像是一個快樂的小女孩,她的心是一張白紙,純淨之至!
當她知道自己之前在做援藏醫療項目的時候,立刻就讓人送了資料過來,她慢慢地查看。
失憶,只會忘記某些事情,但是有關知識這些存儲都還在,她並不需要重新學習。
援藏醫療的事情,她就像是無師自通一般,看了所有的資料,瞭解了所有情況知道,她也就只是稍稍陌生了一點!
梅姐也說,薄司瑤失憶的事情,並不會影響到她繼續主持援藏醫療小組的工作,畢竟,她對這份工作那麼熱情!
……
醫院裡有人陪着,雲畫就回別墅了,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她還需要跟袁師兄溝通一些問題。
比如說,薄司瑤的醒來,到底跟他做法有沒有關係?
再比如說,薄司年爲什麼要換掉那些東西呢?
“你覺得,他若是不想讓薄司瑤醒來,就不會那麼執着地呼喚她,對不對?”袁冥澤問。
雲畫點頭,“是,他沒有必要做戲做到那種地步,所以我還是傾向於,他是真的想讓瑤瑤醒來。可我不明白,如果他真的想讓瑤瑤醒來,爲何要換掉那些東西呢?在那種絕望的情況下,不應該是看到一根救命稻草,就狠命抓住嗎?對於當時的薄司瑤來說,您提出的方法,就是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他若真爲了瑤瑤好,真的想救瑤瑤,那他爲何要扯斷這根救命稻草?”
雲畫看着袁冥澤說道,“這不合理,真的不合理。”
袁冥澤看着雲畫,無奈地笑了一下,“你啊,是被思維給固定住了。”
“什麼意思?”
袁冥澤微笑着說道,“誰說換掉那些東西,就是扯斷了這根救命稻草?”
雲畫不明所以。
袁冥澤看着雲畫說道:“我要那些東西的要求是什麼?”
“執念之人的血和毛髮。”雲畫毫不猶豫地回答,她記得很清楚。
“再具體一點。”袁冥澤說。
雲畫想了想,說道:“您說,這個執念之人指的是這個世界上,最愛薄司瑤的,也是最不願意讓薄司瑤死去的,是最最最想要留住薄司瑤的。這個人對薄司瑤的執念越強大,您施法的成功率就會越高。”
“嗯,所以呢?”
“所以,當時在場的人中,這個執念最深的人,肯定是瑤瑤的母親葉阿姨啊!”雲畫幾乎毫不遲疑地說道,“我也想讓瑤瑤活下來,我也想要留住她。可是捫心自問,跟葉阿姨比起來,我的情感肯定是不如葉阿姨深的。畢竟葉阿姨是瑤瑤的親生母親啊!在場的那麼多人中,也只有葉阿姨的執念最深吧。”
“如果薄司擎在的話,我或許還會在薄司擎和葉阿姨之間猶豫一下,但是薄司擎不在,薄書紀也不在,瑤瑤在場的唯一最親最近的人,就是葉阿姨了。”
雲畫說道,“我覺得我沒有選錯。事實上,葉阿姨也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袁冥澤看着雲畫,“是嗎?”
雲畫皺眉,“師兄,您到底是什麼意思,就別跟我打啞謎了好不好?”
袁冥澤嘆了口氣,“你怎麼能肯定,當時在場的人中,對薄小姐執念最深的人,就一定是她的母親葉女士?”
雲畫一愣,“不是葉阿姨,還能是誰?”
袁冥澤無奈了,說道:“你也說了,所有人都告訴你,可以絕對信任薄司年,薄司擎也告訴你,薄司年雖然沒有薄家的血統,但他就是薄家人,他是家人,是大哥,是可以絕對信任的。你不相信薄司擎的眼光嗎?”
“我當然相信,可是……”
“薄司年完全沒有理由傷害薄司瑤,對嗎?”袁冥澤問。
雲畫點頭。
“若不是傷害,那還能是什麼?”袁冥澤又問。
雲畫沉默了。
不是傷害,是保護,是幫助。
以薄司年絕對不會傷害薄司瑤,以薄司年真真切切想要喚醒薄司瑤爲前提的話……
他之所以換掉那些東西,就是爲了幫助薄司瑤,是爲了喚醒薄司瑤。
那……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