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的話,讓雲畫沉默了一下。
下手太狠了,怕真出事兒?
能出什麼事兒!總不會真的赤手空拳把景修給打死吧!
再說了,有多狠?
換做是她的話,她也只想狠狠地揍!
不過……
雲畫抿了抿脣,唐末不是一般人,唐末跟宋辭可是在中東工作過的,他們整天干的就是搏命的事兒。
別看現在唐末基本上都不動手,但云畫很清楚,唐末真要動起手來,一般的特種兵根本不是對手。
而一般的動手,在唐末看來,只要不死人就都不是大事。
可是現在,唐末卻說,薄司年下手太狠了。
這話別人說來聽聽就算了,但是唐末說的,雲畫有些不確定了。
能被唐末說狠……
那大概就是真狠!
雲畫深吸口氣,飛快地招呼宋辭和秦墨秦硯兄妹往外走。
薄司年教訓景修一頓無可厚非,哪怕是打斷景修的手腳,也沒事兒,可若真的傷及性命……
就不成了。
首先是會牽連到薄司年自身,他這屬於是故意傷害了。
其次就是,景家就景修這一個,再混蛋,景家人也不會放棄他的,如果薄司年真的把景修打出個好歹來,那就是要跟景家結仇的!
“趕緊回醫院。”
雲畫催促宋辭開車。
宋辭見雲畫的臉色不太好,就沒有多問什麼。
實際上,他們壓根兒不知道雲畫非要着急回來別墅是想做什麼,這會兒又着急回去醫院……
這麼來回折騰,是真的不知道雲畫目的何在。
不過,沒人會質疑雲畫的任何決定。
火速趕往醫院。
一路上,雲畫甚至都來不及想紙鶴的事情。
嚴易彬的電話打過來,說是薄書紀剛結束會議,馬上跟她通話。
“穩住。”薄書紀的聲音很冷靜。
雲畫在心底嘆氣,到了薄書紀這個地位,再大的事情,都不能讓他們的情緒有分毫波動,不過,接下來的一句話,還是泄露了薄書紀的心思。
“我們瑤瑤這麼好,一定不會有事。”
“……嗯。”雲畫點頭,這是一個父親此時此刻,最無力的祈禱。
專機已經安排好了,薄書紀和葉梓瑜從帝都過來,前前後後至少也需要兩個多小時。
而兩個多小時後,瑤瑤的手術情況估計也差不多明朗了。
掛斷了薄書紀的電話,緊接着就是葉梓瑜的電話。
跟薄書紀的勉強保持冷靜不同,葉梓瑜的情緒已經完全控制不住了,儘管她也在努力控制。
“畫畫,畫畫你幫我看着瑤瑤,我的瑤瑤,她纔剛回來……我……幫我看着她,看着她……”葉梓瑜的聲音帶着哭腔。
雲畫緊抿着脣,只能點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醫生怎麼說?專家組過去了沒有,瑤瑤不會有事的對不對,現在醫院的設備那麼先進,醫生的醫術那麼高超,瑤瑤一定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對。”雲畫點頭,“瑤瑤一定不會有事的!”
然而這樣安慰的話,卻並不能安慰到葉梓瑜,事實上葉梓瑜自己也知道,太難太難……
所謂的安慰,不過是自己渴望聽到的祈禱,最無力的祈禱。
“阿姨,我馬上到醫院了,大哥也來了,我先去見大哥。”雲畫低聲說道。
葉梓瑜的哭聲忽然停止。
雲畫見她忽然沒了聲音,也不敢掛電話,而是又叫了一遍,“阿姨?”
“你說,司年也去了?”葉梓瑜問。
“嗯。大哥正好在這邊出差,先前聯繫不到您和薄伯伯,也聯繫不到薄司擎,我試着聯繫了大哥,大哥也很擔心,立刻就趕過來了。剛到一會兒。”雲畫說道,“我剛回別墅去找點東西,還沒見到大哥。”
“畫畫,你……”葉梓瑜忽然遲疑了一下,聲音裡充斥着擔憂。
“怎麼了?”雲畫皺眉,“您說啊,跟我還需要客氣嗎?”
葉梓瑜深吸口氣,低聲說道:“畫畫,看着瑤瑤,也看着你大哥,他從小最疼瑤瑤了,我怕他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來。”
“……”雲畫立刻就想到了此時此刻正在發生的事情。
薄司年也不知道把景修給打成什麼樣子了。
“我知道。”雲畫點頭。
“不,你不知道。”葉梓瑜沉默了一會兒,才又繼續說道,“總之,看好你大哥。我希望瑤瑤平安,也希望你大哥好好的,如果瑤瑤註定……註定留不住的話,我也希望你大哥能安然無恙。”
“阿姨!瑤瑤一定不會有事!”雲畫的手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角。
掛斷電話之後,車子已經在醫院門口停下,雲畫迅速拉開車門,飛快地跑了下去。
電梯,頂樓。
雲畫上去的時候,唐末就在一邊上站着,完全插不上手。
而此時,毆打已經結束。
景修像是死人一樣躺在地上,鼻青臉腫,一縷鮮血掛在嘴角,整個人一動不動。
而薄司年,頭髮稍稍有些凌亂,制服的領口解開了,袖釦也解開了,整個人散發着冷冽陰鬱的氣息,站在景修的身邊,他那穿着制式皮鞋的一隻腳,還踩在景修的臉上……
沒錯,薄司年挺拔如鬆地站着,他的腳,踩着景修的臉。
雲畫連忙跑了過去,“大哥!”
她伸手拽住了薄司年的胳膊,將薄司年給拽開,又衝着跟她一起上來的宋辭、秦硯示意,讓他們攔住薄司年。
而她自己,則蹲下來檢查景修。
景修躺在地上,臉頰上是一枚明顯的鞋印,他的眼睛瞪大,整個人真的如同是屍體一般!
“景修,景修,你醒醒!”雲畫伸手拍打着景修的臉。
“景修!”
見他完全沒有反應,雲畫着急了,又不斷地推晃着他,試圖喚醒景修。
薄司年站在一邊,沒有要繼續動手的意思,他的眼神很冷,聲音更冷:“他肋骨斷了,你再推幾下,說不定他的肋骨能把他自己扎死!”
雲畫:“……”
她不敢置信地看了薄司年一眼,又盯着地上的景修看。
肋骨,斷了?
雲畫抽了抽嘴角,她真的以爲薄司年下手會有分寸的,可是卻……
難怪就連唐末,都忍不住說景修下手太狠了!
這是真狠,非一般的狠啊!
雲畫一言難盡地看着薄司年。
一向溫和平靜的薄司年,這會兒的表情相當冷漠,帶着濃濃的戾氣,帶着毫不掩飾的戾氣,他冷厲地道:“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雲畫完全無言以對。
難怪剛纔葉梓瑜也那麼緊張地叮囑她,讓她看好薄司年!
如果她剛纔沒趕到的話,薄司年會不會真的把景修給……
不,應該不會。
從薄司年開始毆打景修,到雲畫趕來,這麼長的時間,如果薄司年真要殺景修的話,十個景修也被他給弄死了。
而現在,景修只是斷了兩根肋骨,應該……應該已經是薄司年手下留情的結果了!
雲畫深吸口氣,無奈極了。
薄家人,看着各個都省心,可是又各個都不省心。
在景修和薄司瑤的事情上,景修理虧,可畢竟這是車禍,跟景修並沒有直接關係。景修做錯的,也不過就是在車禍發生後,沒有及時給薄司瑤做檢查,耽誤了病情……
罪不至死。
原本就是景修理虧,在整個跟薄司瑤有關的所有事情上,景修都理虧。
可是,薄司年把景修打成這樣,景家必定是不高興的……
好在肋骨斷掉,養幾個月就好了,沒有造成更大更嚴重的傷害,否則,就真的跟景家結仇的。
然而即便如此,薄家和景家的關係,恐怕也沒法再修復了。
雲畫這會兒也終於相信了葉梓瑜說的,薄司年很疼愛薄司瑤了,對景修下這麼重的手……
“景修,景修你醒醒,沒事吧你!”雲畫不敢搖晃景修,只能伸手拍打着他的臉,試圖喚醒他。
“咳……咳咳……”
景修忽然急促地咳嗽,緊接着,他就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整個人就像是溺水了一般,痛苦到不行。
也就在這時,羅蘊禮衝破了唐末的阻擋,撲了過來。
“阿修,阿修你怎麼樣,阿修!”羅蘊禮撲在景修的身上大哭不止。
雲畫衝唐末示意,唐末立刻打電話叫人弄擔架上來,把景修擡下去接受治療。
“你們……你們欺人太甚!”羅蘊禮衝着雲畫和薄司年大吼,“阿修有什麼錯?車禍又不是阿修造成的,你們怎麼不去揍那個造成事故的司機,你們憑什麼打阿修!”
薄司年眼神冷漠地看着羅蘊禮,壓根兒不把她當人看。
雲畫看着羅蘊禮,聲音平靜:“你是要現在就把她送去給醫生治療,還是在這兒繼續大吼大叫?他肋骨斷了,你再耽誤下去,他真出了什麼事情,就只能怪你了。”
“你……你們!”羅蘊禮氣瘋了,可是卻又毫無辦法。
護士和醫生飛奔上來,把景修擡了下去,接受治療。
雲畫走向了薄司年。
她能夠理解薄司年的心情,而且她也並沒有立場去指責薄司年不夠冷靜,換做是薄司擎,恐怕也同樣難以冷靜。
“我們先下去,看看手術進行得怎麼樣了。瑤瑤那麼好,她會沒事的。”雲畫說道。
薄司年眼神依舊冰冷,一言不發地轉身。
雲畫抿着脣,嘆氣。
剛從頂樓下來,雲畫的手機就響了。
她看了一眼,眼睛立刻亮了!
是方念!
電話是方念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