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司擎揉了揉眉心。
“淮一，你想做什麼？”薄司擎說，“金井那邊更亂了，你也知道他們當局有多混亂，金狼絕對不只是一個毐販，我們甚至懷疑，他跟JY組織有牽扯。你別亂來。”
“但是緝毒工作必須做，從上週開始，我們的線人表示國內黑市上大量流入了高純度的毐品，還有一些新型興奮類毐品。不僅如此，甚至還有一批毐品以幼兒糖果的形式流入國內南方省市。”顧淮一的聲音非常冷靜，“金狼在向我們挑釁！”
薄司擎沉默了一下，“調查結果還沒出來，未必就是金狼。”
“只能是他，只有他有這麼大的能力，也有足夠的渠道把那些東西運進國內。”顧淮一低聲說，“他在報復我。”
薄司擎不說話了。
顧淮一、董裡裡和金狼的事情，他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對於他來說，無論董裡裡是誰的女兒，也無論她從前做沒做過什麼，在她幫助金狼逃走的那一瞬間，她就是罪犯，是助紂爲虐的幫兇。
薄司擎能夠體諒顧淮一的心情。
顧淮一比誰都矛盾。
有關董裡裡的資料，已經被相關部門翻看過無數次了。
董裡裡有着驚人的記憶力，她就是一個活的資料庫，但凡是她看過的資料，都能記下來，過目不忘完全不是吹的。
董裡裡在刑偵上並沒有太高的天賦，她之所以被顧淮一看中，一是她那變態的記憶力，二是她對警察事業的執着，那種凡事非要追根究底的執拗。
可顧淮一大概做夢都想不到，她回事毐梟的女兒。
如果董裡裡只是顧淮一的普通下屬，那也就罷了，可偏偏，她是他一手招進來的，也是他一手帶起來的，更是……更是他的女朋友。
大義滅親說的容易，正如董裡裡明知道父親是錯的，明知道要跟父親劃清界限甚至應該舉報父親，可她最終還是選擇了救父親走一般……
此刻的顧淮一，明知道董裡裡是毐梟的女兒，明知道董裡裡放金狼離開，他卻依然無法單純地去恨董裡裡。
情和義，家和國，親和仇。
這些交織在一起的時候，從來就沒那麼容易分清！
顧淮一始終沒提董裡裡。
“鑑於最近的緝毒形勢嚴峻，我們準備跟Y省邊境緝毒隊合作。”顧淮一說道，“上級也下命令了，毐販如此猖獗，對國內危害極大，必須嚴厲打擊！”
“或許不會處境，但邊境一代，檢查勢必會非常嚴格。”顧淮一看着薄司擎，“緝毒警察無法處境，對邊境線內的狀況很熟悉，對邊境線外的狀況，只能通過線人來了解。而線人所瞭解到的東西，遠不如你。”
薄司擎看了顧淮一一會兒：“淮一，你應該明白，你一個的報復對金狼是不起作用的。”
“我沒想要報復他。”顧淮一道，“我只是不能再讓他如此長久，他跟瘋了一樣……”
顧淮一停住了。
爲什麼金狼會像是瘋了一樣往境內輸送毐品？是，就是在報復，報復顧淮一衝他女兒董裡裡開的那一槍。
那一槍，打中了董裡裡的心臟。
而後，追兵對金狼圍追堵截，董裡裡連急救的機會都沒有……
顧淮一不願意去想，可他心中什麼都明白。
會讓金狼如此發瘋，就只有一個原因——董裡裡真的死了。
顧淮一完全放空自己的大腦，放空自己的情緒，把自己百分之一百的注意力都放在緝毒之上，不去想董裡裡，不去想她的眼神，也不去想子彈飛向她的那一幕……
他要抓住金狼。
此生，他大概就只剩下這一個目標！
“我讓人給你繪製一副電子地圖，我會另外給你標註。”薄司擎說道，“淮一，國家，有國纔有家，國始終排在第一位，大愛高於一切。你可以喜歡董裡裡，但你也無法否認，她背叛了自己身上的警服！背叛了對國家的誓言！”
顧淮一低着頭，不吭聲。
許久之後，他才重新擡頭，猩紅的眼睛看着薄司擎：“如果是你呢？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你跟雲畫身上，你會……像現在這麼理智嗎？”
薄司擎也盯着顧淮一的眼睛，兩人四目相對。
薄司擎搖搖頭：“這樣無法類比，因爲首先，雲畫不是董裡裡，不是毐梟的女兒。其次，以雲畫的性格，如果她真是毐梟的女兒，她要麼會成爲一個比父親更強大的毐梟，要麼會直接毀掉毐梟父親的一切。她不會如董裡裡一般，自欺欺人地以爲離開了毐梟父親，就能過正常人的生活，就可以假裝毐梟父親不存在……”
“我不是批判董裡裡，事實上不是每個人都能毅然決然地離開毐梟父親的。”薄司擎說，“我只是告訴你，董裡裡跟雲畫的性格不同，所以無法類比。不過，倒是可以有另外一種類比。”
“什麼？”顧淮一擡頭看着薄司擎。
薄司擎停頓了一會兒，才說道：“假如我是你，而云畫的父親是恐布分子，利用雲畫製造恐布襲擊。我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殺了她，一個是看她揹着詐藥製造大規模的恐布襲擊，導致死傷無數。假設我沒辦法拆除她身上的詐藥，假設安全解決這件事情的辦法只能是在空地射殺她引爆詐藥，你猜我會怎麼做？”
顧淮一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薄司擎。
這人真狠，用這種比喻？
“我會殺了她，然後陪她一起死。”薄司擎說，“因爲我知道，這也是她希望的選擇。如果我放過她，讓她被利用着實施了恐布襲擊，傷害了無數平民，那麼我就背叛了對警隊和國家立下的誓言，我會煎熬，會生不如死。她愛我，她捨不得我受這樣的煎熬。因此即便是我們兩個都活下來了，可活下來只會更痛苦，她痛苦，我也痛苦。”
顧淮一滿臉震驚。
薄司擎笑了一下，“其實在很多時候，死並不可怕，活着反而更艱難。不過呢，我還是渴望跟她一起活着的，但凡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我都會貪生，貪戀跟她一起存在的這人世間。”
“所以顧淮一，董裡裡選擇死，或許是因爲對她來說，死纔是她最好的歸宿。”薄司擎淡淡地說，“她死了，就可以不用在父親和你之間做選擇，也不用逼你背叛國家和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