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一個都不剩?”
“是的。阿進,還是一個都不剩!”齊年一面開車一面把情況用車載藍牙免提告訴陶進。
五六人力資源公司給齊年又準備了100個人手,但在齊年趕去之前又被捷音快遞先下手爲強搶走了。
“這個五六人力資源公司怎麼會這麼強啊?別的勞務派遣公司現在都沒有快遞員了,但是這家公司每天都有100個人的儲備。很奇怪啊!”
齊年告訴陶進說:“一點兒也不奇怪啊。別的勞務派遣公司是什麼人都招,什麼行業的業務都接。五六人力資源公司實際上就是一個物流行業的專業人力資源公司。‘五六’不就是‘物流’嘛。別人招不到人的情況下他還能招到人,就說明他們的的確確是有物流行業的資源。人家有實力,可惜我們沒有實力和捷音快遞競爭啊。”
陶進說:“我們爭不過樑朝雄也是正常的。我們只是一個快遞網點,人家是個縣公司,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我在想,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去跟縣公司的趙老闆談一談,讓他也出一份力?人家捷音的縣公司出面搶人,我們縣公司也可以去搶人啊。”
儘量是在打電話對方看不見,齊年還是搖了搖頭說:“這個事情我和趙老闆商量過,他也拿不出對策來。如果真是這麼幹的話,那就相當於趙老闆要多拿出2000多塊錢來貼在每一個快遞員身上。首先這不是一筆小錢;另外就算趙老闆能把這個錢拿出來,捷音快遞說不定還會加價。對吧?”
“這倒也是。”
“而且這一次那個樑朝雄是氣勢洶洶、志在必得的。就算我們提前把這100個人搶到手,樑朝雄還是可以開出一個價碼來把人挖走。”
“咦,不對呀。不是在雙11期間同行不許搶人嗎?”
“同行是不許搶人,但是快遞員可以主動辭職吧?辭職的快遞員可以去別的區域幹活吧?這樣本地的快遞公司可以和外地的快遞公司交換快遞員吧?這些我們又制約不了。況且,同行不許搶人的主意本來就是樑朝雄提的,他肯定是有對策的。我們就不要在這個事情上玩花樣了。招人的事,再去想辦法。”
齊年回到黃魚嘴,一個快遞員到辦公室來找他:“老闆,又出問題了!”
蝨多不癢、傷多不痛。
齊年這次連頭都沒有回:“說吧,又是啥事?”
“那些新招的快遞員亂分揀,很多包裹分配得都不對。”
“不是都培訓過的嗎?而且還有檢查的工序。”
“是的。但是錯分件還是有很多。”
齊年覺得很奇怪:“前些天不是挺好的嘛。怎麼今天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就在齊年和陶進忙着查錯分件的時候,在離黃魚嘴快遞網點不遠的一個無人的小巷裡,一個胳膊上紋着一隻眼鏡蛇的青年正在和另外幾個人說話:“下午上班還是這樣接着幹。”
“蛇牙哥,他們查出來怎麼辦?”
這個叫蛇牙的紋身青年說:“查出來就查出來唄。反正又不打算長期幹。他給的錢多還是我給的錢多?總不能你兩份錢都要賺吧?”
“不是,不是。蛇牙哥,哪兒能這樣呢。”
“你放心,一時半會兒查不出來。那個檢查工序的快遞員已經是我們的人了。就算查出來,也是他的責任。只要他不被查出來,你還是可以賺兩份錢。可別拿到手軟啊。”
說着,蛇牙從屁股口袋裡掏出一疊錢來,一人分了幾百塊。大家就散了。
蛇牙轉身進了另一個巷子,然後從裡面騎出來一輛摩托車。隨着馬達轟鳴,摩托車飛馳而去。
蛇牙一邊騎摩托車一邊掏出手機打電話。
捷音快遞尺縣公司總經理辦公室。
樑朝雄正對着一幫下屬訓話。
這個時候那個姓周的中年人走進了辦公室。樑朝雄把一把椅子往前一推:“小周你坐。”
這個小周拿眼看了看辦公室裡站着的那一羣人,忐忑不安地坐下了。
“咱們做快遞就應該像小周這樣勤勤懇懇踏踏實實。你看我們這一次爲了備戰‘雙11’,提前兩個月就開始籌備所有的物資、人員。現在竟然還有兩個網點爆倉。老子就搞不懂了,你們管理人員難道就沒有責任嗎?這兩個網點爆倉之前,你們就一點兒消息、一點兒預警都沒有嗎?你們有幾個人跟了老子七八年了,也不是頭一次碰到‘雙11’。”
站着的人噤若寒蟬。
樑朝雄玩弄着手裡的一根玉串,過了好半天才說話。
“兩個爆倉的網點,你們馬上派人去解決。這兩個網點的問題不解決,老子所有的計劃就白費了。這一次‘雙11’一定要把迅電快遞給幹下去。聽到沒有?”
“聽到了!”
那些管理人員都走了之後,樑朝雄換了一副笑臉對小周說。“小周這次可是立了大功一件呢。哦,不是,應該是大功好幾件。”
這個時候小周的電話響了。小周拿起電話一看,對樑朝雄說:“是蛇牙的電話。”
楊朝雄點點頭,小周把電話接了。
幾句話說完掛掉電話,小周對樑朝雄說:“事情辦得很順利。已經混進去了一千多件錯分件。黃魚嘴網點的快遞又得重新分揀。”
“哈哈哈。好!蛇牙比那個鬍子會辦事。齊年那個愣頭青,這次被老子玩的團團轉,一點兒還手之力都沒有啊。媽蛋!下回再找人把他那輛破面包車給砸了。敢撞老子的新奧迪。”
“是。樑總!樑總您看這一回……”
“這回幹得漂亮,你等下取一千塊錢給他。讓他給老子好好幹!”
“好哪!”
迅電快遞黃魚嘴網點。
最終,齊年和陶進鎖定了其中一個檢查員。
“這明明是錯分件,你怎麼會檢查不出來?”陶進指着分揀好的快遞質問那個檢查工位的快遞員。
檢查員向陶進解釋說:“對不起,阿進。這幾天每天要看成千上萬的快遞面單,眼睛都看花了。”
陶進正要說話,齊年對那個檢查員說:“那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說完把陶進一拉,去查看別的流程。
陶進問:“他明顯在撒謊。幹嘛不讓我說話?”
“你既然知道他在撒謊,說話又有什麼用?他弄出來這麼多錯分件,該怎麼處罰怎麼處罰。這個人這幾天當心些。先安排個閒工序讓他老實呆着,不用特別對待,以免打草驚蛇。”
“還要怎麼不打草驚蛇?肯定是那個樑朝雄啊。”
齊年說:“我們知道是他,但他不知道我們知道是他啊?再說了,沒有證據,我們只是猜測。”
“你這是婦人之仁。”
分揀好的快遞又要重新分揀一次,所有人都要崩潰了。小小的黃魚嘴網點在風雨中飄搖。
黃魚嘴網點快要爆倉了!快要癱瘓了!快要崩潰了!
以前經常在網上看到快遞網點爆倉的消息。那時還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好了,這回總算是弄明白了吧?
爆倉,並不是一個緩慢施壓的過程。而是當你覺得已經承受的壓力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的時候,“咣——”,一頭大象從天而降壓在了你的身上。
就是這麼隨性、就是這麼簡單粗暴。浪漫不?
“阿年哥,我們這一回真的快死了。”熬了一通宵的陶進對齊年說。
齊年擡頭望着東方漸漸發白的天空。
新的一天又要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