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定下同意合作的基調之後,剩下的事情,自然是確定一些基本原則。
畢竟,這次是航空動力集團直接經手。
提出一個想法容易,但要把想法具體落實下來,這中間還有相當繁雜的工作。
雖然法國人的目的有可能只是爲了挽回通用集團,但總歸還是有達成合作的可能,必須要做最好的準備。
而且,這種拉扯局,正好也可以藉機鍛鍊一下航空動力集團自己的談判隊伍。
看現在這架勢,以後的對外交流合作恐怕少不了,總不能每次都讓常浩南去科工委借人用。
“既然準備進行合作,那麼接下來,還要確定一下我方提出的條件,到底是共同研發,還是單純作爲解決方案的供應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想聽一下各位的想法。”
朱霖育過去幾年一直在拆分之前的航空工業總公司分管軍轉民相關工作,但對那幾個對外合作項目,尤其是被總公司作爲標杆重點宣傳過的航空安全合作還是有點了解的。
如今輪到自己主持大局,肯定還是先以照葫蘆畫瓢作爲起步。
當然,他這個問題與其說是要集思廣益,倒不如說是在徵詢常浩南的意見。
只是不好問得過於直白罷了。
另外幾人當然也聽得懂弦外之音,因此都沒有開口的意思,而是幾乎同時把目光投向了常浩南。
後者也知道現在不是謙讓的時候,因此略加思索之後,便開口道: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因爲渦扇10的進度比較順利,因此上級給我們的信任,當然還有撥款,都是比較充足的,所以我們倒也不必急着賺快錢,還是儘量爭取以共同研發的方式進行。”
共同研發有一個好,就是以後M88,或者說陣風戰鬥機每達成一筆訂單,航空動力集團都能從中獲得一筆收益。
相比於一錘子買賣,顯然還是細水長流更賺。
“浩南同志,我聽說,您之前在盛京那邊,推動過和俄國人以技術交換的形式進行合作?”
文康建作爲總會計師,並非航空工業系統出身,但在集團正式成立之前,就已經是籌備委員會的一員,因此對於總公司那邊的一些情況也多少有所瞭解。
“沒錯,是在十一號工程的框架內進行的。”
常浩南點了點頭:
“實際上,整個十一號工程,雖然總體來講是我國對蘇27的研發和製造技術進行引進,但也有雙方進行技術交流的部分,比如正在製造的殲11B原型機,機體結構升級就是由601所和蘇霍伊集團共同完成的。”
“這也是合作研發的另一個優勢。”
常浩南雖然年齡最小,但要論項目經驗,恐怕比在座其他人加起來都豐富。
十一號工程並不是航空動力集團的業務,前者在理論上也沒有直接參與,但卻毫無疑問在其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因此,另外幾人也紛紛豎起耳朵。
“合作研發意味着我們對於產品,當然對於武器裝備來說,主要是產品的出口有話語權。”
常浩南繼續道:
“就像剛剛康建同志提到的十一號工程,使用二階段升級型機體的型號,比如蘇27SMK和蘇27UBMK,必須同時獲得雙方同意才能出口。”
“上半年共青城方面的改進型完成首飛之後,就有幾個國家馬上提出了購買改進型號的想法,但最後因爲觸發了我們和俄方之前簽訂的限制條款,只有阿爾及利亞和埃塞俄比亞簽署了購買SMK型號的訂單,而安南方面則只能購買使用老機體的型號……”
在國際軍售市場提高話語權,對於華夏來說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緊接着,文康建又非常謹慎地問道。
“那……是不是也可以借鑑十一號工程的思路,交換一些我們,或者是其他兄弟單位急需的技術?”
“這個麼……”
常浩南沒有馬上給出迴應,而是低頭略微思索了一會:
“法國人手裡確實有不少我們需要的技術,但是達索和斯奈克瑪未必,尤其是我們在飛機和發動機兩個方面都已經確定了發展方向,也不可能再繼續走法國人的路子……而且搞技術交換類型的合作,還涉及到很深的互信問題。”
“互信……他們都已經找我們幫忙搞發動機了,還談什麼信不信……” “不是他們和我們之間的互信。”
常浩南擺擺手,解釋道:
“是他們內部的互信,整個陣風項目裡面不止涉及到達索和斯奈克瑪,還有泰雷茲、薩基姆、火炸藥集團公司這些,相對來說,我方更感興趣的是泰雷茲的光電設備,還有火炸藥集團公司的無煙推進劑之類的技術。”
“之前我們跟俄國人能以技術交換的形式合作,是因爲咱們這邊有國防科工委,他們那邊也有一個能整合大部分軍工業務的國防武器出口公司,但這次我們是跟法國人做生意,泰雷茲怎麼可能付出自己的技術幫斯奈克瑪解決問題?”
雖然上面提到的幾家公司都算是法國國企,但法國的國企和華夏的國企之間還是不能直接對標的。
在華夏這邊,電科集團用自己的技術換到了航空工業集團需要的技術,然後可以在科工委的協調下通過內部結算機制來抹平雙方的得失。
而要是沒有這樣的平臺和機制,就得簽署極其複雜的多方權利轉讓合同,相關扯皮扯上十來年都很正常。
……
與此同時。
“華夏人突然搞出來了一種第三代大推力渦扇發動機”這件事,無論是放在航空界還是軍事界,都算得上是個不小的新聞。
因此,關注到這一點的自然也不可能只有法國人。
至少,當天到過閱兵現場的白禮德和周瑞夫二人,也在洗出照片之後,很快從中發現了端倪。
當然,他們作爲武官,本身就擔負着開源情報收集的任務,肯定不可能隨便猜猜就完事了,而是要把分析結論寫成書面報告提交上去的。
但開源情報收集,前提是得有開源情報。
現在手頭只有幾張照片,而且還是飛機在飛行過程中拍下來的,顯然分析不出個一二三來。
他們也只能借鑑一下“同行”的結論。
“准將,國內似乎有不少評論員認爲,這個新型號發動機可能是在CFM56核心機的基礎上發展的。據說在大概十年前,華夏曾經通過法國人那邊的關係,搞到過CFM56的相關技術資料,然後以F110GE100發動機爲藍本,搞出了這個對標的型號。”
白禮德把幾份報紙放在周瑞夫面前,然後說道。
其中也包括常浩南此前曾看過的那份。
當然,還有後續的、更加詳細的報道。
只不過,最開始的那篇文章似乎給這件事定下了一個基調,導致至少七成以上的西方媒體,都傾向於在其基礎上展開分析。
當然,這也符合這個年代的思維定式。
畢竟殲10首飛之後,還有不少媒體宣稱是仿製了大衛國的獅式戰鬥機呢。
不過,周瑞夫到底是空軍准將,半個航空專家,對於這種說法直接就是一個嗤之以鼻:
“我看過半個月前簡氏防務週刊上面的那篇文章,雖然寫的很有道理,但那個作者我認識,大概六七年前就已經離開通用電氣了,他這麼寫,只是爲了給自己那個‘通用電氣前高級工程師’的身份貼金而已。”
“再者說,法國人自己都玩不明白CFM56,華夏人就算真從他們手裡拿到技術資料,也是不完整,甚至可能有錯誤的,怎麼看看這麼快就拿出對標F110發動機的成品出來,還敢在國慶閱兵這種場合亮相?”
這一番分析顯然說服力十足,白禮德當場就被說服了。
“那你覺得有可能是……”
“我這些天看到了一篇華夏國內的分析。”
周瑞夫說道:
“作者是一個華夏人,而且對於華夏國產蘇27的過程非常熟悉,寫出了很多外人根本不可能瞭解的細節,應該是,或者至少曾經是接觸過相關工作的內部人員。”
顯然,他說的正是那篇逆天小作文。
由於內容實在太過生動,導致周瑞夫對作者的身份產生了億點誤判:
“他的說法是,華夏方面在引進蘇27生產線的同時,也從俄國人那邊引進了AL31F的技術,但並沒有直接生產原裝版本,而是在AL31F的基礎上進行了一定升級,以適應華夏空軍和俄軍不同的作戰需求。”
“考慮到華夏方面的保密規定,這應該不會是全部真相,但我想,其中肯定會有一些真實的部分,至少在大方向上,應該比簡氏防務週刊上的那篇文章可靠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