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羊城,逸仙大學出版社的一間會議室裡。
幾名年輕人正一臉熱切地盯着電視屏幕。
在他們前面的會議桌上,還擺放着不少啤酒和小吃。
“這……裝備方隊一上來就是重頭戲?”
一名穿着半袖襯衫的年輕男子端着啤酒罐,但手上的動作卻靜止在了半空中。
能在休息日集中到單位看閱兵的,顯然都是鐵桿軍迷。
但眼前這個型號的坦克,他們卻都不認識。
於是,只好把目光投向席博洋這個從大學時期就給各大雜誌社投稿的老資歷。
但這一次,就連後者的眼神中都閃過了一絲猶豫:
“好像……是之前傳出來過一些風聲的98式?”
這個年代,由於解放軍的開放程度還比較低,因此很多東西,甚至包括裝備名稱都是以訛傳訛。
包括99式坦克,由於首次被觀察到樣車是在1998年,因此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被誤傳爲98式。
“但是……好像也不太像……”
席博洋搖了搖頭,然後問道:
“錄像機應該開了吧?”
另一名年紀稍大的人點了點頭:
“當然開了,我還準備轉錄一份回家收藏起來。”
“我昨天還跟網上認識的京城朋友聊過,他說前幾次演習彩排的時候,車輛方隊都會從他們家樓下經過,沒發現太多新東西。”
最先開口的那個人語氣憤憤不平:
“這TM叫沒有太多新東西?”
如果不是旁邊有人拉着,他幾乎要起身衝到電視屏幕跟前去。
不過,席博洋倒是表現的穩重很多:
“第一個坦克方隊是88B、第二個是88C,到第三個方隊看見新坦克,我估計整個地面裝備的情況都差不多,連咱們都感覺新鮮的裝備,恐怕確實不會太多……”
很快,他的預測就得到了驗證——
緊跟着三個坦克方隊之後,86式步兵戰車、89式裝甲運輸車、92式步兵戰車、紅旗7防空導彈……
對於絕大多數受邀觀禮的嘉賓,乃至全國上下正在電視機前面觀看閱兵式直播的吃瓜羣衆來說,這些東西過去很少能在電視上看到,自然是新鮮感十足。
但對於長期關注軍事的人來說,就顯得有些普通了。
“博洋說的還真沒錯。”
會議室裡面的氣氛也已經平靜下去不少:
“除了坦克以外,明明都是些老裝備嘛……大多數都還是8開頭的呢……”
閱兵現場,周瑞夫在看到差不多一半的時候,也給出了差不多的判斷。
“我想,從今天華夏軍隊展示的地面裝備來看,他們目前最新銳的武器,應該就是大約十年前啓動研發的那一批,也是我們比較熟悉的。”
他對旁邊正在給相機更換膠捲的白禮德說道。
華夏在80年代前中期引進了一系列西方技術,但由於80年代末期雙方之間的關係破裂,相當一部分型號都沒來得及定型,被迫從技術引進變成了仿製。
而在周瑞夫看來,如今已經過了差不多十年,華夏人也差不多該把當年那些技術研究明白了。
“目前看下來,唯一的例外,應該是剛剛你說的那個新型號坦克,或許裡面有一些俄國人的技術?”
對於在冷戰中度過了大半個職業生涯的周瑞夫而言,只要說起坦克,很難不讓人想到蘇聯人。
更何況華夏的軍事工業本就跟他們息息相關。
“我不好說,除非能看到內部的樣式,否則一切都只能是猜測。”
白禮德搖了搖頭:
“但不管怎麼樣,至少從外觀上,已經看不出太多模仿的痕跡了。”
稍作停頓之後,他又繼續道:
“至於剩下的型號,我同意你的意見。”
“最前面那些坦克的主炮是引進英國的L7、抽菸器的位置非常明顯,剛剛過去的那些高炮,明顯是瑞士人的厄利空GDF-003,還有短程防空導彈,應該就是法國人的響尾蛇,只不過華夏人它裝到了拖車底盤上面,法國原裝的地盤是用電的,據說充一次電連100公里都開不到……”
作爲過去長期駐紮在歐洲的技術參贊,白禮德對這些裝備幾乎如數家珍。
“雖然他們應該已經能夠自己生產,但總歸還是我們熟悉的那些型號。”
在軍事對抗中,熟悉對手的裝備意味着能夠佔據巨大的先機。
更何況,在兩名美國軍官看來,眼前這些東西也並不算先進。
“看,後面應該是他們的海軍裝備。”
白禮德指了指遠處正在開過來的幾列卡車。
軍艦自然不可能開到地上來,因此海軍只能以“卡車拉着導彈”的形式參與閱兵。
“海軍裝備……”
周瑞夫略顯輕蔑地笑了一聲。
實在不是他吹着嘮,說起海軍,哪怕在冷戰巔峰的80年代初,美國海軍也從來沒怕過誰。
他們要擔心的從來不是能不能打贏某一個對手,而是能不能打贏全世界所有其它國家。
旁邊的白禮德雖然表現的不是很明顯,但想法顯然也差不多。
不過,他倆的笑容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在紅旗61和海紅旗7兩型艦空導彈,以及鷹擊8A和鷹擊6兩型反艦導彈之後,緊接着出場的是空軍防空部隊方陣。
方陣最前面兩排,是8發紅旗2乙A地空導彈。
這倒是沒什麼,S75的終極改進型,放在90年代末的眼光看,除了戰鬥部夠大,以及動力段夠長以外,基本已經找不出其它優點了。
但跟在它們後面的,卻是一種更加古老的武器。
8門59式100mm高炮。
“?”
看到這個東西的時候,周瑞夫的表情瞬間就凝固住了。
在盟軍行動一團亂糟地結束之後,美軍很快便開始調查4月17日夜到4月18日凌晨的十幾個小時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堪薩斯州精神號被擊落的時候,畢竟是有目擊者在附近的。
實際上也根本不用調查什麼。
南軍那邊保存着完整的開火記錄。
仗打完了,自然要宣傳一下戰爭英雄。
所以只要買幾份報紙就能找到結果——
幾門КС-19高炮在B2的必經之路上打出了一輪覆蓋彈幕。
這也跟那架EA6B機組成員目擊到的情況一致。
而眼前的59式高炮,就是這一型號的華夏仿製版。
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雖然人人都知道,現代戰機被大口徑高炮打下來屬於極小概率事件,對方爲了設置這個埋伏,也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
但不管怎麼樣,被S125和КС-19兩種老爺兵器先後打下來兩架最先進的隱身飛機是無法反駁的事實——
殘骸都在人家手裡呢。
很影響士氣的。
毫不誇張地說,整個美國空軍都快對這個東西PTSD了。
如今華夏把類似的型號搬出來閱兵,顯然也是參照了盟軍行動中的戰例。
而很明顯,美軍吃癟,是全世界人民都喜聞樂見的。
那些宣傳報道如今早已經滿天都是。
尤其華夏這邊,還專門拿好幾期新聞節目介紹了這次事件。
所以,當這幾門高炮通過面前的時候,周圍突如其來地就響起了一陣掌聲。
甚至有幾個國家的武官還一邊鼓掌一邊轉過頭,意味深長地看向了兩個美國人。
周瑞夫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感覺拳頭都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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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新同志。”
張老將軍轉過頭,看向站在第二排的李良新,之前一直保持嚴肅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
“你這個安排確實不錯。”
他說着指了指前面已經陸續走遠的8門高炮:
“看上去,國內外觀衆的反響都很熱烈嘛。”
作爲軍隊主要領導,閱兵抽調的部隊序列,張老當然是知道的。
實際上,在今年3月份最初選定參閱單位的時候,眼前這個方隊,還是“中遠程防空導彈方隊”。
但4月份就發生了巴爾幹危機,被動反隱身雷達和大口徑高炮的組合一戰成名。
前者的存在暫時還不能解密,畢竟一旦泄露,很可能被人聯想到華夏與擊落那架B2之間有關,自然不可能到閱兵式上面顯擺。
但高炮沒問題啊。
91年之後,意識到老式防空導彈不靠譜的華夏軍隊早就把59式高炮給重新拖出來,組建了幾支混成防空旅。
現在讓高炮和導彈在一起參閱,也很合理吧?
況且紅旗2乙A本來也不是什麼先進裝備,後面跟上幾門同樣不先進的高炮,不丟人。
還能震懾,或者至少是噁心一下美軍。
現在看來,效果還算不錯。
“對了,良新吶。”
張老稍稍靠過去了一點:
“那位叫常浩南的小同志,今天應該也在現場?”
“肯定在的。”
旁邊的另一位領導聽到了二人的對話,也回過頭插了進來。
在分列式過程中,大領導本人處在萬衆矚目當中,肯定不好左顧右盼,但他們這些站在旁邊的,稍微溜一會號倒是問題不大。
“前兩個月,我陪首長去江城視察了一個國慶獻禮項目,常浩南同志就是那個項目的負責人。”
“視察結束之後之後,專門找我們要了幾份邀請函,說是準備給組裡面的其他同志,我還專門問過,要不要給他自己留一份位置比較好的,但是他說已經有了。”
實際上,就連常浩南都沒預料到,李良新竟然真的會把59式高炮搬上閱兵式。
看見這個地導和高炮混編的方隊時,他差點沒憋住笑出聲來。
好在只展示高炮而沒展示反隱身雷達,也體現了華夏這邊歷來凡事留一手的習慣。
不必擔心被有心人把華夏和擊落那架B2聯繫起來。
這個鍋,暫時還是由俄國人揹着合適。
在這樣熱烈,甚至有些歡脫的氣氛之下,就連跟在後面的S300PMU都沒什麼人關注了。
當然,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爲,解說員並沒有像上一世那樣暗示華夏已經引進了S300生產線,只當是一種普通的高性能裝備介紹了一番。
關於這件事,前兩天去武清機場的時候,鄭良羣還專門諮詢過常浩南和丁高恆的意見。
而後兩者一致認爲,考慮到如今航空兵的裝備水平已經有了質的飛躍,甚至國產第三代戰鬥機也馬上就要列裝服役的情況下,完全沒必要搞這種意義不大的虛張聲勢。
真要是無中生有來這麼一波,反而顯得咱們不夠自信了。
於是在閱兵前夕又進行了一次刪改,才最終定稿。
對於這個變化,反應最大的自然是幾名俄羅斯武官。
關於原來那個版本的解說詞,華夏方面自然是跟俄方溝通過的。
否則你這邊暗示了一圈,別人卻一臉懵逼地表示說我根本沒賣過,那豈不是成了笑話。
但是今天,本來得意洋洋地聽着解說詞的安德烈·利皮林,卻發現好像跟之前的說法有點對不上。
他又趕緊向旁邊的翻譯確認了一下。
確實沒有提到跟“自行研發”或者“國產”相關的內容。
這讓利皮林感到有點心慌。
俄國方面最開始之所以會同意配合,自然不是出於國際主義精神,而是爲了生意——
把進口的S300說成是國產,顯然表明華夏人對於這一型號的性能非常滿意,並將其視爲威懾潛在對手的撒手鐗。
但現在……
“難不成他們已經搞出了新型的防空導彈?”
利皮林陷入了自我懷疑。
雖然沒聽說華夏人這兩年在導彈技術方面有什麼特別巨大的進步,但考慮到他們在航空和機械製造領域似乎也是一直掖着藏着然後突然井噴式發展,似乎也不是沒可能……
思來想去,他決定把這個情況上報給國內,讓安泰公司加快對華夏去年訂購的4個營S300PMU1的交付,同時加快最新型號S300PM2和PM3的測試和研發進程……
進行到這裡,現場的外國代表已經是各懷心思了。
……
緊隨地面裝備方隊之後,空中編隊的入場,更是把這種情況推向了頂峰。
由於今天的天氣條件遠比上一世的十月一日更好,能見度極高且幾乎完全無風,因此空中編隊採取了三個預設方案中飛行高度最低的一個。
尤其是打頭陣的八一飛行表演隊。
一架轟油6帶着8架殲教9Y,以一個低到能給人帶來些許壓迫感的高度,從衆人頭頂掠過。
這一次,周瑞夫一改此前吊兒郎當的態度,端起照相機對着天空就是一陣連拍。
“還真就服役了……”
之前97年新加坡航展的時候,殲教9的出口型FTC2000就進行過地面和飛行演示。
但是造一架飛機用於驗證是一回事,把新技術投入量產並裝備部隊是另一回事。
更何況還是投入飛行表演隊這樣的單位。
說明華夏人對於其氣動和操縱穩定性有着極強的信心。
而且,這個型號從1997年中才有相關信息,如今才兩年多點的功夫,就已經走完了測試流程。
他合理推測,華夏人恐怕早就已經開始研究DSI進氣道的相關技術,只不過一直暗中進行,沒有被任何人發覺…… 這就有點嚇人了。
周瑞夫皺了皺眉頭。
後面兩個大型機編隊沒什麼好看的,轟6哪怕在華夏這邊,也不算什麼新裝備了。
殲8D雖然服役沒幾年,但本質上和殲8B的差別不大,當年和平典範的時候已經被看了個光。
他有些期待的反而是96年第一屆香洲航展上露面的那個型號。
根據部署在盛京的內線爬牆,以及衛星照片綜合推斷,華夏應該已經裝備了3-4個團的殲8C。
海空軍此前進行過幾次試探,但華夏人的警惕性很高,即便出動殲8C,也極少會進行長時間目視接觸。
因此,目前還不清楚量產服役的版本和最初版本之間有沒有差別。
換句話說就是是否減配。
如果沒有,那麼這個型號的威脅應該還是不小的。
雖然機體還是二代機,但是從當初飛行表演的動作來看,部分性能相比幻影2000這樣的輕型三代機都不遑多讓。
但越是盼着來越是不來。
第四和第五個編隊都是殲擊轟炸機。
周瑞夫對殲轟7的感知不深,但他知道此前空中自衛隊的F4EJ曾經跟這種型號交過手,在視距內沒有討到過什麼好處。
“等等……”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突然注意到,這些華夏飛機都是掛着彈藥的作戰形態:
“有點意思……”
相比于飛機本身,周瑞夫對於這種細節上的變化更加感興趣。
這似乎說明華夏空軍的訓練強度和地勤維護水平正在逐漸提高。
別小看這一個小小的掛彈動作。
掛架和導發架屬於飛機身上最容易出故障的地方之一,而且每架飛機少則幾個多則十幾個,維護起來的工作量很大。
萬一掉個副油箱或者導彈什麼的下來,可就樂子大了。
既然他們敢這麼搞,說明對於飛機的維護水平信心很足。
當3組總共12架殲8C出現在取景框裡面的時候,周瑞夫除了按動快門之外的第一反應,是瞅了一眼不遠處之外的英國武官。
他知道在大概兩年前,一支皇家海軍艦隊被幾架華夏飛機低空突入防空圈,其中有一架飛機模仿馬島戰爭時的阿軍A4,向皇家方舟號投擲了兩具副油箱。
似乎就是殲8C乾的。
這件事後來被低調處理了,包括在場一艘民船上的記者拍到的照片也都被銷燬,皇家海軍對具體情況更是諱莫如深。
但大概經過不可能瞞住內行人。
果然,英國武官並沒有擡頭,而是一臉複雜地把目光投向對面的人羣。
周瑞夫的心情忽然沒那麼糟了。
他把相機從脖子上摘下來,準備取出膠捲。
按照此前的估計,殲8C出場過後,應該就沒什麼重要的東西了。
最重磅的無非是蘇27SK,但這個型號對於美軍來說並不陌生。
他們甚至已經搞到了一架原裝的蘇27S,完全沒必要試圖從閱兵上看出些什麼來。
……
與此同時,女解說員的聲音也重新響了起來:
“現在飛過來的,是由某航空兵師兩個團混編組成的高空高速殲擊機梯隊,這是人民空軍在未來反侵略作戰中的主力機型,由三組,總共12架飛機編成……”
直到這個時候,張老將軍沉靜如水的臉色終於再次有了變化。
如果說,剛纔他的感覺還是任重道遠,那麼這個時候,至少算是曙光初現了。
“未來反侵略作戰中的主力機型”,這是在之前確定解說詞的時候,他親自加上的內容。
實際上,即便以眼下的視角來看,兩種國產三代機進展順利,大概會在幾年內開始裝備部隊。
殲8C的定位已經從前幾年的核心主力,逐漸變爲負責過渡、以及特定攔截和偵察任務的型號。
計劃裝備量也從最開始的400-600架減少了大約一半。
但是,他仍然把這句話給寫了進去——
反誰的侵略,在什麼樣的背景下反侵略,不言自明。
當年組織那場演習的時候,甚至還有很多部隊駕駛的是第一代的殲6戰鬥機。
而進入演習周邊空域進行挑釁的,則是F14。
張老將軍還記得,一名航空團長在起飛昇空之前,向他保證“一定把來犯之敵攔截在我領空之外”時,那幾乎是訣別的眼神。
也是因此,在殲8C完成生產定型之後,他特地關照,給那支部隊進行換裝。
只可惜,由於位於東南一線,因此他們無法長期脫離戰備狀態,失去了來到這次閱兵的機會。
“如果再有一次機會的話……”
張老眼神微動,開始在大腦中模擬,如果是現在,而非三年前開展那次演習,情況是否會有所不同……
而同樣在思考這件事的,還有很多人。
觀禮臺上的軍官、電視前面的軍迷、飛機座艙裡的飛行員……
每個人,都在憋着一股氣。
這股氣已經憋了幾年。
而且。
說來也巧,正是自從1996年之後,華夏似乎走上了一條快車道。
並不是說之前發展得不夠快。
而是最近幾年,有點異乎尋常地快。
只要稍微關注一些相關新聞,似乎經常能聽到一些過去想都不敢想的好消息。
以至於這幾年間——
在香洲航展上第一次見到殲8C的時候。
在獵蝠行動成功的時候。
在築堤行動完成的時候。
在得知B2被擊落的時候。
在北約的盟軍行動以失敗結束的時候……
雖然大部分人,都只知道其中的一件或幾件事。
但每個人都曾經有過“或許已經可以鬆口氣了吧?”的想法。
然而,當短暫的喜悅過去之後,大洋彼岸強敵的陰影,卻仍然陰魂不散地籠罩在心頭,告訴每個人——
不行,還不是時候。
……
而對於等候多時的席博洋來說,在看到這12架飛機的時候,他對於這次閱兵的期待,就已經得到滿足了。
作爲軍迷,哪怕是資深軍迷,他能得到的信息,相比於內行人來說,也是少得可憐。
因此,他一直關注的事情是,殲8C,到底服役了多少——
正如二十多年後的軍迷熱衷於估計殲20的服役數量一樣。
聽到解說員的播報之後,他趕緊把旁邊的筆記本翻開:
“某航空兵師……那應該是1師……”
“兩個團,比我之前估計的還要多一個,這麼算的話,海軍和空軍加起來應該至少有6個殲擊機團換裝了……”
“那……那豈不是140多架?”
旁邊一個人手一抖,直接把剛拿起來的啤酒罐掉在了桌上。
“也不能這麼說。”
席博洋頭也沒擡:
“開始換裝不意味着換裝完成,但不管怎麼說,這才三年功夫,說明殲8C生產的速度非常快……”
“剛纔電視裡面說,是我國未來反侵略作戰的主力機型,那豈不是說明殲10和殲11都不太順利?”
另一個人的臉色顯得不太好。
張老顯然想不到,自己加進去的那句話,還能讓人產生這種聯想。
“殲10纔剛首飛兩年,進度不可能那麼快,蘇27是買的,國產型號也是進口零部件,顯然不可能造太多……”
席博洋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所以,未來六七年之內,說它是我軍主力型號,還真就沒什麼問題。”
“再說,別看殲8C是個二代機的底子,但之前軍事報道上已經播過它發射霹靂11的鏡頭了,只要不在視距內格鬥,國土防衛作戰又不太吃航程,靠高空高速能力,未必不能跟三代機拼一下……”
解釋到這裡,他擡起頭來,重新看向電視。
此時屏幕上已經出現了下一個空中編隊。。
“正在飛過天安門上空的是人民空軍新型遠程殲擊機梯隊,這種飛機是世界上第三代遠程重型殲擊機的代表作……”
解說員雖然沒有提到具體型號,但坐在這裡的人自然都能認出來,那是12架蘇27SK。
席博洋雖然剛剛嘴上那麼說,不過真看到蘇27出現的時候,眼裡的期待和羨慕還是騙不了人的:
“唉……估計等到再過10年,下一次閱兵的時候,咱們就能看見國產三代機了……”
顯然,這個估計對於旁邊幾個人來說,還是有點失望的:
“10年……也太久了……咱們究竟要被美國人壓多長時間吶……”
“說久也不久……”
席博洋灌了口啤酒,開始發揮樂觀主義精神:
“我們都才二十多,歲數最大的楊哥,也才三十出頭,接下來,正是我們發光發熱的時候……估計等我們退休之前,肯定會看到那一天的。”
“難道你們不覺得,跟國家一起經歷這個由弱到強的過程,是一件很酷的事情麼?”
“……”
他還想再說點什麼,但女解說員悅耳的聲音重新響起,把其他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了電視上:
“接下來接受檢閱的,是國產第三代戰鬥機編隊,由我國自行研發生產的兩個不同型號殲擊機輕重搭配組成,是人民空軍新質作戰力量的核心和典型,其中,重型戰鬥機……”
這一段解說詞,尤其長。
當然也是得益於兩種飛機出色的低速性能,給瞭解說員相對更長的時間來念稿。
但後面的部分,席博洋已經聽不進去了。
因爲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已經集中到了視覺上面。
整個世界,對他來說彷彿都安靜下來——
五架飛機,呈楔隊出現在鏡頭當中。
最前面的一架和最外側的兩架仍然是他熟悉的蘇27。
當然,既然是國產型號,那麼想必應該叫做殲11纔對。
這倒沒什麼奇怪的。
但是!
夾在中間的兩架……
機腹進氣、鴨式佈局、翼身融合……
“殲10,是殲10!”
席博洋興奮地直接彈了起來,甚至把椅子直接撞翻在地。
雖然他在不到一分鐘之前才下了判斷,說殲10的進度“不可能那麼快”。
但這功夫,他哪還顧不上臉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撲到了電視前面,想要儘可能看清楚更多細節。
只可惜這功夫的電視轉播信號分辨率實在一般,哪怕湊到最近,也只能看到一個外形。
“啊——”
他懊惱地拍了一下額頭:
“我好想去現場啊……”
……
而就在席博洋欲求而不得的閱兵現場,周瑞夫覺得自己的呼吸已經停滯住了。
雖然早在這個型號首飛之前,情報部門就已經推測出了大概的設計方案,在試飛過程中,也沒少派內線到132廠周圍蹲草偷拍。
但能在閱兵式上(相對)近距離觀察到華夏尚未正式服役的飛機,仍然是極其罕見的機會。
周瑞夫下意識舉起照相機,把鏡頭焦距調整到最大。
緊接着,他意識到剛剛已經把膠捲給卸了。
周瑞夫簡直想要抽自己的耳光,但光是後悔顯然無濟於事,只好對着白禮德大聲喊道:
“快,拍照,拍照!”
與此同時,常浩南也擡着頭,目視五架飛機逐漸接近,又逐漸遠去。
半小時前祝虞聲的感覺,他終於也體會到了。
殲11AS的01號機、兩架殲11A渦扇驗證機和殲10原始方案的01、03號原型機。
每一架,他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尤其是最外側的兩架飛機,正裝着4具他傾注了大量心血的新型渦扇10發動機。
或許現場99%的人都看不出其中的區別。
甚至絕大多數人都會以爲那也是跟前一個編隊一樣的蘇27SK。
但在相似的外形之下,卻隱藏着完全不同的內在……
對常浩南來說,就像是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閱兵場上一樣。
藉着轉頭的功夫,他眼角的餘光瞟到了天安門城樓上。
似乎,首長這次對着半空中揮手致意的時間,也格外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