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沃龍佐夫來說，如果能像C.B.法拉利那樣和火炬集團成立合資公司當然更好，但繼續搞技術換技術他也可以接受。
於是他點點頭，算是認可了常浩南提出的合作方式：
“那麼，這一次常先生準備開出什麼交換條件？”
常浩南也不多廢話，直接亮出要求：
“我聽說，在喀山航空工廠，有一條真空電子束焊接生產線，就是由科洛姆納工廠提供的關鍵技術和設備？”
沃龍佐夫一愣，大概也是沒想到對方會對這些細節瞭解的如此清楚。
“沒錯，不過，那條產線從91年之後就沒再投入使用過，所以現在的狀態一般，更重要的是相關技術人員也很多都已經轉崗甚至完全離開了。”
科洛姆納的真空電子束焊接生產線是用於焊接大尺寸鈦合金或者鋰鋁合金的。
具體到蘇聯時代，只有圖160和安124/225的中央主翼樑能用上。
而聯盟解體之後，這三個型號都沒有再造出新機，下線的幾架也都是用已有零部件組裝出來的。
先是直接轉行，用來生產一些壓力容器，比如火箭的燃料貯箱之類。
後來硬生生熬到圖160M復產，就又幹回老本行了。
真空電子束焊接設備的製造和安裝極其複雜，很難拆了之後千里迢迢運到華夏再重新裝起來。
常浩南擺擺手表示無所謂：
“我們已經合作了這麼多次，算是老朋友了，這次我吃點虧也無妨。”
但常浩南要的本來也不是那條產線。
經過十一號工程和多弧離子鍍生產線這兩個項目，盛京這邊已經培養出了一批對於蘇聯技術比較瞭解，又懂俄語的偏門人才。
在原來的時間線上，喀山工廠的設備也沒荒廢太多年就被重新啓用了。
所以，不如考慮直接造個新的。
沃龍佐夫心說您可真是好意思，這兩項技術真要說起來的話根本不能算是同一量級。
這一點常浩南當然也知道。
對方點點頭。
“所以，我方還準備拿出一些新的誠意。”
於是產線自然也就陷入了荒廢。
再者說，火炬集團如今發展迅速，就算有些技術障礙需要重新攻關，應該也不至於浪費太長時間。
“這不要緊，只要技術資料都在就行。”
話到嘴邊就被噎住的沃龍佐夫有點難受，但這種時候也不好表現出來，只好示意常浩南繼續說。
哪怕萬一圖160搞不到手，這東西未來也用得上。
在十一號工程過程中和601所接觸之後，蘇霍伊方面就很快引入了這一數值計算軟件，並且驚喜地發現，與他們開發的建模軟件KOMPAS-3D有着非常高的匹配度。
不過他既然會提出這個要求，自然是早就已經算計好了。
“沃龍佐夫先生應該聽說過我們集團的TORCH Multiphysics軟件？”
於是瞅準了沃龍佐夫剛想要開口的時候，搶先把對方的話按了回去：
“當然，光是這樣交換的話，仍舊有些不太公平。”
“實際上，我們正在開發一種功能更多，能力更強的版本，目前的計劃是隻向與我們集團有深度合作關係的少數用戶提供。”
“唯一的遺憾是，因爲這個新版本的算法比較特殊，所以在一般的超級計算機上運行效率很低……”
“所幸我們也和曙光集團開發了專門面向這些特殊算法的新設備，也就是曙光-T系列計算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決這一問題，實現高精度、高效率、多自由度計算……”
“……”
常浩南提到的所謂新版本，自然就是之前在國家科學技術獎頒獎晚宴上，和李傑院士聊起來的軟硬件捆綁銷售策略。
只不過被他換個方式一說，就成了可以拿來交易的籌碼。 什麼叫虛空造牌啊.jpg
對面的沃龍佐夫雖然和華夏人打交道不少，但對於這種話術還明顯缺乏抵抗力。
略加思考之後，便表示初步同意這個交換條件。
當然，他也只能算是個中間人，最終還是需要科洛姆納工廠方面進行正式的簽字授權。
不過從過去的經驗來看，進出口公司批准通過了的項目，很少有被否決掉的。
所以，基本就是八九不離十了。
……
在和沃龍佐夫結束了這番PY交易之後，常浩南便重新回到了車間。
那些來自兄弟單位的技術人員仍然在圍着那條多弧離子鍍生產線，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着。
見到常浩南重新出現，衆人紛紛上前，圍攏了過來。
“常總，我們剛剛討論了一下，現在有個提議，想聽聽您的意見。”
其中一名比較年長的成爲了發言代表，對常浩南說道：
“之前聽鍾世宏鍾總說，這條產線在黎明廠裡面一時半會還安排不上正式的量產任務，目前只會進行一些技術適應方面的工作。”
“正好我們幾家企業，都有急需這種高穩定性鍍膜技術的項目，實在是等不到後面的產線建成投產了。”
“所以，能不能在這段時間裡，由我們出錢，以發訂單的形式讓黎明廠幫我們代工一部分樣品出來，至少可以用於進行測試？”
能站在這裡的，都是軍工系統內部有一定經驗的老同志了。
從剛纔的驗收過程中，大家不難看出來，雖然常浩南在理論上並不是黎明廠的人，但卻有着絕對的話語權。
只要他點了頭，問題就不大。
畢竟這條生產線完全就是給渦扇10項目所準備的。
而距離渦扇10定型轉入量產，或者哪怕是小批量試製，都還需要一些時日。
“可以倒是可以。”
常浩南略加思索之後便同意了對方的請求。
反正黎明廠的工人也需要一個熟悉生產線的過程，與其讓他們直接拿用不上的零件練手，不如順便幫兄弟單位解決一些實際問題。
但緊接着，他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多弧離子鍍也不是萬能工藝，你們把需要鍍膜的工件類別和鍍層材料報一下，讓這邊的工程師審覈，如果能通過的話，回去之後直接發訂單就行了。”
“這個好說，我們只是準備在炮管內膛鍍鉻而已，算是最常見的鍍膜需求……”
剛剛說話的那名老工程師馬上說道。
看上去，他應該是來自兵器工業集團。
“我們是要做變速箱的齒輪，鍍層跟剛剛的演示一樣，也是氮化鈦，不過倒是不需要那麼高的結合能……”
“航空用樹脂玻璃，需要在表面鍍氧化銦錫……”
“發動機活塞，鍍二硫化鉬……”
四下響起的人聲讓常浩南一時有些頭大，花了好一會才總算把這些過於熱情和興奮的技術人員打發給專門負責這條離子鍍生產線的工段長進行對接。
不過他也沒有馬上離開車間，而是在旁邊靜靜地看着紙上列出的項目一點點變多。
然後換上另外一面。
再換上一張新紙……
大概，這就是剛剛重生那會，所期待看到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