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的俏臉漸漸漲成了紅色，抿着成W形的嘴巴鼓起，薇拉的臉上浮現了一絲倔強，不服氣地問道。
“爲什麼？”
如果是因爲計算過程存在問題而被指出了錯誤她認，但這樣被毫無道理地直接否定自己的證明思路，她怎麼也無法接受。
哪怕，是他最尊敬的導師。
一眼便看穿了薇拉心中的想法，陸舟輕輕嘆了口氣，耐心地向她解釋道。
“曲線Re（s）=1-c/ln【-Im（s）-+2】在Im（s）→∞時無限逼近於Re（s）=1，如果你使用羣構法，無論如何也繞不開這條結論。所以如果想通過臨界帶方法，就必須得另闢蹊徑，我之所以在證明ε取值存在時沒有考慮羣構法，而是採用代數幾何的方法，就是因爲這個。”
沒有人比陸舟自己更瞭解羣構法，從孿生素數猜想到哥德巴赫猜想，
尤其是看到德利涅在證明“有限域上的d維代數簇的ζ函數的所有零點都位於複平面上Re（s）=1/2，3/2，...，（2d-1）/2的直線上”時，引入了同調羣的映射與傅里葉變換，陸舟首先考慮到的便是羣構法。
然而，事情並沒有那麼的順利。
當他是着將羣論理論引入到關於黎曼zeta函數的研究中時，很快便發現了這條路是根本走不通的。
看着臉漲成了紅色的小姑娘，陸舟繼續說道。
“關於臨界帶問題的研究表面上是解析數論問題，但實質上大概率是一個複分析問題。相比起將羣構法的理論引入到黎曼zeta函數中，考慮代數幾何的方法或許更爲合適一些。我推薦你去讀一讀格羅滕迪克關於Riemann-Roch定理的代數證明，應該能給你不少啓發。”
咖啡杯上氤氳的霧氣緩緩上升着，盯着鍵盤的小姑娘一語不發。
過了好一會兒，她擡起了頭，目光堅定的看着屏幕那頭的陸舟。
“我還是認爲，我的思路是正確的。”
“曲線Re（s）=1-c/ln【-Im（s）-+2】在Im（s）→∞時無限逼近於Re（s）=1的結論並非是將羣構法引入到黎曼zeta函數的必要條件，我會證明給你看！”
看着薇拉臉上堅決的表情，陸舟思索了一會兒，忽然笑了笑說道。
“雖然我更看好另一種解決問題的思路，但看來你也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你堅信着可以做到的話，那就試着朝着這個方向繼續走下去好了。也許你是對的，說不準，我們能在終點線匯合。”
薇拉點了點頭。
“嗯！我不會放……咳咳！”
話剛說到一半，小姑娘忽然掩着嘴，咳嗽了兩聲。
看着坐回到椅子上的薇拉，陸舟微微愣了一下，關切問道。
“……你怎麼了？”
輕輕喘息了一下，薇拉擡起頭來，那白的有些不自然的臉上露出了有些勉強的笑容，輕聲說道。
“沒事……只是最近天氣變化有點大，可能有點感冒吧。”
陸舟：“……多注意身體，以前你的體質就不怎麼好，天冷了就多穿點衣服。如果覺得哪裡不舒服，就多喝熱水。”
也不知道是因爲被關心了，還是因爲感冒，薇拉臉色發紅的點了點頭。
“謝謝。”
話題有些突兀的中斷了。
兩人不約而同的陷入了沉默。
似乎離開了數學這個共同的話題，兩人都不知道該如何將這段對話繼續下去了。
就在陸舟尋思着今天的電話要不就到這裡的時候，薇拉忽然張了張嘴，先一步主動開口了。
“那個……”
陸舟：“怎麼了？”
輕輕咬了咬嘴脣，薇拉擡起了頭，目光堅定的看着陸舟。
“約定，我還記得。”
“所以，我會努力的！”
陸舟微微愣了一下。
就在他正打算說些什麼的時候，電話已經掛斷了。
看着那漆黑的視頻窗口，坐在電腦前的陸舟沉默了一會兒。
這時候，桌面的右下角蹦出來一串彈窗。
小艾：【主人，需要我把視頻電話重新連上嗎？（.）】
大概過去了半分鐘，陸舟笑着搖了搖頭。
“不用了，就算重新連上，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艾：【好吧~0.0】
陸舟：“……說起來你還有這本事，掛了的視頻電話都能接上？”
小艾：【這對小艾來說很難嗎？（?）】
陸舟：“……說的也是。”
他差點都忘了，這傢伙可是曾經黑進過歐洲某國政務系統，利用系統的漏洞僞造身份，幫他偷渡了一臺被列在禁售列表上的機牀。
連這種騷操作都能做得到，順着網線黑進一臺個人電腦，對它來說恐怕連小事都算不上了。
……
準黎曼猜想的問題已經被解決，即便ε的取值無窮小，但對於沉寂了一個世紀的臨界帶證明思路來說，這也算是推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了。
現在的問題只剩下一個，那便是如何將ε的值推進到1/2。
這些天來，結束閉關的陸舟基本上每天都會抽出至少4個小時泡在金陵大學的圖書館裡，爲攻克最後一道難關做着準備。
金大的圖書館雖然比不上普林斯頓的燧石圖書館那麼牛逼，甚至能查閱到一些知名學者的手稿原件。但一般而言，在這座圖書館裡，他想查到的著作都能查得到。
至於那些沒有的，只要他列在書單上，圖書館就一定會想辦法幫他弄的，並且補充到圖書館的書架上。
說到這件事兒，還發生了一段小插曲。
就在他坐在圖書館裡鑽研着關於黎曼zeta函數的問題的時候，有人偷偷拍了一張他坐在堆滿書本的書桌前的照片，發到了朋友圈裡。
後來轉來轉去，不知怎麼的這張照片就出現在了一篇風靡整個高校朋友圈的雞湯軟文中。
其實吧，陸舟倒是不介意別人拿自己當正面例子，去教育別人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但唯一讓他有些不爽的就是，那邊朋友圈軟文中用到了“活到老學到老”這句諺語……
活到老學到老是什麼鬼？
他還沒到三十呢！
怎麼就老了？
好氣啊！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陸舟鑽研着如何將準黎曼猜想的結論推廣到黎曼猜想上的時候，等待了一個星期的時間，馬普學會數學研究所所長法爾廷斯教授，終於接受了《數學年刊》的審稿邀請。
而隨着審稿人的確定，陸舟的那篇論文也終於正式進入了同行評審環節。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了。
根據這黎曼猜想的難度，以及那40頁紙論文的厚度，樂觀點想等到審稿的結果出來，也得是12月份的事情了。
因爲這篇關於準黎曼猜想證明的事情，整個數學界都議論的沸沸揚揚。
甚至於走在金陵大學的校園裡，陸舟偶爾都能聽到人們議論這件事的聲音。
不過對於別人如何議論，陸舟倒是沒有太放在心上，他現在幾乎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ε的取值上。
就這樣，十一月份漸漸進入了尾聲。
也就在這個時候，國際社會上發生了一件與數學界無關的大事兒，而其轟動的程度也遠遠超過了這黎曼猜想的證明。
經過了爲期半年的施工，月面研究設施的一期工程，終於在月球軌道施工委員會以及無數航天企業的不懈努力之下建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