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把林老太太拖下來的那時候,她也是沒想到會牽扯到萬秋紅,或者說牽扯到萬秋紅家裡。
原來林春香未婚先孕要嫁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萬家連生三個女兒纔有了的男孩萬家寶。
萬家人拿捏着林春香未婚先孕這條連普通的彩禮都不肯給,林家怎麼會肯,林家大嫂帶着林春香去小診所和神婆那裡都看過,說懷的是男娃,林家這邊就揚言要打掉這個男娃,萬家那邊自然是不肯的。
這原本也就是兩個無賴的家庭扯皮而已,但是偏偏林春香估計是年紀太小,現在懷着孕開始嚴重的孕期併發症,萬家那邊想要孫子,林家這邊想要彩禮,就把人送到醫院住院,可這一天天都是錢。
林家人現在還着急要錢去給林大寶找工作,自然是不肯把錢花在林春香身上的,找上門找林晚要錢也是因爲這個。
林晚見到萬秋紅是在醫院,對方正在給躺在病牀上的林春香削蘋果。
“林晚你怎麼來啦?哦,對,你是春香姐姐。”
萬秋紅手裡拿着蘋果站起來愣愣的看着進門的林晚,她最近一邊不敢落下學習一邊還要應付大款,大款那邊已經給了不少錢,也開始暗示那方面的需求,她疲於應付,好多天都睡不好,眼下一片烏青。
林晚把手裡拎的幾個橘子放到病牀前頭的桌子上:“我媽讓我來看看,你怎麼在這裡?”
然後她就從萬秋紅這裡知道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原本不想來醫院,吳秋梅也不想來,可是林老太太那天鬧得太厲害,社區的人和稀泥就讓林晚她們好歹顧忌面上,林晚連面上也不想顧忌,可是現實就是這麼操蛋。
林春香現在住院,一天天的躺着,萬家人其實已經不想要這個兒媳婦和她肚子裡的孫子,可已經花這麼多錢又不想要放棄,加上萬家寶現在一門心思認準林春香萬家人才一直供着林春香住院。
林晚想,她大概知道爲什麼萬秋紅最近的異常了,一個女孩突然一反常態的想要去攀高枝,因爲沒有別的價值就只有放下尊嚴用自己去討好別人,去換錢。
“秋紅,你。”
她欲言又止,她已經猜到事情的大概,可這是萬秋紅的選擇,她沒有資格指責,可是這個女孩還那麼年輕,不是新聞裡看到的那種帶着陌生的可惜,萬秋紅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林春香的病房裡不止一張病牀,不是說話的地方,萬秋紅和林晚走到醫院的後院,十月底,院子裡的菊花正是季節,可是顯然兩個女孩都沒有賞花的心情。
萬秋紅跟在林晚後面走下臺階,她看着站在圍牆邊的林晚,幾叢菊花在她的腿邊,她往那一站,整個人像是畫裡一樣。
她是羨慕林晚的,學校風言風語傳成那樣,連外面的小混混都知道來找麻煩,可是林晚全然不在乎這些,她不行,她特別在乎身邊這種看法,她也想知道該怎麼樣活的像林晚一樣自由自在。
“你家裡人是不是難爲你了?”
肯定是難爲了,不然萬秋紅那麼保守的一個女孩怎麼會爲了錢做那些事,只是不知道已經到哪一步。
萬秋紅揪着手邊的一支桂花樹的枝條,像是要看清楚上面的那些脈絡一樣,看了一會她擡起頭抿着嘴看向林晚:“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寢室裡的其他人都沒察覺,但是你剛回來你就發現了對不對?”
看着眼前女孩的樣子,林晚有些心痛,這是個好女孩,卻被自己的母親親手逼着去做那種事,有的母親是母親,有的母親只是把你推向深淵的人。
“我知道,可是這也沒什麼,不過,如果你是爲了自己的生活做這樣的事那也沒什麼,可你爲什麼要爲了其他人的生活去做這樣的事情,值得嗎?”
林晚想到路上看到萬秋紅那個不成器的弟弟,萬家寶,對方捧着個橘子罐頭坐在椅子上吃的正歡。
明明醫院裡躺着的是他自己的老婆,那要保住的是他自己的孩子,可是他卻兩手空空只管坐在一邊吃橘子罐頭,卻逼着他姐姐出賣自己。
“你如果是爲了自己生活的輕鬆點或者只是單純的想要錢那你去做,好歹你自己撈點好處,可是現在這樣你是爲什麼?將來要怎麼辦,你想過嗎?”
林晚有些不能理解,明明萬秋紅已經成年,她還在讀高三,憑她的成績是能考上一所本科大學的,可是卻要在這個時候被拉下泥沼。
萬秋紅放開手裡的樹枝,她也不想的,可那是她的弟弟,讓她這麼幹的是她的親媽,她見過那些沒有弟弟的女孩出嫁後在婆家被磋磨的生活。
她不想那樣,可是生不出男孩要被罵,孃家沒有兄弟也要被磋磨,可是難道孩子不是女人生出來的嗎?
“可那是我親弟弟。可,我。。。可是。。。”
萬秋紅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看着林晚兩行眼淚從眼眶裡滾下來。
“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去哪裡找錢呢,我還沒畢業,找不到別的工作,我媽讓我去的,我自己也不想的。”
林晚上前幾步把萬秋紅擁到懷裡拍拍對方的背。
在她的世界觀裡遇到問題那就解決問題,辦法總是比困難多的,可是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和她一樣。
萬秋紅被困在那樣的家庭裡,她的懦弱或者被逼迫的順從何嘗是她自己想這樣呢?
“你有想過以後自己生活嗎?你也說那是你弟弟不是你的兒子,病牀上躺着的是他的老婆孩子不是你的。秋紅,你真的甘心一輩子就這樣嗎?你出賣自己的年輕美貌,最後就爲了讓你弟弟翹着腿在一旁吃橘子罐頭,你養他的老婆孩子嗎?這是個無底洞。”
這何止是無底洞,還是個吸血蟲,一輩子的生活憑什麼就因爲他的男人就可以坐享其成,她是女人就要委曲求全。
“你真的甘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