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霄雖然行事魯莽,卻不笨,一個和她不分伯仲的董闊加上一個比她高出一重的姜慶書,這樣的組合是她根本無法對抗的,楊風對此也是心知肚明。
無數隻眼睛全都看向一直事不關己的馮家天才人物馮清遠,他一臉輕鬆地穿過人羣緩緩走來,青衫素衣,腳步穩健,臉上掛着商人般精明的笑容,先是對着楊霄點頭一笑,隨後才轉身看向董闊、姜慶書二人。
“哦……一直保持中立態度的馮兄也來湊熱鬧?不知道這是馮家的意思,還是馮兄的個人行爲呢?”姜慶書眼中閃過不快之意,淡淡地看着馮清遠。
“自然是小弟的個人行爲,小弟有何德何能,怎麼有那本事代表整個馮家呢?”馮清遠走到楊霄的側面與其並排而立,直面董、姜二人。
楊霄看到楊風暫時無礙也就放下心來,對着馮清遠嫣然笑道:“多謝世兄仗義之舉,等回到望獸城小妹請你喝花酒!”
馮清遠的嘴角猛抽一下,尷尬道:“咳咳,世妹乃真豪情,爲兄自當作陪。”
“你們兩個很好,竟然敢打老孃的主意!我跟你們說,這事可沒完,小子們掏傢伙!今天先把董、姜兩家小人揍趴下,等回城後一起喝酒!”
“好!”
“大姐頭,就等你這句話了!”
“早就看這幫畜生不順眼!”
“兄弟姐妹們,亮傢伙!”
…………
楊霄一聲高呼,衆人響應,就連馮清遠帶來之人也紛紛抽出兵器準備火拼一把,將近兩百人迅速走到楊、馮二人身後怒視着對面之人。
自古以來,就有一個與世家伴生而存的詞彙——世仇,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在望獸城這千里地界同樣不例外。
這些少年自然不願放過可以解恨的機會,彼此之間恩怨無數,大小衝突也沒少參與,現在由楊霄帶頭一般不用擔心後果不能承擔。
楊霄玉手一指,繼續道:“還有你們,誰敢插手,老孃和他沒完!等到了望獸城,我帶着諸位兄弟姐妹天天去他家蹭飯!”
“你們……很好!很好!呵呵呵,這樣看來,董兄我們可以好好地清理一下望獸城的蛀牙了,有沒有興趣?”姜慶書臉色難看,微眯着眼睛掃視着對面之人,刀劍的反光投射在他陰沉的臉上凝聚成一道濃濃的殺機。
“哈哈哈,自然,自然!我就喜歡這樣的感覺,尤其是那些骨頭碎裂的聲音會讓我獸血沸騰!還有你們,誰敢退縮半步,董、姜兩家讓他和他的家族從望獸城徹底滾蛋!”董闊大笑出聲,一抖手臂,他背上那把骨刺密集的狼牙棒便落入了手中。
其他人臉色隨之一變,暗罵董闊無恥,相比楊霄的刁蠻任性,他們更害怕董闊的暴虐殘酷以及姜慶書的陰險狡詐。
彼此相視一眼,還是冷笑連連地抽出兵器圍攏過來,站在董、姜二人身後一邊找着仇人,一邊等待着進攻的指令。
楊風與姜慶福二人面面相覷,都沒想到兩人的私人恩怨會上升到整個望獸城所有世家之間的火拼,若是出現傷亡,望獸城肯定會發生一場百年難遇的大地震!
楊風還好點,心中驚訝的同時,還有暖暖的感動之意伴隨着血液的流轉而沸騰,這些人畢竟是在爲他出頭,要是爲此傷亡自然過意不去,但是,實力上的限制使他根本無法阻止事情的發生。
而姜慶福的臉色早就蒼白一片,惶恐無比。若是出現大量傷亡,到時候追究起責任來他根本無法推脫,他可不比楊風,楊家可以用整個家族的底蘊來保全楊風的安危,而姜家絕不會拿出哪怕一個店面來換取他的苟活。
想到將要承擔的後果,他的牙齒髮出“咯咯”地撞擊聲,不斷低喃着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祈禱之詞。
忽然間,姜慶福不懷好意看向楊風,一掃之前的害怕,反而有種勝券在握的機智在眼中閃爍,他想到了阻止亂戰的最佳途徑——如果能夠生擒楊風,以楊霄對他的溺愛以及楊霄在衆人中舉足輕重的地位,這場戰鬥肯定能夠避免,所以楊風纔是其中的關鍵。
看見姜慶福不懷好意的冷笑,楊風眉頭緊皺,暗暗提防起來,如果火拼真的發生,他將獨自面對姜慶福的進攻,所以他的處境不容樂觀。
就在兩方數百人劍弩拔張之時,沒人注意到九霄雲外有兩團光束拉着長長的流光衝刺而來,一閃一滅間就是萬里之遙,人眼根本無法捕捉它們的行跡,似乎冥冥之中有種引力相吸,它們飛行的方向正是北獸嶺的所在。
位於前面的那道光束在臨近北獸嶺上空之時,突然間四分五裂,綻放出長達數十里的刺目光線,隨後化成無數雪花一樣的光點落入大地,而後面那束青光只是頓了一下便消失不見。
楊風感覺自己的靈魂突然發出顫鳴的聲響,就像在迎接久別重逢的親人一樣即激動又傷感,說不出來的五味雜糧充斥心頭。
緊接着他的額頭一暖,像是被暖風吹進了身體,撫慰着因長久修煉而疲憊不堪的身體,這種感覺只是出現一個瞬間便消失不見。
楊風擡手摸着額頭疑惑地看了一眼姜慶福,發現他並沒有什麼異動,再次撫摸額頭確認了一下,暗道:“難道是錯覺不成?”
就在這時,一陣無根的狂風肆虐而來,來得猛烈而又非常突然。
沒有絲毫準備的衆人像落葉般被掃翻了一片,楊風翻滾出十幾米之外緊抱着一顆大樹才堪堪停住,被罡風吹在身上刺痛無比,就像被無數的刀子颳了一遍,滿是傷痕。
等到狂風消散,楊風痛哼一聲睜開眼睛,這才發現數百之人竟然沒有一個站着,橫七豎八,哀嚎陣陣,有些倒黴之人一頭撞向路邊的岩石直接死去,鮮紅的血液濺了一片。
楊風匆忙起身前去尋找楊霄,沒走幾步就發現她正怒氣哼哼地從樹林中衝出來,手中拎着一根木棍,正蹙着眉頭四處尋找始作俑者,楊風看到她沒事這才放下心來。
這陣怪風來得蹊蹺,現在雖然已是冬天,空中冷風刺骨,連續不斷,卻絕對沒有這般兇猛。
楊風疑惑地擡頭掃向天空,心中頓時大吃一驚,就在十幾丈的高空中,一個身穿青色寬鬆衣袍的怪人靜靜地懸浮於空中,全身上下都被包裹得嚴嚴實實,所以看不見相貌。
那件袍子也不知道是何種料子所制,竟然散發着一層淡淡的光暈,冷風吹打在身上竟然沒有一絲擺動。在其胸口位置秀了一個白色的怪字,楊風卻不認識,暗暗疑惑着:“這人是誰?好古怪的裝扮!”
突然間,一道如同實質般卻比寒冰還要冷上百倍的目光在他身上掃視而過,楊風頓感腦袋一陣莫名的眩暈,心頭猛地搐了一下:“好痛!”
他有一種被野獸盯上的錯覺,彷彿每一個細胞、想法都在這道目光下逃無可逃,清澈透明,他能感受到這怪人身體中隱藏着浩瀚無邊的力量,在他面前楊風連螢火之光都不如。
此時身體正被一道如利刺般的氣機鎖定着,冰冷如劍鋒,濃烈如江潮,滾滾蕩蕩,所向皆懼,一時間,他又是疑惑,又是緊張,忐忑不安着。
其他人陸續發現楊風的異狀,順着他的目光紛紛擡頭看去,一時間皆驚懼莫名,大氣不敢多喘,能不靠外物就能懸浮在空中之人——整個望獸城恐怕找不出半個出來!
而其他人被那目光輕輕一掃,紛紛吐血倒飛了出去,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還站着不動的就只剩楊風一人,他心中一突:“怎麼回事?”
那人再次看了一眼楊風,一閃間消失無蹤,就像他出現時一樣的突兀。
他停留的地方只留下一陣經久不散的沙啞聲在不斷地迴盪着:“奇怪?怎麼可能消失不見?好奇怪的小子,好像是我族聖典中所記載的空空體質?這種體質要來也沒用,就算把我族掏空也不見得能造就出一個高手來,得不償失。哎……算了,先把那東西尋出來纔是正事。”
楊風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看去,彷彿錯覺般,天空中已經空無一物,只是身邊躺下的衆人和滿地狼藉告訴他剛纔突然出現之人的確存在過。
只是一個眼神就把數百人震得暈死過去,就是望獸城“小四傑”——已經修煉到血川階段的四位高手同樣不堪一擊,這樣強大的修爲或許只有那些宗族世家纔有可能存在。
“爲什麼我沒事?”
楊風帶着滿肚子的疑惑跑向已經昏迷的楊霄,此時的她臉色蒼白異常,嘴角滑落了一片殷紅,不過呼吸還算平穩並無大礙。
楊風暗道:“那人應該沒動殺心,只是一絲威壓的泄露便將衆人擊暈,什麼人竟然如此厲害?看來那股暖流進入身體並不是錯覺,很有可能就是那人尋找之物,到底是什麼?”
楊風安靜地坐在楊霄身邊,單手撐着下巴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