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富之家辦事自是奇快。沒用多少日子,楊家南遷之事已是萬事若當,擇日南遷了!
楊舉大媽,雖不捨離開她生活了大半輩子的楊家老宅,但發了幾場脾氣後,終究也在這日親手捧着楊煥亭的靈牌,隨衆人啓程了。臨走之際再三交待看府管家永茂,要照料好楊府的內外一切,什麼等她日後回來時,府中一草一木皆不可走樣!可她卻不知,這一去便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
楊舉帶人送別府中一行赴川的五十七人之衆後,便交待張榮立刻收拾兩位堂哥在省城留下的各攤子大小生意,並命張武全權代理亭裕隆的一切事宜,與江湖事物!
此次楊府舉家南遷,最歡天喜地的莫過於租種楊家千頃良田的數萬佃戶了!沒來由的戶戶都從天而降了幾畝良田!使他們本一無所有的人生髮生突變!一夜之間人人都變成了有田有產的真正農民!喜悅之情不禁言表!
但其中也有相當一部分的佃戶,狂喜之餘也不禁擔憂。這麼多年裡雖說是租種楊家的田產,但楊煥亭爲人不惡有善!雖是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辛勞耕種,永難脫貧翻身!不過這給楊家當佃戶,也自有其中的不少好處!
首先給楊家租種田地,只要本分幹活,便其它一切煩憂皆無掛念!因爲地是楊家的,便多年都沒發生過,被地方上其他惡霸權貴欺凌騷擾之事,似乎這人也是楊家的一般了!生活雖是清苦,但也少了一些麻煩,多了幾分恬靜與悠閒!
其次自從楊家大少爺楊舉成人後,更是對他們這些貧苦之人天生豪爽俠義!非但經常代他爹做主減賦!且偶遇災荒年景,還每每免租放糧賑災!賙濟萬衆鄉里生計!
並且這給楊家當佃戶,還有一個全國佃戶都沒有的好處!那便是無論誰家,一家老少事無分大小,皆可請東家爲其出頭做主!
比如誰家佃戶被鄉里潑皮惡霸欺辱!只要將這狀告上傅縣裕華鎮楊府!不出幾日楊家定會派人爲其討回公道!這規矩還是源於民國四年上的一檔子事兒!
民國四年夏天,寶蘭縣天元鄉,楊家佃戶吳氏一家有女長成!水靈可人豔播全縣!引得十里八鄉的後生浪子,天天圍在他家附近意欲親近結識!沒多長時間,便被寶蘭縣首富王家大少爺得聞看中!親見一面後便魂飛魄散一眼相中!回府後便稟明家父,差人給吳家下了聘禮,!言明七日後便派人迎娶吳家小女,進王府給其做第六房妾室!
其實不管在哪個年代,自家女兒被富貴之家相中,能嫁到城裡榮華富貴!作父母的皆是歡天喜地,感謝神靈保佑家運有轉!無不是滿口答應急操婚事!可這個吳家人父,卻無論如何也歡喜不起來!
因爲這個縣上的王大少爺,非但淫-蕩好色遊手好閒!且品行不良惡名遠播!最要緊的這王家大少爺,還是個天生的疤瘌眼!讓人一見怎麼看了怎麼覺的噁心!
這吳父也自有他自己的打算,他認爲祖宗積德,老天讓他吳家生了個如此標緻水靈的女兒!自然是不愁日後給女兒,在城裡說上一門好親事!至不濟就算是給大戶人家做小!那也得挑個人品淳厚,且面貌端正的女婿吧!故,不但回絕了王府前來提親下聘的媒人及家臣!還斷然不收王家聘禮硬是給頂了回去!
若換做是一般地主大賈,遇到此等情形,要麼便是加重禮金差媒人再保,以望使錢砸人得償所願。要麼便是悻然作罷!可這王家卻非尋常善類!這王家老爺的妻弟,也就是這個王家大少爺的親大舅!在這寶蘭縣上當大縣長!這便不是個一般的勢力了!至少說在這寶蘭縣的十里八鄉,那還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平日裡欺壓鄉里民衆!只有他王家欺辱別人的份兒!卻哪裡有這一個窮光蛋佃戶,回絕他家的道理!
這王大少爺在府裡,正美美的等着媒人回府報喜呢!連賞媒人的禮金都準備好了,就在廳裡桌上放着,只等着媒人與家臣一回府,便開宴慶賀呢!
不料等一行人擡着聘禮敗興而歸,得知這吳父居然不肯將自家女兒許配於己!立馬雷霆發作火冒三丈!打發走媒人後立刻點齊家丁!策馬向天元鄉吳家殺去!
這王家大少一見吳父便毫不客氣道:“要麼立刻收下聘禮將女兒過門兒!他願意再加銀元五十枚!並承保二老晚年!要麼便廢話少說,當着他的面再親口說個“不行”!給他聽聽!”
這吳家當時若得了這王家的五十銀元!那便可徹底改變其清貧寒苦的日子!想種地,足可在這村裡買上兩畝上好水田!自給自足!若要進城落戶,便可在縣裡買上兩正兩廂的一座小院子!還可落些本錢做個小營生!
要說吧單從這聘禮上講,給的可着實不算是少了!畢竟農村人家的女兒,在父母心中也值不了什麼分量!事情鬧到這個份兒上,又知道對方的來頭!按說也就該忍下一口氣應了!但這吳父自幼便對這個女兒疼愛有加!視作心頭肉一般的呵護疼愛!又覺的這上門提親之事,本就應該是男方好言相求,以圖打動孃家!何況如今已是民國新政,有法如山!雖你王家勢大!但諒你在光天化日下也不敢怎樣!所以鼓起心中一口勇氣,就是不肯答應!並清楚明晰的將其斷言拒之!
這王大少爺運氣也不錯,雖多年來橫行縣城囂張跋扈!但所幸還從未遇到過真有分量的人物!所以如今見一個小小的土農民,居然如此不給自己面子!不禁大怒發起狠來!硬是當着吳父吳母的面兒,便要強行先破了這吳家的閨女!先玩兒了再說!
吳父見狀傷痛欲絕奮力反抗,雖是整個人被王家四名家丁,死死的壓在地上動憚不得!但還是用貼着地的嘴猛喊:“你光天化日下居然敢做出此等獸行!可還怕那王法天理嗎?”
這王家大少爺一邊盡情撕扯享用吳女!一邊乾脆利索的回道:“明告訴你,不怕!”
眼看着愛女在自己眼前被辱!吳父拼盡全力大喊:“那你可怕那傅縣楊家?”
猛的聽到吳父提到傅縣楊家!驚的這王家大少爺突的一身冷汗!立刻擡腿從吳女身上下來,問道:“你與傅縣楊家何等關係?”
這吳父雖平日裡精打細算心思縝密,但畢竟還是一老實本分的莊戶人家,平日裡老實巴交的做慣了本分人,卻又哪裡懂得虛言詭詞之道了!若他當時隨口胡說個,我與楊家二夫人的小舅子的三表弟的家裡的廚子的表哥是親戚!估計都差不多能矇混過關,嚇住這王家大少爺逃過此劫!
可他偏偏說的是:“我是給傅縣楊家租種田地的佃戶!楊老爺平日裡善名遠播!他若是得知你今日如此欺他佃戶!定會替我們做主將你懲治!”
聽吳父言罷,緩過神兒來的王家大少爺哈哈大笑道:“你個老小子莫不是給急瘋了吧?這寶蘭縣裡的田地,只要是上好的肥田,差不多幾乎全是那傅縣楊家的!他楊家在這晉中地界良田千頃!給他家租種田地的佃戶又豈止千萬!若是傅縣楊家會爲你等窮鬼出頭!我就不管你叫岳父大人了!我管你叫爺爺!”
吳父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大喊:“若楊老爺真肯替我做主呢?”
這王大少爺也是見了美若天仙的吳女,激的昏了頭了!一邊重新騎在吳女身上盡情撕扯其衣褲,一邊狂道:“就算是現在他楊煥亭本人就在我眼前,我也照樣先把你女兒幹了再說!”
要不說這人吧,一興奮了便頭腦發熱,胡言亂語的不知了分寸!就他剛纔說的這句話,即便是他親大舅,那寶蘭縣的縣長大人在此,即便是再借給他三個熊心豹子膽!也是不敢說出口的!
就這樣,吳父吳母,愣是眼睜睜的看着愛女,在自己的面前生生被辱!鮮血直流!硬是痛的吳父,生生將地下青磚抓的道道血印!臨了兒,再眼睜睜的看着,已精疲力竭痛不欲生的愛女,被王家家丁用被子裹着扛走了!
愛女被扛出門時,雙眼呆滯無神的直直望着吳父!悲絕悽傷之情,無法言表!
待得一衆惡徒走後!吳父從地上爬起,便徑直出了門向傅縣走去!
聞風早至的一衆鄰里鄉親,擁聚在吳家院中院外!紛紛交頭接耳指手劃足的,在那裡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其中但凡是男人,幾乎無不是顯的興高采烈精神亢奮!因爲剛纔吳女被扛出門後,他們見到了美豔絕倫的吳女,從被子裡露出的雪白雙腿!雖然上面流染着屈辱的鮮血!但依然令這些貧窮、冷漠、噁心的男人們興奮異常!
女人們則不斷的指點議論!認爲吳家此劫有辱風化,傷風敗俗!就是無一人仗義出手,挺身相助!上百人的鄰居鄉親,就這樣的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圍觀了一出百年罕見的人間慘劇!也可能他們認爲,這是一出千載難逢的西洋景吧!
其中也有幾個小夥子含怒奮立!也有幾個老人觸境傷情!也有幾名婦人掩面拭淚!但在一張張興奮、冷漠、嫌棄、輕視的臉中!顯的是那麼的單薄!那麼的微不足道!
這便是中國人了!這便是中國的窮人了!中國最噁心的那幫子窮人,指的便是像他們一樣的這些人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人窮則詐!”這也包括他吳家!近年間上門提親的四里八鄉之人數之不盡!但這吳父皆嫌他們清苦不富!一心想給女兒選一門大貴之家享盡榮華!自己和髮妻也好跟着沾沾光,落個後半生的好日子!他甚至願意將女兒嫁入大戶人家爲妾,也不願意便宜了那些貧苦後生!可知又有多少好後生,長久以來爲了這個吳女相思苦念,肝腸寸斷!只恨自己不是那富貴之人啊!
傅縣楊家財勢沖天!並長房大少楊舉,天賦異稟必成大器!不如將女兒再閨藏個幾年,將來嫁給楊舉,入府權勢遮天的楊家,做那大少奶奶算了!雖然當時的楊舉才滿十歲!可你女兒芳華絕代沉魚落雁!即使雪藏個三年五載的,也不見得便會失了光彩!說不定到時候楊舉長大成人,還真會看上你家女兒也說不定呢!
世人愛算計,可卻不知人算不如天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