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武田聯隊接到的命令是消滅此處的支那地方部隊,自然不會因爲受到如此輕微的抵抗便班師撤軍!聯對長武田原彗仁,在後方接到先頭部隊的報告後,認爲在如此的狹窄地帶,支那共軍不可能鋪設全部主力進行阻擊。再說了根據情報來看,在這裡的支那共軍也沒有什麼大部隊可進行抵抗!於是下令分散隊形成戰鬥狀態,繼續向支那共軍根據地挺進!打掉這支支那軍的先頭部隊,爭取跟其主力決戰!

可武田對中-共作風顯然是還不瞭解,中-共不到認爲有十足把握時,是絕不會跟任何人決戰的!

隨着時間一分一分的流逝,楊舉內心便越來越踏實。楊舉預計在此阻擊日軍半個鐘頭,現在已明顯的超過了預計效果,日軍顯然是對此太過謹慎了,若不計後果的拼死衝鋒,現在楊舉也只能是向下一道防線退守了。

這次不用誰再報告他,楊舉便已知道日軍先頭部隊到了。因爲日軍是用輕機槍掃射開路的!

連成一片的清脆槍聲響徹寂靜的曠野,四下起伏不絕的槍聲迴盪在遠處的山谷,顯的極爲刺耳!

楊舉望了一眼自己身邊的士兵,突然覺的應該多爲他們的生命負責,畢竟沒人能爲了自己的利益去強迫別人賣命!

楊舉對傳令兵道:“通知方肖,一會兒聽我的信號,讓所有士兵把手榴彈扔完後立刻向小河村撤退。叫大夥記着邊打邊撤,務必把日軍引到小河村陣地!別跑的沒了影兒,讓鬼子給摸到根據地去!”

隨着槍聲的臨近,楊舉看着自己的隊伍算了一下距離,便從旁邊兒一個士兵的手裡把手榴彈拽了過來,拿在手上感覺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心想:“還沒怎麼着呢便緊張成這樣!”不由的看着自己帶的這隊士兵嘆了口氣!

約摸着自己隊伍前後都差不多能夠着山丘下的鬼子了,楊舉慢慢的擰開手柄後蓋兒,將引線拽出摸着拉環。估算着公路上鬼子的距離拉着了引線,停了一下翻身將手榴彈扔了下去!

手榴彈便帶着燃燒的尾煙,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向山丘下墜去。

楊舉手榴彈剛出手,便聽見山丘下的日軍成片的大聲呼叫!顯然在空中看見這個呼嘯而來的手榴彈的人不是少數!

隨着“轟”的一聲爆響!七八十柄手榴彈落葉紛飛般的向着公路上飄去!同時隨着山下日軍成片的槍響,凡是站在陣地前沿上,挺直了身體喊着口號扔手榴彈的士兵,差不多全部中彈身亡了!

楊舉看的心裡直發毛!這是一幫子什麼人啊!扔個手榴彈還不忘了擺個解放全人類的英雄姿態,喊個打倒日本帝國主義!然後便忘了這是在生死瞬間的戰場上,把自己全身上下亮給敵人,在亢奮中帶着一身的彈孔死去!還認爲這樣便是捍衛了馬列主義!

楊舉一邊暗想:“死就死吧!蠢貨死完了也就剩下聰明的了!”一邊立刻提着槍向通往小河村的岔路方向跑去。

日軍此次來剿,本來是帶着個本地漢奸嚮導的。可這又猛的被一百多個手榴彈給這麼一炸!便再也顧不上讓指揮官問問嚮導怎麼走了!瘋狂的對着小丘上的士兵還擊!眼見前方便是公路的岔口,也沒了掩護敵人襲擊的山丘了,便玩兒命的向前繞過小丘盡頭,追擊這些照不上面兒的敵人!

先頭部隊全都打紅了眼跟着楊舉他們跑了!可隨後而至的武田卻還沒昏了頭!他讓下面軍官立刻查問嚮導,前面的岔路該怎麼走!

這個漢奸嚮導本是當地富戶,本性卻也不惡!只因幾年前無緣無故的就被抄了家!硬扣了個剝削勞動人民的罪名!便被強行把房屋田產及一應錢財給搶了個精光!最讓他不能容忍的是還把他的兩個妾室給“解放”了!由於他的兩個妾室出身都是貧苦人家,便說什麼這就是他剝削人民壓迫人民的鐵證!說什麼邊區要做主解放被淪爲奴隸的人民羣衆!就這樣,愣是把他的兩個妾室都給送回孃家原籍了!後來經他設法查找,才知道在被送回隔壁縣原籍後,都被當地的民兵組織給安置了!一個由當地工作組安排,嫁給了當地村裡最窮的著名懶漢!一個則被當地的民兵隊長親自解救教育了!

這個富戶咬牙切齒的發誓此仇必報!隨後便身無分文的帶着原配一路要飯投奔了在宣化的表弟!隨後在漢奸表弟的慫恿下,這次便充當了嚮導的角色。

當一路跟在他身邊的這個精通中國話的日軍少佐,在岔路口向他求證道路時,看着具具倒在地上的紅軍士兵屍體,那心裡才叫一個解恨啊!可看着前方那生養自己的故鄉土地!卻在內心深處發生了巨大的碰撞!他在宣化見過日軍殺人!他不願意看到自己生活了祖祖輩輩的村莊也變成地獄屠宰場!雖然他的鄉親們並不完全理解他財富積累的不易和辛勞!但他並不怨恨自己的鄉親們,因爲他覺的他們原本還是好的。

“太君,那裡,那裡便是大保村了!那裡就是共軍的根據地總部!”他指着前方小河村的方向,說出了他人生的最後一次謊話!也是最具正義的一次謊話!

當天中午日軍便發現上了這個狡猾支那人的當!隨即當場便下令士兵用刺刀活挑了他!腸子肚子流了一地!但鮮血卻融進了自己的故鄉!

後來他在宣化的表弟也因爲此事大受牽連!被滿門抄斬!一個爲報私仇的假漢奸,臨死拽了一個真漢奸墊背!也算是爲國抗日鋤奸了!相信他的靈魂到了天堂,老天爺會原諒他一時糊塗所犯下的罪孽!

在得到嚮導的確認後,武田隨即下令全軍立刻追擊支那共軍,挺進共軍老窩!

關明澤正蓄勢待發的在那裡等着他們!

見日軍在後面聽話的跟着自己向小河村追來,楊舉暗自欣喜。只要關明澤能在那裡再擋他一陣子,估計總部也就該轉移完畢了。

路過小河村時,楊舉不斷打手勢示意埋伏在此的二連戰士隱蔽好,自己則不作停留的帶着從陣地上撤下的一連戰士,向白樺樹方向撤退。

剛跑出小河村口,便聽見村中槍聲大作!楊舉想:“沒看出來,這些小胳膊短腿兒的半殘廢追的倒還不慢!”

**雄早就在白樺樹村口,望眼欲穿的等着楊舉他們了,從早上接令到此算起,已經整整過去兩個多小時了!按他的計算,這時候鬼子早就該按計劃追過來了,若再過一會兒還不見人,那他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一見楊舉洪智雄便迎上前問道:“怎麼樣楊處長,打的還順利吧?”

楊舉則顧不上跟他答話,立刻對着緊跟身邊的傳令兵道:“傳令全連迅速就地隱蔽埋伏,各自找好伏擊地點,檢查彈藥處理傷員!”

說罷看着洪智雄道:“鬼子還算是聽話,跟着我們過來了。咱們也沒多大的工夫了,鬼子來勢洶洶,估計關明澤那邊兒頂不了多長時間。”說罷便四下找尋方肖。

一連拉住兩個士兵都說沒看見人!楊舉正想難道是這傢伙出了意外沒撤下來!便見一個士兵沮喪的跑到自己跟前,立正敬禮道:“報告楊處長,我們方連長他犧牲了!”

楊舉忙問小聲問道:“你看見了?”

“看見了,本來連長是跟在你後面跑在前面的,可看見十幾個戰士被鬼子追上給圍了!於是便跑回去同大家一起跟鬼子拼刺刀!我親眼看見方連長被兩個鬼子給對穿了!”說罷便低下了頭,神情顯的頗爲難過。

聽罷楊舉用右手摘下了軍帽,左手拄着步槍遙望後方,心裡也爲方肖的犧牲感到頗爲傷感。暗想:“沒腦子貨!打紅了眼便忘了計劃!士兵給圍了就圍了,戰場上何時又同情過弱者了?他媽腿腳慢死了也是活該!你返回去墊什麼背!後面兒幾千個鬼子呢!你能救回來幾個人?跟小鬼子拼刺刀,估計一個你也贏不了!”

洪智雄也照楊舉的樣子,慢慢的摘下了帽子交到左手,右手便要朝着紅西村的方向,給方肖敬禮致敬。

楊舉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道:“別這樣洪連長。”說罷對那個士兵道:“你能跑回來就說明你比你們連長有用!咱們現在的目的便是拖延時間引開鬼子,都跟鬼子拼光了還幹個屁!記住了,下去了別亂說話,動搖了軍心我收拾你小子!”

這個士兵剛纔見楊舉四下拉住人找方肖時,便在心裡盤算着該不該報告。生怕楊舉責怪自己看見長官遇險不救!見楊舉不但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反倒顯的對自己的做法很滿意!不禁暗想:“這從那邊兒過來的長官就是不一樣!”

令楊舉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這邊兒剛剛坐下點了一根菸還沒嘬上兩口,那邊兒從小河村退下來的二連士兵便接連到了!

楊舉心中暗罵:“關明澤這個混蛋!平日裡牛皮哄哄的,老是以身經百戰的老兵自居!動不動的便給新兵講他在江西跟國軍作戰時,如何如何的英雄了得!自己明明指示他務必給守個十幾分鐘的!也好讓自己這邊兒喘喘氣!沒想到他倒好,跟着自己前後腳的就撤下來了!”

令楊舉更爲驚訝的是,還沒看見跑回來幾個人,就在後面兒再也看不見人了!這時看見二連的一個姓張的排長,(至於叫什麼楊舉壓根兒就沒想着記住過)渾身是血的帶着四五個人跑回來了,便立刻上前問道:“你們那邊兒是怎麼回事兒?”邊問邊招呼申傳湘趕快給他簡單的包紮一下傷口!

那個姓張的排長,喘着粗氣道:“楊處長,鬼子被我們給成功的引過來了!”一句話剛說完便好像體力不支的樣子!

楊舉想:“我本想問你們怎麼這麼快便守不住了!聽你這口氣我還得表揚你們不成?”於是看着他道:“關明澤呢?”

這個張排長咬着牙道:“犧牲了!鬼子太厲害了!剛接火沒打兩下,隊伍就被跟在後面兒的鬼子炮兵給炸的差不多了!鬼子光輕重機槍就十幾挺的朝咱們狂掃過來!迫擊炮擲彈筒,密集的跟雨點一樣!一個回合沒打完,咱們的人就沒多少了!關營長和二連長都被鬼子的炮彈給炸死了!關營長被一顆炸彈給炸的粉身碎骨啊!我一看就這樣下去,再來兩分鐘陣地就徹底的完了!我想到我們二連的任務是要頂住鬼子的進攻拖延時間,把鬼子引到白樺樹來!我想既然頂是已經頂不住了,那總不能連第二項任務也完成不了吧!於是我下令剩下的人迅速向白樺樹撤退,務必要拼命把鬼子給引過來!我們……”說完這些便顯的筋疲力盡已是話不成語了!

跟張排長說話的這點兒工夫,前面的防守部隊已經和鬼子的先頭部隊交上火了!楊舉立刻讓人傳令全部,分散隊形散成點狀分頭阻擊日軍,以免被日軍炮火集中打擊!

讓人將張排長送下去後,楊舉一邊想:“如此說來這個張排長,在軍事主官陣亡的情況下,能沉着冷靜的迅速做出正確判斷,倒還真算是立了一功!若全連一個不剩的都死在小河村!誰負責將日軍引到這裡來啊!這小子將來能重用!”一邊提起步槍向陣地前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