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鐵蟹堂主用罷宵夜,衆人都早已吃飽,店小二這才領着衆人走往客棧後院,所謂後院,就是建在巖壁下的石廳。儼然這裡就是個天然的洞窟。
店小二走到一個磨盤前,伸手在下面鼓搗了一通。忽聽得“咯咯咯……嗒嗒嗒”的聲響盪漾於石廳內。顯然內有機括控制。
店小二又跑到了一棵盆栽旁,將它搬開,露出了個鐵製手柄,他握住拽動了幾下,又是一陣機括的聲音響起,石廳內緩緩升起了一塊大青石,上面有兩個圓形的凹槽。
紫衣兩堂主分別從身上掏出了金光燦燦的圓形物件,分別嵌入凹槽之中,一陣“嗦嗦嗦”的聲響過後,只見兩個圓形凹槽下,又打開了個小口,裡面又擺放着一塊烏亮的鐵杵模樣的物件,店小二走過來,伸手將那物件拿起來,兩堂主也迅速把自己的圓形物件收回自己囊中。大青石緩緩降下。
店小二走到石壁上,將手裡的鐵杵模樣的物件嵌入了巖壁上的凹槽之中,又是一陣機括的聲音,巖壁中現出一扇門,門一打開,裡面的通道現出了一串長明燈的火光,一直延綿不知深入到何處。
看到石壁上洞門打開,鐵蟹堂主率先走了進去,當衆人都進去之後,站在外面的店小二關上了石洞門。
在石洞的通道內走了半盞茶功夫,視野豁然開朗,石道約一丈寬,左側石壁,石壁上刻有“紫霞山莊”的字樣。右側則是地下河,想必就是月牙灣那河水流入此地。地下河上還有林林總總的鐘乳石,在長明燈下閃爍着奇光。
不久,河水已流入地底,石道也分成了兩條分叉路,左邊的一條通向不遠處的一些石屋子,右側的一條則沒入了石壁中,鐵蟹堂主往石壁上一抓,旋轉機括,石壁上緩緩升起了一道石門,右側的石道顯現出來。
衆人跟着鐵蟹堂主走了進去,來到了一個方圓數十丈的寬闊之地,此處四面環繞着陡峭的山體,擡首可以仰望這百丈高的山體上顯露出來的夜空。
進得此處,有兩位黑衣蒙面人趕緊去到一處取出不少火把,用火摺子點燃後,環插在四周的山體上。這寬闊之地頓時亮堂起來。
“好了。話不多說,子時已到。在衆人面前,我們可以開始檢驗挑戰鱷雀堂主的人。”鐵蟹堂主似乎急不可耐,他依然耿耿於懷李天啓方纔對他的不敬。衆人聞言,紛紛找地方坐下觀戰。
黑魚堂主說道:“本堂主先向來去無影說一下規則。”
他面向李天啓說道:“你聽好,第一,刺客聯盟有嚴格的等級制度,下級面對上級,一定有尊卑之分,但卻允許盟內的弟兄如願意挑戰權威,願意一搏的都可以來這演武廳一試。強者爲王。第二,比試過程可以無所不用其極,面巾掉下或倒地即可分出勝負,黑衣立刻處死,紫衣需當場自毀面容,降爲黑衣。第三,選拔堂主會相對難些,需分別經受住兩位以上堂主的單獨考驗,或平或贏,纔算成功,現在只剩本堂主與鐵蟹堂主,那麼就由我倆考驗即可。”
說完,黑魚堂主笑問李天啓:“明白沒有?”
李天啓默默點頭。
“還是這麼有性格嗬?”說完,黑魚堂主對着鐵蟹堂主說道:“鐵蟹兄,是你上,還是我先上?”
鐵蟹堂主大聲說道:“當然是老子!”
場外一片平靜,想必那夥人都不願錯過這緊張刺激的一幕,個個都屏氣凝神。
黑魚堂主淡然一笑,已滑到場外,場中央就剩下李天啓和鐵蟹堂主兩人。
就在鐵蟹堂主就要動手之時,黑魚堂主又飄了回來,他對着李天啓說道:“來去無影,既然你已決定加入刺客聯盟,且願意挑戰堂主的位置,爲避免損傷盟主所說的重要物件,那不如交出給本人暫時代爲保管可好?
李天啓搖搖頭。
黑魚堂主正要繼續說些什麼的時候,鐵蟹堂主早已不耐煩,說道:“好了,不就是個物件嗎?我小心些就是,待會從他屍首上搜出就是了。”
黑魚堂主見狀,也就沒再說什麼,又飄出場外去了。
黑魚堂主方纔出場,鐵蟹堂主已然雙手握着判官筆,揮舞着向李天啓劈來。他生怕黑魚堂主再次攪局。
李天啓在大危大難之時,卻也能鼓起勇氣,穩住心神,雖然他心裡知道並非敵手,但不甘示弱。無意中施展了乾坤一擲的身形,結合天師捉妖訣中的腳踏罡步,硬生生躲過了鐵蟹堂主重逾千斤的一擊。
“呼”一聲,齊向李天啓砸來的判官筆落空,鐵蟹堂主心裡更是着急。他旋轉着判官筆,分左右兩邊向李天啓夾擊而來。
李天啓雙腳一蹬,凌空躍起,又躲過了他這一招。
乾坤一擲這本是黑瘦鏢師的成名絕招,也是他武功的精髓,那身法自然玄妙無比,李天啓雖然習練時間不長,但他天資聰穎,根骨奇佳,加上也有了二十年的內力,又在情急之下將天罡罡步也演化出來,一時之間鐵蟹堂主渾厚的勁風倒也奈何不了他。一個是剛,一個是柔,很難揉捏在一起。
來去已有七八個回合,“你倒是出手啊!”鐵蟹堂主急道:“躲來躲去作甚?”他很想硬碰硬地跟李天啓接手,卻總也碰不着。
黑魚堂主在外也觀察了一會,他一直想看看眼前的來去無影究竟是用什麼兵器,用什麼招數來應對鐵蟹堂主,他只聽聞來去無影輕功甚高,相中的物品幾無失手,都可以暗中取來,因此盟主纔會親自請他去取一樣東西。顯然,這人不僅僅爲盟主取來了東西,還想爭做堂主。而鱷雀堂主級別可是在他與鐵蟹兩人之上的。然而,看到現在,他還是看不透這黑衣蒙面的五尺之人。
李天啓此刻卻是越來越有自信,因爲他不僅糅合了天罡罡步,也從現在的實戰演練中,領悟到了乾坤一擲的奧秘,愈發地嫺熟,雖然還沒想到致勝之策,但也不會落敗,只要他不與鐵蟹堂主硬碰硬,就不會落敗,他已從鐵蟹堂主舞得密不通風都雙杆判官筆中猜到此人一定是臂力過人,屬於剛硬的路數。這在閒暇時,師父也曾跟他說過江湖上的一些武功路數。雖然師父並未真正教他功夫,但師父的確學識淵博,對江湖的事也是基本全然瞭解。這些都曾與他說起過。看來他的師父必然經歷過一些刻骨銘心的事情。此刻在他心中,夢幽天師的形象不僅沒損一分,反而因爲更多的瞭解,而愈加對他想念,和尊重。
李天啓再次躲過橫掃而來的判官筆,滾落地面,雙手在地上悄悄揀起了幾顆石子,他決定反擊,試試乾坤一擲的威力。那晚在客棧裡,他就曾用銅錢試過,連續擊中了牀上的頭枕。
“你還躲!”鐵蟹堂主的確丟不起這個人,在衆目睽睽之下,他與此人連續打了三十幾個回合,居然連人家衣服的片角都未摸到過,愈發憤怒起來,習武之人就是怕對陣中沉不住氣,首先鐵蟹堂主從一開始就瞧不起李天啓,其次,託大,一上來就使足氣力,想立刻結束對方,再來就是以上兩點影響了他的判斷,騎虎難下,迫使他已不得不堅持着這樣耗費氣力。
兩人就這樣你追我躲百來回合後,李天啓額頭已冒汗,而鐵蟹堂主揮舞的動作也有所減緩。
李天啓看準鐵蟹堂主換氣欲待調整呼吸的瞬間,高高躍起,雙手運勁彈射出三顆石子,打向鐵蟹堂主的上中下,三點。
石子激射而出,鐵蟹堂主斷未想到李天啓會突然反打,一怔之下,差點中招,所幸他本就武藝高強,連揮手中判官筆,擋下了那三顆石子,然而石子粉碎,濺射碎石及煙塵一時迷濛了他的眼睛,鐵蟹堂主淬不及防,一時流淚閉眼。
李天啓看準時機,落地前再次揚起右手,最後一顆石子打向了鐵蟹堂主右耳上的蒙面巾。
眼看石子飛去,李天啓心裡不禁默默祈禱:中!中!中!
蒙面巾的一角落下,鐵蟹堂主晃動的身軀驟然停下,場外一片譁然,顯然他明白這意味着什麼?他面朝下,重新戴好了蒙面巾,站直身軀,等待着宣判。
“噗!”李天啓被飛來的判官筆擊中肚子,負痛抱着肚子躺倒地面。原來他聚精會神打出石子之際,鐵蟹堂主也憑着閉眼那一刻記下的方位,向他甩來了一支判官筆。
黑魚堂主驚歎之際,閃身來到了兩人之間,說道:“兩人平手。”
鐵蟹堂主快速眨着佈滿血絲的眼睛,泱泱揀起了地上的判官筆,沒再看李天啓,而是緩緩走出了場外。
黑魚堂主道:“下一場,將由本堂主來考驗,不過,既然來去無影已和鐵蟹堂主耗費不少氣力,爲了公平起見,我就與他比試暗器,休息片刻便開始。”
李天啓在地上調息了一會,方感到肚內的疼痛感略減。好險啊,他心裡暗道。
稍微休息了片刻,黑魚堂主已再次步入場中央,對着還盤着腿坐在地上的李天啓問道:“如何?開始吧?”
李天啓心裡暗自叫苦,可惜他又不能說話。
黑魚堂主說道:“此次比試暗器,二十丈開外,橫向排列五支蠟燭,每人可用三顆暗器,將燭火打滅。爲了公平,我只用一顆暗器,而來去無影可用三顆。滅燭火多數爲勝利。”此話一出,全場再次譁然。
二十丈開外?李天啓看了一下正在遠處排列五支蠟燭的黑衣人,自忖即使有這樣的準頭,也並沒有這樣的手力完成,他根本沒有試過這麼遠距離地甩暗器。
黑魚堂主將身上的佩劍取出,連刀鞘一起插在了地上,輕飄飄地走到了李天啓身邊,說道:“不才,獻醜了。”他的手裡多了一顆石子,那擺放好蠟燭的黑衣人趕緊走開。
黑魚堂主從袖袋中抽出一塊黑布,蒙上了自己的眼睛,衆人皆看呆了,不用說,二十丈的距離要擊中那麼細小之物已是很難,更何況是蒙上雙眼?
“中!”黑魚堂主輕喝一聲,那顆石子像長了眼睛般,在空中劃了道亮光弧線,將那五支蠟燭的燭火一起打滅,場外譁聲一片。
黑魚堂主摘下矇眼的黑布,自負地笑着,對着李天啓伸手做了個請字的姿勢,然後退到了場外。
怎麼辦?李天啓心裡甚是着急,突然心中一動,只好這麼辦了,他從懷裡掏出了一枚銅板,咬破食指,在銅板描繪些什麼,然後背向蠟燭,他這舉動,不僅場外黑衣人噓聲一片,就連鐵蟹堂主也站了起來,他心裡當然想李天啓能勝過黑魚堂主,這樣他臉上也好過些,而黑魚堂主也面露奇怪的神色,發暗器居然有背對着目標的?
反正李天啓想着失敗就只有一條路,此時只能賭一把了,就算不能勝,也要糊弄他們一把。看着手上沾滿自己鮮血的銅錢,想到了孃親,想到了全村的父老鄉親,他祈禱着菩薩保佑,想到這裡,他腳踏罡步,低聲默唸:“星月無光,乾坤借法,腳踏罡步,引火帶路。”念罷,心隨意動,利用乾坤一擲的手法,打出了手上的銅錢,只見銅錢飛出數丈遠後,突然發出火色的光亮,挾帶着勁風,飛向那五支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