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在劉司長的家裡,獨自賞花品茶小酌,內心卻也一絲煩憂。一切便看劉司長此人的命骨了,他若在前行的途中尋找不到任何道觀或者寺廟,則說明他本命極弱,我也無力逆轉。但縱算他找到了一座道觀或者寺廟、如果劉司長朝第一人吐罷一口痰後,那人的反應又極爲不吉,那麼,這亦是劉司長的命了,也怪不得任何人。所謂天地萬物,前塵定數,各有造化,原是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爲轉移。我無恆宗門人也只是能一堪這玄機,我們絕無把握就能爲人逆轉運命,因爲,我們不是神仙,我們也是凡人。
但我真的不願意在自己祖國做的第一筆生意以失意告終,況且,我現在也的確缺錢。
反反覆覆參觀了劉司長這幢豪華典雅的別墅書房和前後花園,已是兩個小時過去了,劉司長駕車前去渾無一絲消息,這更讓我有些不安。然而,就在我剛走進客廳時,劉司長的電話來了!他順着他這幢別墅的東南方位開去,大約開了三十公里,在青浦區白鶴鎮上發現了一座古剎“青龍寺”!
我一絲興奮,在電話裡說道:“那你快進去,記住,是第一個人,你朝你碰到的第一個人吐上一口痰!”
卻聽劉司長在電話裡一陣苦惱:“方先生,裡面沒人啊!連鬼都沒有!我在路上打探了幾位村民,他們說,青龍寺年久失修,平素基本沒人往來,只有到了一些節祭日纔有一些香客前來拜佛燒香,今天又不是什麼日子,裡面除了幾尊佛像,什麼都沒有!”
我腦海一絲靈星閃過,掐指一算,有些微異,怎麼會沒人呢?我事前已經算好,劉司長面相爲凶氣衝煞,十二暗室紋直指東南乾位,司命星東南而落,但有道觀寺廟等清靜之地,便是藏星納命之所,玄機盡在此一遭。此道觀和寺廟也必然香火不斷,人煙頻繁,何故那青龍寺竟空無一人?
莫非,天機已經泄露?
我眼前一黑,又迅即鎮靜過來,透過窗戶朝外望去,天地之間陰雲翻滾,彷彿雷雨將來,我心神一凜,連忙衝電話喊道:“你是不是向外人透露過什麼?!”
“透露?沒、沒有啊。我謹遵方先生你的話,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這事。”劉司長在電話裡答道,驀地,他又接道,“不過,起先我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沒找到任何道觀寺廟,心下有些焦躁煩悶,就給我二哥打了一個電話,因爲他認識國家紀委的幾位幹部,我讓我二哥先幫襯着拉拉關係。僅此而已”
“**混蛋!!!”我在心底狠狠罵了一句,當即吼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已經半泄了天機?!不僅僅你沒的救,我也要被電劈雷打!你出發的時候,我再三給你說過,不能外泄有關這些事的任何點滴,你咋就守不住口呢?”
“可、可我的確是沒向任何人泄露你讓我到東南方找道觀寺廟、向碰到的第一人吐口痰這事啊!我僅僅讓我二哥幫我到國家紀委通融通融關係,這礙什麼事了?何以泄露了天機?有這麼嚴重麼?”
“我問你,你若不知道你即將身陷劫難,你會事先通知你那二哥去找人通融關係麼?正是因爲我爲你分解之後,告訴過你該如何逆轉天機,你爲了來個雙保險,便讓你二哥去找人!雖然你未全盤托出,但我爲你點化的天機已經被你泄露了一半!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我在電話裡喊到這裡,恨恨一揮拳頭。
“那、那方先生,現在該怎麼辦?我實在沒想到僅僅讓我二哥去找人幫忙也算泄露天機!方先生,我當時實在憋得慌……”
我此刻神思一片茫然。
劉司長雖未全盤泄露天機,卻也間接半泄,天地玄機半數爲此陡轉。那座青龍寺,或者本應有人在那裡燒香拜佛,劉司長或者本應在寺裡碰上一人,但玄機半泄,那些香客因此便早早離去——這便是劫局,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冥冥中已有定數。
幸好,他僅僅是半泄天機,尚有餘機可補,一旦補上,籠罩在我頭上的天譴陰霾也可消去。但誰又能保證劉司長這丫的能不能再謹慎地按我說的去操作?讓一個人老老實實貫徹我的說教去辦事咋就這般難呢!
當即,我在電話裡說道:“你也先不要緊張,你,包括我,我們都還有唯一一絲機會!你必須按我說的去做,否則,你逃不過被貶起訴坐牢,我也逃不過天譴!你先面對着寺廟,以你的雙眼視野辨別出東西南北四方,東南爲乾,是爲天,即是陽;而西北爲坤,是爲地,便是陰。寺廟有兩條軸線,通連蒼龍白虎朱雀玄武四方,你必須要恰到準星地找準寺廟內部的坤位陰處!而你首先便要肉眼測算出寺廟的這兩條軸線。找準了坤位,你便能發現玄機,然後再按我先前所說的去做,一切便能挽救彌補!”
讓一位不通建築風水辨位的常人到一幢院落集羣建築中找準四方軸線以及八卦方位,的確勉爲其難。但這是我們的唯一機會,劉司長又不是笨人,乃一碩士,他必須盡力一試。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劉司長興奮地答道:“方先生,你不要急!我大學的專業便是建築學!而我也曾經選修過‘建築風水學’這門課程,這些知識我非常熟悉,從一幢建築裡準確辨別方位我還是胸有成竹的!”
“那好!事不宜遲,你趕快行動!”我略微放了心,“不過,這一次,你務必給我記住:不論你見到任何東西,不論發生任何情況,你都不能透露一個字出去!”
約摸一個小時後,電話那頭傳來劉司長愈加興奮的聲音:“方先生,不知是不是巧合,我找到了寺廟的坤位,竟在寺廟茅廁邊的兩扇破木板的掩藏之下!我掀開木板,當時就將我嚇得魂不附體——木板下躺着一位衣褲破爛、正在睡覺的叫花子!方先生,你離我三十公里以外,竟能推測出寺廟西北坤位上有一人!劉某我才知道方先生是位活神仙!”
我趕緊問道:“那你現在在哪裡?按我說的做了麼?”
“你放心,我現在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劉司長言辭極爲輕鬆,“我按你說的,當即朝那位叫花子吐了一口痰,好傢伙!叫花子見我欺負他,揀起一快石頭就朝我甩了過來,幸好我躲過了!早知道寺廟內的茅廁裡有這位叫花子,我又何必花一個小時去找你說的四方軸線和八卦坤位呢?”
我輕笑一聲,也不再給他多加解釋。玄門的最大本旨便是“有”和“無”,更要研究探索“有”和“無”的轉化。所謂: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無即是道。正是:無中生有。黃老玄宗認爲:我觀故它在,我去它亦滅。一切以自我爲中心,這是典型的玄門唯心思想。但在我無恆宗的玄門思想裡,一切以天地氣息和玄機爲準。劉司長認爲如果早知道了那寺廟茅廁裡有人在睡覺、何故還要花時間去找四方軸線和西北坤位?殊不知,若不找到那茅廁邊的八卦坤位,就不會有人在那裡睡覺!
這一切,都只是個局。局中之物,相機而動,瞬息萬變。
我又問道:“那麼,那叫花子有沒有對你說過什麼話?如果不出我意料,他定會問你一句:你如何知道我躺在這裡……你又如何回答的?”
“方先生,我不得不服你!!正是,那叫花子一石頭沒打中我,就朝我問道:我睡覺礙你什麼事了、你咋知道我躺在這木板下睡覺……我謹記你的話,絕不透露任何消息,回答道:我來上廁所,見木板下有動靜,就掀開來看看了……”
我一陣欣慰,說道:“恩,你算開竅了!我就怕你一時糊塗,告訴叫花子說有人得知他在這裡睡覺……那好,你火速回家,我要一觀你的面相,再替你分解!”
“還要看面相、再分解?”劉司長很顯然以爲就此結束了。
“你以爲朝一人吐口痰就成了、你的災劫就化去了?”我一聲輕笑,“不!還沒結束。我這‘移乾逆天’法門裡,到現在,僅僅移了‘乾’,還沒‘逆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