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身後兩根被扭分開來近一米行距的鋼筋,胡強和瘦猴子瞠目結舌。只在片刻間,分開來的鋼筋又慢慢回覆原位,渾然如初。
我們三人從這一米左右的空隙中穿過來,跳進了一片空地裡,四下一望,見不遠處一座崗哨上站着兩位荷槍實彈的武警士兵,探照燈在夜裡遍映天際,沖霄而起,我抓住兩人一個翻滾滾到一堆草叢裡,避過了探照燈。
“方、方爺,這是咋整的啊?就是大力神下凡也沒法把那兩根鋼筋分開來一米多啊!”胡強貓在我身後聲音顫抖無比。
我望着遠方的探照燈悄然一笑道:“你們不是怕什麼‘鬼索命’嘛,我告訴你們,殺人的兇手那其實不是鬼,真正的鬼,就是剛剛幫我們扭開鋼筋的一陣黑影和旋風,這纔是鬼。”
“哦!”瘦猴子叫出來趕緊又捂住嘴巴,“爺啊,這真是鬼?!”
“我說方爺你念完咒語,咱就見一陣旋風,眼前黑影一閃,嘿!那鋼筋就分得開開的!方爺,你真是活神仙下凡哪!連鬼都聽你的!”胡強不斷地向我點頭哈腰。
月暗星稀,涼風拂面,地蠶和蟈蟈兒此起彼伏的鳴聲催人心煩意亂,我擡頭一望天上的黃月亮,掐指一算,今晚正是月破之時,不由一絲擔憂。民間把天上出現黃月亮看成爲萬鬼破墳而出的陰時。我自擔心的不是什麼鬼不鬼的,在我無恆宗法門聖典《洞玄》看來,月破之時,山川地氣淤結,易致屍變。
“少他媽拍我馬屁了!”我望望天空,又緊盯着崗哨,“老胡、瘦猴子,你們記住,世間所謂的‘鬼’,遠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些披毛散發、舌頭一尺長、指甲半尺深的索命兇靈,鬼,乃鴻蒙中一縷精魂之氣,本無形無聲無意識,遊蕩在夜裡四處,就像一陣風似的飄過,而我能抓住這縷氣並隨心自如地召喚它們助我一臂之力;你們那些所謂的‘鬼上身’、‘鬼索命’、‘鬼打牆’,什麼遊魂野鬼、冤魂不散,這些都不是鬼……這監獄裡屢屢有人被害死亡,我聽你們大致說過後,我斷定這些人的死亡在很大程度上絕非兇靈所爲即被你們所說的‘鬼’取了命。此地監獄陽宅,關押的全是男性,陽剛之氣甚是濃烈,兇靈斷不能趨附於這監獄各處班房。”料想他二人也聽不懂,在他們的意識中,鬼就是鬼,陰曹地府,閻王判官……我也不羅嗦了,見探照燈緊緊掃在我們這附近,當前也不敢輕舉妄動,我便又悄聲問道:“這農場裡的武警守衛們有沒有狼狗、警犬什麼的?”
胡強搖搖頭道:“有是有的,不過夜裡應該不會碰到,那些畜生都在白天我們出去勞動時才四處蹲着以防我們逃跑。”
“那就好。”我神色有些凝重,但凡狗、貓、羊、牛、雞等家養牲禽在場,我們夜裡召喚天地邪氣的法門便不能順利完成——鬼怕的就是狗啊貓的。別看這些動物平常貪吃頑皮,狗貓牛羊雞其實都是僻邪的靈畜,俗話說:狗有七命,貓有九命。此話不假,除了它們的本命之外,多出來的命便是僻邪破靈的屬命。實不相瞞,我無恆宗門人能在夜裡洞破一切人倫尊序、三界五常,還有一些生物也能清晰地在夜裡看到鬼、神、妖——它們便是狗、貓、牛、羊、雞。所以,諸位看官夜裡帶着寵物狗和貓出去溜達時,一旦狗貓在你們身邊極爲焦躁不安的時候,若非它們見到了雌性同伴,那你便不要四處觀望,徑直回家,切忌莫要回頭望。
我又想到了一個問題,趕緊問道:“老胡,314號班房裡那位和你們不合羣的中年漢子,他的來歷你們清楚麼?我看你們好像刻意避開他不去惹他,莫非,連你這獄霸也怕他?”
“不是我們不惹他,這漢子會幾招格鬥擒拿,咱打不過他呀!你還別說,連獄警們也處處讓着他!你說坑人不坑人”胡強一臉的不服,“這人進來大概有三個月了,獄警們對他最是照顧,但凡有什麼強制性勞動,我們累得底朝天,那傢伙倒悠閒地在農場附近瞎晃悠,合着這監獄成了他的莊園、他自個兒吃飽了到處散步!幾個獄警還對他點頭哈腰的,我拷!”
我已經有了個大概,這漢子來頭肯定有問題。我當時一看他的面相,見他五官英武不凡,氣鎮四方,不像俗人。開始我使出障眼法矇騙胡強一夥時,那漢子應該看出來我使的手段了,莫非,這漢子和我是同道、他也是一名玄門中人?如果他所做的每件事都有他目的的話,那麼,外出勞動時他四處晃悠又是何故?而且獄警們還處處照顧他,看來,這便是他不需剃頭髮的原因罷。
我思想好一陣,不得其解,見武警崗哨上的探照燈已經移走,當即示意胡強二人隨我起身,我們貓着身子,繞過一面高牆,來到暗黑中一陰森聳立的小樓前,這就是監獄的停屍房。這裡完全避開了崗哨和探照燈,料來,獄警們自以爲這裡不會發生任何事——夜裡誰還有膽闖到這停屍房前來呢?所以便沒在這部哨設崗。可實際上,偏偏有人在夜裡闖到這來。
胡強和瘦猴子望着這幢陰森森的小樓,全身哆嗦得厲害,神志已不清醒,我一惱火,上前各賞了一耳光,輕聲罵道:“鬼還沒來呢!你們不聽我的,被獄警發現了,你們每人再加個三年!”
兩人被我一記耳光驚醒,隨我輕步走到小樓的鐵門前。停屍房由於要冷凍屍體,晝夜必須製造冷氣,我們剛到門前,還在門外便被一陣冷風給吹得一陣哈欠,全身雞皮疙瘩陡然而起。我看看房門的開關,這是用高壓式氣閥製成的鎖,最是防滲防漏,爲的是緊閉房內冷氣。這種門鎖也最是難以破壞,沒有鑰匙幾乎只有用炸藥才能破門而入,但若是將這鐵門破壞了,發出了聲響不又引起了崗哨的注意?
只聽瘦猴子道:“方爺,真是不走運啊!別忘了我是開銀行金庫才被抓進來的。這種高壓氣閥鎖是所有鎖類中最難開的,除非咱有炸藥,否則別想撬開這門。嘿嘿,看來死人不準方爺進去打攪他們的美夢啊!”
他說的我自然知道,我擔心的是如果我召喚出一股天地邪氣來幫忙的話,破壞了這門會發出很大的響聲,定會驚動獄警們……我徘徊良久,束手無策,卻猛聽黑暗中傳來一聲:“這鎖說難開是很難開,但也很容易開!”
胡強和瘦猴子被嚇得汗毛倒豎、魂飛魄散,我也被一赫,循聲望去,黑暗中走來一人,夜雖黑,我依然看清了他的面貌——
正是314號班房內那位不太合羣的中年漢子!
他是怎麼出來的?!
莫非,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這漢子走上前,衝我輕輕一點頭,在氣閥鎖上觸摸一陣,說道:“有人曾比我們先來,這鎖被撬開過!”
“哦?!”我一驚,“被撬開過?也就是說,也曾有人像我們這樣夜闖停屍房?”
“如果光明正大地進停屍房,又何必要撬鎖呢?而且,這人手段很高,撬開鎖後並沒破壞鎖,這鎖仍能正常使用。”中年漢子盯着我,言辭舒緩,頗有雅緻之風。
我暗自一陣驚心,還以爲只有我纔是夜闖停屍房的第一人,原來早就有人趕在了我的前頭。那這人又有何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