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這批長年累月生活在“鬼索命”陰影下的囚犯們講到夜闖停屍房,無異於讓他們如真見鬼一般,頭髮根根乍起,個個面色驚懼地盯着我,半天說不出話。
人就是這樣一種動物,他有時候自己便是一個魔鬼,殺人放火不在話下,比如我眼前這幫哆嗦發抖的囚犯們,但在真正的自然力量面前,他們卻又是如此的弱小。我根據我師父師叔們的經歷來判斷,這些離奇死亡事件在很大程度上排除了“靈異”及“鬼神”等非自然力量,我在記憶中努力思索一會,卻也想不通徹。
“方爺,如果說監獄裡死了人咱並不確定是不是鬼來索的命,不過,爺你說你要到停屍房去看看,我可真勸方爺你別去了,停屍房半夜裡鬧鬼這我可是親眼所見啊!豈止我一人,好多獄友夜半上茅廁的時候都在停屍房附近看到飄來飄去的白衣人影,頭髮拖了一地,看不見臉……”胡強直說的牙關打戰,彷彿身臨其境,“我們有個獄友因此被嚇得神經失了常,到現在都瘋瘋癲癲的。”
原來,監獄裡給犯人們統一準備了一間茅廁,而上廁所時所要經過的一個走廊正對那間陰森的停屍房。
“這年頭,唉!在外面被仇家追殺死不了,想着乾脆進來,有條子們罩着,清清靜靜活幾年,他奶奶的,沒想到進來的卻是一個‘鬼監獄’,這死人,那鬧鬼,我看我這小命遲早要搭在這裡咯!”牆角邊那長相英武的壯年漢子一聲嘆氣,又躺了下去。
我忽然對他涌起了一陣異常的感念,不知爲何,我總覺這位在314號班房裡不太合羣的中年男子身份有些神秘。當即我環視着圍在我身邊的六人道:“你們誰願意陪我出去一趟、去見識見識停屍房是什麼樣?”
這些人立馬散開,一個勁地搖頭。
我笑道:“大老爺們就怕成這副德性?死人有什麼好怕的?我告訴你們,你們命硬,殺人不眨眼,其實應該是鬼怕你們!”
“呵呵,方爺,俺們知道你膽子大,這麼好的差事,你一個人去吧……”鬥雞眼盯着我,連連擺手。
“哈哈,我是想一個人去的,但我需要一個人給我望風,怕獄警們發現,其次,我還需要一人幫我出出力。”我望着他們,知道他們絕不肯去,我當即意念一激,心神一凜,打開密碼箱,頓時,一陣璀璨奪目的光芒在電燈下灼灼刺眼,我的箱子裡齊整整擺着幾十根金條。我拿起一根金條,說道:“我只要兩人跟我去,就耽誤大約半個小時,回來後,這些金條你們想拿多少就取多少,這一根金條就值好幾萬哦!我再問一句,誰想去?”
衆人再不出聲,緊緊盯着金條,口水聲四起,卻也沒人趕上前。
這哪是什麼金條,我只不過使了障眼法遮住了我箱子裡的日常用品。障眼法,舉凡道家諸派和玄學宗門都有這項手段,而我無恆宗《洞玄》上的障眼法尤爲精深玄奧,說是法術,其實有科學可考——以精神意念激發外界真實物質從而將物質虛擬(或者說‘想象’)轉換成另一個並不存在的虛數空間裡的我們意識中存在的物質。虛數空間,這是數學家和科學家們曾經努力探索追求的一種虛擬空間——全由虛數構成,相對於我們這個由實數構成的物質世界,並不真實存在,類似於反物質空間。科學未曾探及到這一領域,但人若具備第七和第八感,就能探知到這神奇的空間世界。我們可以將現實世界中的真實物質和這個虛數空間裡存在的反物質進行隨心所欲的精神意識交換。比如,我將我箱子裡的一些洗漱用品交換成虛數空間裡的我所謂的“金條”。其實,這隻能矇騙衆人的視線,看似金條,其實仍舊是我的洗漱用品。障眼法,不能防身不能攻擊,只能進行招搖撞騙,雖說用來蒙人,其實有時候嚇嚇人也能防身。障眼法這門法術自古以來很多佛道高人、奇門遁甲之輩都能掌握,其與變戲法的魔術有異曲同工之妙,但遠勝於魔術——魔術需要工具材料需要同伴的配合,而障眼法卻能隨心所欲地揮發使用,毫不借鑑外物。
我變出一箱子金條,這些見錢眼開之輩哪有不信之理,霎時,胡強等人迅疾衝了上來:“方爺,我去,我去!丫的,人爲財死,死又何懼?有了這些金條,咱這幾年的大牢也沒白蹲!”
我將金條放進箱子,鎖好,說道:“那好,胡強,瘦猴子你們兩人和我一起去。其他人,老老實實呆在這裡,不要亂碰我的箱子,不要出聲,我回來後給你們見者有賞!”
“多謝方爺、多謝方爺!方爺你可真是菩薩啊……”衆人一片歡呼。
“哼哼,一幫白癡……”牆角那漢子驀地譏笑一句,翻過身恁自睡覺。
我一震,轉身瞟了他兩眼,繼續道:“那好,胡強,瘦猴子,振作精神!有我在,管他真鬼假鬼牛頭馬面黑白無常,我統統收了它!走吧!”
胡強和瘦猴子當即領着我走出班房,來到過道上,胡強想起了什麼,眼裡又涌出了一層恐懼:“方爺,停屍房隔着好遠,大牢四處是鋼筋水泥,監獄鐵門又鎖得比銀行金庫還要嚴實,咱怎麼出去?如、如果,被獄警們發現抓住了,咱這肩頭槓子上又要添一筆了(加刑一年)。”
我一笑道:“玉皇大帝的天牢裡外十層天兵天將把守,這樣的牢房我都能輕鬆走出去,何況是這小小的鋼筋水泥班房?”
二人一陣驚咋,又聽瘦猴子道:“方爺,你乾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看你要送我們那麼多金條,這個、這個……方爺你看,我家裡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兒女,我還要再蹲十年大牢,方爺你既然能出得了這大門,你乾脆現在把金條給我,出去後我就不回來了……”
我一震道:“瘦猴子,你想借我來越獄潛逃?”
“這個、這個,也不叫越獄,方爺你是神仙下凡、天師再世,你將我弄出去,我瘦猴子有生之年定會銘記方爺的大恩大德……”瘦猴子說罷就貌似要向我下跪。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領道:“瘦猴子,你犯的是盜竊國家財產罪,你蹲十幾年大牢算是爲你積累陰德,洗脫罪名,即使我現在把你弄出去,你潛逃在外,天地也不會容你!這一點,你別他媽做夢了,我告訴你,呆會兒出去後,你老老實實給我站崗望風,你若耍滑頭想趁夜潛逃,阿鼻地獄即在你的腳下,十萬孤魂野鬼定將你撕裂成片……”
我故作聲勢,再加之夜裡陰風四起,瘦猴子被我駭得魂不附體:“得、得、得了,方爺,算我沒說過……”
走到一處高牆鐵窗下,外邊的風物歷歷在目,下面乃是一處空地,也避開了獄警的崗哨,我說道:“我們就從這出去。”
二人一驚道:“爺!我們還以爲你有萬能鑰匙能開監獄門呢!這些能承受萬斤壓力的鋼筋擋着咱們,咱就是神仙也出不去啊!”
“監獄鐵門一搞會有聲音,怕驚動獄警。”我邊說邊觸摸着這些每根之間間距不到三、五公分的鋼筋,吟念起一陣咒語:“……精誠煉絕獄,黃石縱英材,萬箭穿堂過,天地爲我開!十萬火急令!出來!!”
霎時,一陣冰寒刺骨的陰風迅疾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