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婦伸出一雙白骨森森的手,捧着一顆眩目的寶珠,血眼盯着我道:“年輕人,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不加害於你,也不愧待於你,但求以我‘沁雲珠’換你那顆‘地珠’!”
我平靜心智,輕笑道:“我若不肯呢?你三番五次地跟隨我,或出現在我背後,或現身在我夢裡,到底所爲何事?一顆名不見經傳的珠子竟值得你如此渴求?還有,你告訴我,你是否加害過和我一道同行的那位女孩?何故她周身邪性?”
“哈哈哈哈,你若不肯將地珠給我,留在你自己身上,只會爲你換來一生災劫!又何須我對你下手!我有千年不壞之體,你這小毛孩子還不入道,我只須吹一口氣,你的骨架便會癱散!”鬼婦一陣狂笑,“和你同行的那位女子,我不識得,也從未與她打過交道,但憑我的眼力,此女體質不凡,有些‘天聽宗’的味道……小朋友,你到底肯否交換出你那顆地珠?”
我被鬼婦最後這席話所吸引,急道:“‘天聽宗’是什麼?!”
猛一睜開眼來,眼前又哪裡有鬼婦的影子?天上明月高照,星辰羅列,很明顯,我剛剛又在迷糊中做了一場夢!
趕緊一摸懷中的地瓔珠,還在。
那千年鬼婦到底存在與否,我不得而知,但何故總是在荒謬時刻出現在我的夢裡?
“天聽宗……”我吟念着,這是什麼東西?也是一個宗派?“小蘭體質不凡”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夢中之言能否一信?心神頗爲慌亂,看看時間。十一點了,再過一個小時,新的一天即將來臨,8月18日即將過去……想到這裡,我心神一顫,想起了五天前在上海和杜冰嬋地約定,可惜,美人的生日獨邀我只能辜負了,輕嘆一聲。我掏出手機,再怎麼說,也得在今天向杜美人說聲“生日快樂”和“對不起”。沒想到,我剛一撥號,電話卻響了起來,竟是葉家來電!
“方、方先生……”電話那頭,是葉氏財團的創始人葉登爵蒼老無力的嗓音,“還記得嗎?你五天前從上海離開時,我向你說過。那塊墨玉——刻有早年被我陷害的烈士名單的
墨玉,本來存放在湖北當陽玉泉寺內,那七天,寺廟正在進行一場佛教儀式要封寺,我派去的人沒能進入寺廟,到了昨天。寺廟正好重新開放,我派的人一進寺廟打聽,再經過多番取證證實,那塊墨玉竟在十五年前玉泉寺公開拍賣一批文物的時候被人給買了走!的的確確被人給買走了!而從玉泉寺買走那塊墨玉的人又沒留下任何記載和線索,都過了十五年了。這該如何去尋找!方先生,這可如何是好?!我依你所言,如果能找到這些被我殺害的烈士姓名,再找到他們的墳墓,爲他們一一修建一座‘三罪碑’,就能化解我一半的罪孽天譴,可、可這下,這下……這下,我沒轍了!方先生,難道。我這罪孽就如此深重麼?我造的孽難道我這幾十年來向國家社會的慈善捐助就不能抵消麼?!方先生,我本老朽,死不足惜,只是,我要見到我那遺失了24年的苦命兒子啊!我要將我地葉氏江山承傳給他,我要親眼看到他將我的基業壯大……”
“葉老。不必如此憂心,還請珍重身體……”我輕嘆一聲,“你放心,我將我眼下的事辦好之後,立即趕回上海。有人在15年前買走了那塊墨玉……恩,不出意外,我能夠算計出來此人身在何方,除非他已經死了。所以,這一點你大可不必如此傷神。我相信,你們一家人團聚的時刻不遠了……”
安慰老人一陣,掛上電話,我搖搖頭,再一觀星相,三岔路上,依舊沒人來往,看看時間,23:10分,我當即撥通手機,良久,終於聽到一聲銀鈴:“喂?”
“杜總……不,冰嬋,生日快、快樂……”我好不尷尬,支吾一陣,還是說了下去,“生日快樂……對不起,還好,現在還是8月18日,我還來得及向你說出這一句話——生日快樂。我知道,我讓你失望了,我沒帶給你別樣的生日party,我答應了你的請求,可、可我這幾天完全在昏頭昏腦中度過……我知道,無論我如何解釋,都無法彌補,對不起,這時候,我只能說‘對不起’……那麼,忘了我吧,作爲一個玄門中人,我原沒有緣分單獨爲一位女子佈置一場生日燭光晚宴,對不起……”
內心是不盡地無奈,如這深夜山村裡的蟲鳴,將我緊緊包裹,似水的流年,更似對伊人的爽約,流得那般乾淨華麗,除了嘆息,還是嘆息。
“方隱,我等了你一天的電話,就在8月19日來臨之前,終於等到了你地電話……”電話那頭,杜冰嬋的嗓音略有感傷,“我有些傷心……你不僅是我生命中第一個直截了當拒絕我公司加盟邀請的男子,還是我生命中第一位對我爽約的男子!你好瀟灑,呵呵,葉好殘忍……我一再地讓自己學會去嘗試,學會主動,學會大膽點,讓自己如懷春的少女一般憧憬着美好的夢幻,可是,你終究打破了我這夢幻,原來才發現,這只不過是七彩的肥皂泡,美麗卻短暫……方隱,你辜負得我好心酸——”
“慢着、慢着!對不起!”我猛地掛上了電話,霎時渾身一陣震顫,夜色中,一婀娜窈窕的身影搖搖晃晃向我走來——
小蘭!!
我雙眼一黑,老天!
再不到十米的距離,她便要踏進我這十二天宮圓!!
哪壺不開提哪壺!事前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誰能料到,這關頭。小蘭竟真又夢遊到此!又聽夜色中一陣急匆匆地腳步聲,是楊天驄,看情況,他沒有及時發現小蘭夢遊從而及時阻止——我事前向他交代過了,一定要看好小蘭,但很顯然,天命既定,他在這關頭還是沒有阻止得了……
“方先生,我實在沒想到。我一直沒敢睡,在小蘭的房間外轉悠,就怕這丫頭出事。本來一直沒事,但哪料到,我一時夜急去上了個廁所,回來後,就聽陳嬸說小蘭起牀出去了!我到處一找,才發現這丫頭跑到這來了!我是不是馬上將她抱走?”楊天驄繞過十二天宮圓向我跑來。
我一陣苦笑,盯着即將踏進圓圈的小蘭。不能言語,只好搖了搖頭。
這時候再去阻止,毫無疑問便是泄露天機。
“唉,我知道,這便是天命!”楊天驄盯着搖搖晃晃走來的小蘭,一陣長嘆。
原來。我新的玄武主命佳人竟是小蘭!
這便是老天的安排!
可這是上天真實地擺弄還是善意的欺騙?我千算萬算,已然防患於未然,始終沒料到,這些天和我日日做伴、身帶邪性的小蘭竟將是我新地玄武主命佳人!
好是荒謬巧合!
可是,周身帶有邪性的小蘭一旦繼承了這玄武星命。只怕,只怕於我的前程運途大有阻礙……我輕嘆一聲,還有三、五米,小蘭便要踏進十二天宮圓。
三岔路口的一條路上,傳來一陣車燈光照,竟是一輛轎車,向我們開來。山村深夜竟還有轎車開進,如此關頭太過蹊蹺。楊天驄見車子向我這方向開來,跑上前示意車子小心改道,而我依然緊緊盯着腳步蹣跚、穿着單薄、眼戴墨鏡的小蘭。再不到幾秒鐘,她便會走進十二天宮圓。
八步、七步、六步……我一步步數着小蘭的行走,還有三步——還有最後三步,她便會走進十二天宮圓……
四步、三步、兩步——
“嘀嘀!”
只在小蘭跨出最後一步的關頭,前方那轎車突然一陣鳴喇叭,風馳電掣般。“颼颼”一聲加速衝了過來,“哧!”車子在我前面一陣急剎車,衝進了十二天宮圓裡,停下來,車身正好將小蘭那未來得及跨進圓圈內的最後一步擋在了外邊!!
電光火石之間,又有車燈照明,絲毫看不清車內是何人,是男,還是女。
“哦!!”楊天驄一陣驚叫,衝上前將偏偏欲倒地小蘭抱住。
如此變故,任憑誰也無法想到、更無法阻止!
我背上冷汗直流,瞪圓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只希望,只希望,希望車內之人不是男性——
“哐!”車門開了,開了!
我以手電緊緊掃射車門,卻閉上了眼睛,渾然不敢注視。
“哦!怎麼、怎麼……”只聽楊天驄在一邊又是一陣驚叫,“方先生、你快看……”
只覺時空中一陣氣流奔騰,狂風拂面,我掐算着手指,毫無疑問,這位率先開車闖進來的人,已經引起了“玄天借命”發局中爻理命脈的輪轉,此人繼承了我的玄武星命……
但是,此人是男還是女?
終究要面對,無論,此人是男是女……
我一凜心神,睜開眼來——
這一入眼簾的景象,可以說,無論在多少年後、在我一生中無論何時何地都會讓我感慨唏噓萬千、心跳不已——
杜冰嬋!!!
杜氏華夏集團年輕的美女總裁、和我在賭桌上百億巨資豪賭地女賭徒、協助我出面誘捕羅查理、獨獨邀我爲她準備一個別具風味的生日party、僅僅十分鐘之前還和我電話通話的佳人——杜冰嬋!
月光下,電光中,她一襲晚裝,依舊風華絕代,依舊動人心絃,盯着我,抱着手臂,姍姍一笑,洗盡千華,光彩照人,不容褻瀆。
“現在十一點半,你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爲我慶祝我25歲的生日。”杜冰嬋盯着早已膛木結舌地我,抿脣一笑,“我不想那充溢着美好夢幻的肥皂泡破裂,我不容爽約,更不願有人辜負我,所以,呵呵,我親自來了!”
我已經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