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覺失言,黑龍立馬閉嘴,但已來不及,因爲楚逸已經聽到。
“說。”一個冰冷的字在黑龍腦中迴盪。
“三秒。”
黑龍本想再僵持一下,但楚逸一如既往的果斷根本不給他任何機會,這才娓娓道來:“人有三魂七魄,三魂爲天魂、地魂、命魂,七魄爲喜、怒、哀、懼、愛、惡、欲。人死之後天魂歸天路,地魂徘徊於墓地之間,命魂則歸地府,至於七魄,人死之後本該隨之消散。”
楚逸抓住一個關鍵詞,“本該?”
都到了這份上,黑龍哪還敢再隱瞞,“是的,但主人在身死之時拼盡最後的修爲護着一魄,愛魄。因主母是主人一生所愛,愛魄護住後便直接附於主母的命魂之上,主母命魂歸,主人的愛魂便也跟着歸。”
楚逸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緊,神色繃着,“什麼叫命魂歸?”
“就是……就是在主人生死之後,主母傷心欲絕便與敵人同歸於盡,上古殺陣,若非最後那隻叫紫玉的小獸拼力相護,主母怕是連命魂都留不下。”
同歸於盡……楚逸臉色緊繃,根本不敢去看穆芣苡。他死過一次無所謂,她竟也……且他竟在她眼前魂飛魄散,以她對他的在意,當時的她該是何等傷心難過。
難怪,難怪每每見她都是那樣哀傷。
她命魂歸,他愛魄回。
“上古殺陣?”
“便是前些時日主人與主母一道毀的那個上古殺陣。”
“本座與她皆被那上古殺陣所害,你又知殺陣破解之法,當時爲何不告知?莫要說你不在場,你既如此清楚前因後果,必是親眼所見。”
“主人,我……”
“罷了。”他楚逸何時竟也學會將責任推到旁人身上了?這一整件事若爲真,必都是他未守護好她。
一聽他這冷笑一般的兩個字,黑龍嚇了一跳。
以主人的脾性,必會因此事與他生分,縱然如今也不見得有多親近,但主人好歹是將他當了自己人的,忙道:“主人,不,您聽我說……當時,當時我並未完全覺醒,是在主人陷入殺陣中才覺醒的一絲意識,根本無法與主人溝通,是以也無法將破陣之法告知主人,但若我拼力一搏,殺陣未必不能破,只是一旦如此,我必將再次陷入沉睡,不知要再過幾萬年才能甦醒。主人,我昏睡了不知多少萬年,不想再繼續睡過去,所以就隨着您的愛魄一起附在了主母的命魂上……對不起主人,都是我,是我太自私。”
楚逸一頓,“這就是你明知真相卻遲遲不告知本座的原因?”
“是,我怕主人知道真相後不願與我契約……”
楚逸冷笑,“你與本座契約的時候知會過本座?”不願契約,他醒來就莫名多了個契約獸,連何時契約的都不知。
黑龍一噎,自知失言,“我說錯了,是怕主人不喜歡我……”
“所以在你看來本座現在是喜歡你的?”楚逸又一次冷笑。
黑龍:“……”不喜歡就不喜歡,說這麼直白做什麼。
黑龍當然不會讓楚逸知曉是他魂魄太過強大,儘管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籤訂的契約,也只能籤主僕約。而主僕約,主是隨時都可以解除的,儘管會傷一些元氣,但還影響不了根本。
不是黑龍巴着楚逸,是這世間只有楚逸強大的神魂能承得住與他的契約之力,一旦契約不成或解除,他必將再次陷入沉睡。
須臾,楚逸問:“你既是到那時方甦醒,便是之前與本座沒有任何契約?”
黑龍聞言連連點頭,“嗯,主人飛機失事,我隨主人的愛魄一道歸來,與主人契約,主人方甦醒。”
楚逸微詫,“如此,本座能夠再次醒來,有着你的緣故?”
黑龍想了想,點頭,“主人也當知道那是您的死劫,若非主母歸來,您的死劫也破不得。”雖然主人是因爲與他契約才得以甦醒,但若沒有主母的命魂攜帶,主人的愛魄就無法歸來,附在主人愛魄上的他也不能帶着黑龍空間助主人甦醒。
楚逸沉默。
所以,她當初說的他死劫已破,原來是這麼破的?
用她看着他死後的悲痛欲絕及性命?
看向副駕駛上女孩的側臉,楚逸眸色複雜非常。
他死過一次,她親眼看着他消失……那當初他們在海市初遇時,她看到他的時候在想什麼?又是如何做到強裝鎮定的?
片場裡,她看到他,帶着貫常對旁人時的淡笑,喚他“先生”,那時她的心該有多痛。
難怪,她分明有修爲在身卻連下個船都險些跌倒。
難怪,他會在看到她的一個背影照都如此在意,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認定了她。
摯愛之人。
腦中突然有畫面閃過,一幀一幀如放電影一般,只是太快,他根本抓不住。
一個急剎,車停住。
穆芣苡看着他一手放在方向盤上,一手抱着腦袋,一驚,“阿逸,你怎麼了?”
方纔看他安靜的開車,想着他許在想事便未打擾,哪承想一轉眼便成了這副模樣。
安全帶解開,人已靠過去,也顧不得車裡的擁擠,直接就這麼跪在手剎上方拉着他的手,見他實在痛苦,就抱着他的頭靠在她身上,慌亂的用自己學過的所有手法給他看,可她就連把脈的手的都是抖的。
楚逸只覺得自己腦袋都要炸裂,來自靈魂深處那一股衝動仿若要將他靈魂撕裂。
“沒……沒事,別擔心。”
都已經這樣了還忍着痛苦來安慰她,穆芣苡的眼眶一下就紅了。
學了那麼多醫術,看了那麼多醫書,卻沒有一個在此時能用得上,什麼醫術精湛神醫之名,現在看來什麼用都沒有,她連他突然變成這樣的原因都找不到!
拿出一根銀針,忍着淚往他後頸一紮,他便昏了過去,靠在她身上。
穆芣苡抱着他,突然很想哭。
第二次,第二次這麼無力。
上一次是他在她面前被困於殺陣之中,她無能無力。這一次,他在她面前突然變成這樣,她事先竟是半點都未察覺有什麼不尋常。
車是突然在路上停的,後面無數喇叭聲響起,有交警過來敲車門。
若非後方實在堵得厲害,交警也不願過來,這個車牌號,可是他們大隊中接到的不能管的車牌中排在最頂端的。交警雖然不知裡面坐着的是什麼人,但也知道絕對是他們得罪不起的。
“您好,抱歉打擾了您,您看如果方便的話可不可以挪一下您的車?還是您的車出了什麼問題?可需要我們幫您聯繫人過來修理?或者有沒有什麼能幫得上您的?”小心翼翼說話的是突然接到消息趕來的華清市交警大隊隊長。 Www¸ttκд n¸c o
別看他平時威風,這會兒手心都是冷汗。
要知道這邊出問題,還是上頭的上頭的上頭的人直接給他打的電話,讓他小心處理。
上頭還說這是高峰道又是單環行道堵着影響不好,畢竟華清市是華夏的政地。聽上頭的意思,好像隱隱有如果這不是單環行道就放任不管的意味在。
車上,穆芣苡深吸口氣將眼底的水霧壓下,顫着手將楚逸後頸上的銀針拔出。
楚逸悠悠轉醒。
他依舊靠在她身上,穆芣苡又抱緊了些,“阿逸,還好嗎?”
楚逸現在除卻頭有些隱隱泛疼,之前的不適都沒了,擡起頭來盯着她的眉眼,“沒事,讓你擔心了。”
“怎會突然這樣?我探過你的脈,沒有任何異常。”
從脈象上自然探不出什麼來,因爲那是由靈魂深處出來的東西。
將她的手拉着握在手裡,一手撫着她的臉,“別擔心,大概是……”要記起一些東西了。
然他話還未說完,就聽車窗外傳來兩聲輕敲,“您還好嗎?可需要幫忙?”
穆芣苡見楚逸沒事,稍微放下心,聽到外面的動靜不由失笑,“阿逸,我們好像造成交通擁堵了。”
“你現在狀態不大好,我與你換個位置,車我來開。”
楚逸剛想說他可以,對上她擔憂的眼神,微微一頓便點了下頭。
穆芣苡退開一些讓他先過來,之後她再坐到駕駛座。
待兩人都坐好,穆芣苡繫上安全帶,滑下車窗。
看到裡面居然坐着個漂亮女人,還是那種說不出的漂亮,交警大隊隊長及他身後幾個交警好半晌沒反應過來。
所以上頭的上頭的上頭交代萬萬不能得罪的人,是個年輕女人?
“抱歉,給你們造成麻煩了,剛纔頭有些暈所以耽擱了一下。”
好一個言笑倩嫣的美人!
“不……沒、沒事,有什麼能幫得上您的?”
“不用,謝謝,我現在便將車開走,祝你們工作愉快!”
“您、您也是!”
引擎發動,車子疾馳而去。
徒留幾個交警還在那兒傻站,直到電話響起,交警大隊隊長嚇得心臟都險些跳了出來,是上頭的上頭的上頭那位打來的,“市長,您好。”
“車上的人可是怒了?”電話那頭是個頗爲威嚴的聲音。
“沒、沒有,那位小姐人很好,不僅長得漂亮還很禮貌,和我們道了歉還祝我們工作……”
“小姐?你說那車上是個女的?!”
交警隊長不知對方爲何突然這麼激動,支吾應:“是的,一位很漂亮的小姐。”
“你與我細細說說那位小姐的長相、氣質。”
“啊?哦,那位小姐很漂亮,清清純純的,瞧着年紀不大,像個大學生,脾氣修養都很好,至於氣質,像仙女,對!就是像仙女!”
電話那邊的人臉皮一扯,仙女?扯淡。
“車上可還有其他人?”
交警大隊隊長一想,好像剛剛確實看到副駕駛還有一個人,“有的,副駕駛坐着一個男人,黑色的襯衫,不過長相沒看清……也不對,那男人有些懾人,我沒敢看。”
現在反應過來他一直不敢往那邊看,的確是因爲害怕那個男人懾人的氣場。
“男人?”黑襯衫還有些懾人?
“市長?”
“這次辛苦你了,在這輛車看到女人的事不要往外說。”
“是是是,我明白。”給他一百個膽他也不敢亂說。
*
某大樓的一個辦公室中,坐着一個年紀約莫五十上下的男人。男人全身透着一股儒雅態,許是久居上位,儒雅中又含着一股不容忽視的威嚴,雖是上了年紀,確是箇中年美大叔,不難看出年輕時候是個美男子。
男人手中握着手機。
“市長,剛剛的事怎麼處理?”秘書小心問。
“路上所有攝像不能出現這輛車,還有,這次的事知道的人都讓他們管好自己的嘴。”
“是。”
秘書離開,男人臉上突然多了一抹笑,女人?那小子居然也會有女人?還是女人駕車他坐副駕駛?
又撥了個電話出去,“阿凡,你表哥有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