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黑暗與光明
凌深吩咐了之後,陸嘉彥就開始去辦了。
陸嘉彥走出秘密基地,凌深便靠在椅子靠背上,他的手無意識地摸到了那杯奶茶,他微微擡頭,看着天花板。
奶茶杯子裡的冰塊融化,杯子外面就沁出了水珠,凌深摸到一手清涼。
好久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凌深閉上眸子,腦子裡開始閃現出當年的事情來
在他十歲之後搬去的那棟老宅裡,他躺在三樓的房間裡,就聽到樓下傳來女孩子的聲音。
“我發誓,我絕對是個好孩子,我勤快不挑食,誠實講衛生,懂禮貌愛學習,性格開朗團結同學,尊敬家長孝順長輩。”
那個模樣只有八九歲的小女孩又來了,她順着爬山虎偷爬上想像上一次一樣爬上他的房間。
但是這一次很不幸,一腳踩空從二樓窗戶掉下來之後,面對大人的指責,盛夏涼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她舉着三根手指發誓,表情誠懇地像是在念少先隊員誓詞。
原本躺在昏暗房間裡的凌深聽到他的話,想起上一次闖進他房間的那個小女孩,他躺在牀上猶豫了一下,然後站起來,走到窗邊,伸手拉開那不透光的窗簾,透過一條小縫往下看。
果然是那個小女孩,她站在院子裡,在她面前,是外公找來照顧飲食的大姐姐。
七八歲的小女孩,身形初現雛形,面容上還是帶着嬰兒肥的稚嫩,就像是陶瓷做的娃娃,模樣精緻得不行。
她生了一雙桃花眼,水汪汪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姐姐,眼尾微垂,配上可憐兮兮的表情,可謂是惹人憐愛。
站在她面前的大姐姐原本帶着怒氣,跟她對視之後竟然慢慢平復下來。
大姐姐嘆了一口氣,可能覺得跟一個小孩子計較實在太小氣,再加上這裡的工作實在讓她心力交瘁,就沒了精力再去計較其他。
她問道:“那你是怎麼翻過圍牆,然後又爬上樓的?”
小女孩指了指旁邊草地上的網球,臉不紅心不跳地開始撒謊:“我的球被別人惡作劇扔了進來,我想進來撿,聽到上面有聲音,就忍不住爬上去了……”
胡說!
坐三樓窗戶裡偷看的凌深暗道,那個網球前一天的時候他就看見了。
但是那個大姐姐平時只是負責飲食,打掃院子這種事情有另外的人做,但很明顯,因爲凌深這樣,打掃衛生的人都偷懶了,所以就沒有把網球收走。
所以面對千歲的謊言,大姐姐相信了。
別墅的牆壁上有株巨大的爬山虎,旁邊還有木質的架子,想爬上去並不難。
小女孩微垂着眸子,一雙眼睛看起來像是小鹿斑比一般無辜,饒是脾氣不太好的大姐姐,脾氣也消了一大半。
她剛剛摔下來的時候,地上有草坪,疼歸疼,但好在沒什麼大礙,只是小女孩的胳膊蹭破了皮,現在正往外滲血,在白皙瘦小的胳膊上,傷口看起來尤爲猙獰。
小女孩跟大姐姐對視了好一會兒,大姐姐偏頭看了一眼三樓緊閉的窗戶,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之後她朝盛夏涼伸出手:“跟我進去吧,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小女孩立即露出甜甜的笑容,討好道:“謝謝大姐姐。”
這棟獨立小別墅,看起來有些年頭,外牆遍佈着爬山虎,院子裡外的舊街道上,有遮天蔽日的大樹,把這棟別墅給包裹住,從外面看,這棟別墅就像是童話書裡被禁錮的城堡。
她纔不是因爲球被扔進來纔來撿球的!
凌深看着小女孩就那樣跟着大姐姐進了他的房子裡,但凌深已經很懶得管外界的事情了,他把窗簾拉上,自己重新隱藏在黑暗之中。
在這一片城區裡,很多人都對這棟別墅好奇,有人在談論想着三樓那個緊閉的窗戶裡,藏着怎麼三頭六臂面目猙獰的老巫婆,之前就有一些調皮的小孩子在窗外嚷嚷,試圖把房間裡的人給引出來。
但最後往往都是沒有把凌深引出來,反而把房子裡那些凶神惡煞的保鏢們給引出來了。
倒是第一次遇到像她這麼大膽的,直接翻牆進來了。
凌深原本是打算回牀上睡覺的,但是他想起上一次見到小女孩的時候,小女孩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凌深心裡就萌生出了一股強烈的慾望。
他想看看這個小女孩到底想做什麼。
帶着這樣的想法,凌深就默默走出了房間,從三樓走下來,來到二樓樓梯的拐角處,把自己藏在巨大的盆栽後面,看着一樓的情況。
這棟老宅裡,除了那個大姐姐,還有好幾個保姆,那些保姆看到凌深走下來,不禁嚇了一跳。
凌深冰冷得宛如一灘死水一般的眸子,從她們身上淡淡飄過,把她們當成了空氣。
那些保姆雖然詫異凌深爲什麼會出來,但是也記住了之前醫生的叮囑,要是凌深對外界做出反應,那就不要打擾他。
所以保姆們都安安靜靜着走開了,生怕自己會打擾到凌深。
在被這個漂亮的大姐姐帶進去的時候,小女孩一點也沒讓自己漂亮的大眼睛浪費,進去僅僅一分鐘,就把整個房子的佈局給摸清楚了。
房子很大,傢俱跟裝潢都是暗色調,看起來空曠又冷清,整個一樓似乎都是大姐姐一個人在生活,暗色調的佈局,略顯昏暗的燈光,哪怕是白天,厚重的窗簾都沒有完全拉上去。
漂亮又壓抑。
這是小女孩對這棟別墅內部的第一個印象。
但大姐姐似乎已經很努力給房子增添生活氣息了。
窗臺上的幾盆多肉生機勃勃,古典歐式風格的沙發上有兩個粉色的抱枕,雖然看起來格格不入,但也算是沉悶空間裡爲數不多能讓人眼睛放鬆的東西。
牀邊的桌子上,放着精緻的茶點,大姐姐把盛夏涼拉到那張小桌子邊,讓小女孩隨意吃上面的東西,自己則進了一樓某個房間,過了一會兒之後拿了醫藥箱出來。
椅子偏高,小女孩坐在上面,腳有些着不了地,她微微晃悠着腿,歪頭看向那個大姐姐。
“大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呀?”
“你叫我知遙就好了。”大姐姐朝她笑了笑,手上的動作不停,從醫藥箱裡拿出酒精跟棉籤,來到小女孩身邊,半蹲下去幫她處理腿上跟胳膊上的傷。
棉籤蘸着酒精擦在破碎的皮膚上,刺痛鑽進皮膚,小女孩輕輕倒吸一口涼氣,清秀的眉頭蹙了起來。
寧知遙擡頭:“會有點疼,你先忍着點。”
小女孩點點頭,在寧知遙又低下頭時,把視線定格在寧知遙的發旋上,寧知遙看起來二十多歲的樣子,成熟、漂亮、有小女孩這個年紀的孩子羨慕不已的精緻跟優雅。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注意到了什麼,一直在看着寧知遙的小女孩突然擡頭,看向了光線更爲昏暗的二樓。
躲在二樓黑暗出的凌深就這樣跟小女孩有了對視。
只不過一個在光明中,一個在黑暗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