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龍科長來廣州

這天,正在上班,徐海鳳過來說:“劉愛雨,你停一下,周主任找你。”

周海明上班時間找,當然是工作的事,他這個人很有原則,公事私事分得很清。

劉愛雨去了車間辦公室,周海明禮節性地笑了笑,讓她坐下。

隨着廠子的發展和大氣候的影響,廠領導層通過商議,決定成立一個公關部,說白了,就是搞好外來採購人員的接待,儘快地簽訂訂單,把產品銷售出去,使資金儘快回籠。

公關部直屬廠辦,計劃從近萬人裡面,選拔二十人組成,由劉愛雨任部長。

這個事,廠子裡早就議論過,女工們都說皇帝選美也不過如此,什麼接待?就是用色相引誘,拉採購員下水,變相的三陪小姐。

女工們對此大肆鞭笞,認爲是在踐踏女工的尊嚴和權力,反對抵制,都說這樣下賤的活誰去幹?

劉愛雨問:“是三陪小姐嗎?”

周海明搔搔頭說:“可以這樣理解,就是陪酒陪吃陪唱歌,但是不陪睡,犯法的事咱不能做;現在的廠子公司都這麼做,我們不這樣搞,誰和你簽單?產品銷售不出去,工人只能喝西北風了。”

劉愛雨說:“你不會害我吧?我聽你的意見。”

周海明坦率地說:“於公,你是最佳人選,爲了廠子,犧牲一點自己的利益未嘗不可;於私,我不願你去那些骯髒的地方,採購員都是吃順了嘴的,見了女人瘋了一樣,能不摟摟抱抱?再幹淨的東西,掉進染缸裡,還能清白嗎?”

劉愛雨心裡一暖說:“好,我聽你的。”

周海明說:“你這個公關部長,比我車間主任級別高,待遇好;公關部一年,等於你在車間幹五年,這麼肥的差事,你放棄了不後悔嗎?”

劉愛雨笑着說:“我小心臟受不了大驚喜,也有恐高症,升得太快我暈,慢慢來吧。”

周海明笑了,說:“聰明。貪圖蠅頭小利,必被利所傷;找個啥藉口搪塞一下?”

劉愛雨想了想說:“我有潔癖強迫症,嚴重時會噁心、嘔吐、眩暈,很不適合和客人待在一起。”

周海明說:“這招高明。”

同宿舍的陳芳和樑靜被選入了公關部,再也不用在流水線上幸苦了,不用擔心遲到早退扣工資了;公關部上班很隨意,有獵物了就出擊,沒獵物了就休息,工作清閒,常常海吃山喝,待遇還好。

樑靜和陳芳身子輕飄飄的,說話也開始嗲聲嗲氣地,好像被冊封爲貴妃娘娘了。

韓麗和郭霞很不滿意,但怪誰呢?韓麗又矮又胖,郭霞皮膚黑,只能怨爹媽了,DNA決定的,有啥辦法?

韓麗和郭霞爲劉愛雨打抱不平,說:“劉愛雨,怎麼會沒有你?這裡面肯定有貓膩,都是廠領導看人下菜,誰會溜鬚拍馬、誰會獻媚,就選誰,太不公平了。”

劉愛雨說:“沒選上不一定是壞事,選上了不一定是好事,咱幹好咱的工作就行了。”

後來,碎紅知道了這事,毫不客氣地說:“愛雨,給你搭了梯子你不上,你真執迷不悟;你這種性子,不適合在這邊幹,也幹不出啥名堂。”

劉愛雨笑着說:“我憑一雙勤勞的雙手,不相信幹不出一番事業來。”

碎紅問:“有捷徑爲啥不走?”

劉愛雨笑盈盈地說:“姨,我傻啊。”

碎紅瞪她一眼說:“你無藥可救了。”

龍科長來廣州是八月,一年中最熱的時候,酷熱難熬,整個珠三角成了一個巨大的蒸籠,不管喝多少水,都化成了汗,走出空調房一步,就會有窒息的危險。

龍科長直接來廠子找劉愛雨,當門衛打電話說有人找時,劉愛雨以爲又是碎紅和蘇妲己,她們兩個最近來得太頻繁,大有不爲劉愛雨找個對象不罷休的架勢。

這已經嚴重影響到劉愛雨的工作了,徐海鳳提醒過劉愛雨幾次。

劉愛雨對碎紅和蘇妲己說:“以後我上班時,你們別找我。”

碎紅說:“不就是扣工資,有什麼大不了的?你要是當初去了公關部,一步登天,誰會爲難你?”

蘇妲己說:“罰款算個鳥,開除了更好,不逼你一把,你不會找棵遮風擋雨的大樹。”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簡直不給劉愛雨插話的機會。

劉愛雨到了廠子門口,卻是一個男人,走近了一看,是龍科長,她感覺很意外,龍科長是廠子的貴賓福星,只要他駕臨廣州,廠領導肯定遠接近迎的,怎麼一個人呢?

劉愛雨說:“你稍等,我給廠裡說一聲。”

龍科長擺擺手說:“不,我這次來與廠子無關,不要驚動他們;我特意來見見你,有話要說。”

劉愛雨看看錶說:“你等幾分鐘,我請個假。”

六點多,劉愛雨和龍科長打了一輛車去城裡,龍科長讓劉愛雨找個地方,說:“以前一直吃你們的,今天我請客。”

劉愛雨想了想,便帶他去了“品月樓”,她熟悉的飯館太少,而“品月樓”給她印象不錯,菜的味道好,環境優雅,老闆娘熱情。

非常巧合,上次和周海明吃飯的小包廂正好閒着,龍科長讓劉愛雨點菜,劉愛雨說:“你點吧,我隨意。”

龍科長點了紅燒甲魚、酸菜黑魚、香辣蝦、野生菌,要了兩瓶冰鎮啤酒、一壺龍井。

等上菜的工夫,他們喝茶,劉愛雨說:“感覺你這次來廣州挺神秘的。”

龍科長說:“我也覺得太冒失,但這關係我後半生的前途命運,是我人生的一道分水嶺。”

劉愛雨聽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正是晚飯的高峰時期,因爲白天的酷熱,很少有人出來活動。

現在,天黑了,氣溫降下來了,人都出來了,每條街道停滿了車,還有很多車在不斷地涌來,每個飯館也是人滿爲患、座無虛席。

菜也上齊了,龍科長倒了酒,兩人碰了杯,龍科長說:“先吃飯後說事,不然我說了,你可能連飯都不吃了。”

劉愛雨拿起筷子,說:“你這一說,我壓力好大啊,是不是鴻門宴啊?”

龍科長說:“咱們朋友一場,我喜歡你敬重你,絕不會害你的,放心吃吧。”

菜的味道真不錯,現在,劉愛雨除了川菜,別的菜似乎都沒了味道。

龍科長說:“還是有點辣,當時嘴巴爽了,過後痛苦不堪。”

劉愛雨不明白,問:“啥痛苦?”

龍科長笑笑說:“難言之隱,登不了高雅之堂。”

看着菜吃了一大半了,劉愛雨放下筷子:“說事吧,我都吃飽了。”

龍科長將一杯酒一飲而盡,沉默了一會,食指敲敲桌子說:“我要做一個重大決定。”

劉愛雨說:“我洗耳恭聽。”

龍科長的妻子和他是同班同學,高中畢業後,龍科長考上了財經學校,妻子頂替其母親到供銷社上了班。

龍科長畢業後安排到縣局工作,兩人結了婚,過起了甜美幸福的小日子。

龍科長精明能幹,升遷很快,從縣城到市上再到省城,兩三年一個臺階,而妻子原地不動,後來供銷社改制,成了下崗職工。

以龍科長的能力,養一家三口綽綽有餘,妻子乾脆就當起了家庭主婦。

自打上次見了劉愛雨後,龍科長的心裡就起了波瀾,他的眼前時時浮現着她可愛的形象,她的眼睛、鼻樑、嘴巴、身材,就連一把隨意紮起的頭髮,他也覺得好看的不行。

他明白,這個女子闖進了他的心裡,要勾走他的魂。

龍科長思前想後,都無法擺脫劉愛雨的誘惑,他反過頭審視自己的婚姻,才發現許多的不堪。

妻子和他雖是同學,但沒有過多的交往,經熟人介紹,就結合在了一起。

她操持家務是把好手,但有女人愛嘮叨、愛記仇、愛翻舊賬的通病,而這正是龍科長極反感的。

龍科長已經在一個重要的位置上,習慣了別人服從他,只能他教訓別人,沒有別人給他講道理的份。

時間一長,兩人感情就有了間隙,加之兩地分居,感情越來越淡漠,只剩下了同事式的噓寒問暖。

龍科長經常在外,很多廠子將美女往他懷裡硬塞,他又不是柳下惠,能坐懷不亂?

妻子有所耳聞,對他厭惡,不但分牀睡,還拒絕過性生活,對他遠而避之。

婚姻基本死亡,只剩下一張戶口本勉強維繫着,龍科長一回家,感覺像進了墳墓裡,他才三十多歲啊,這一生就要劃上了句號嗎?

龍科長說了很多,他停了下來,一口一口地喝茶,靜場了,劉愛雨敏銳地感覺他要拋出問題了。

龍科長打算和妻子離婚,給一筆補償,妻子如果要女兒,他每月會給撫養費,一直到大學畢業。

這些年,龍科長撈了不少外快,錢不是個問題,他才三十出頭,他要鼓足勇氣走出這一步。

龍科長火辣辣的眼光望着劉愛雨,說:“請你給我力量。”

劉愛雨明白了,她想起了周海明,他們怎麼都不放過我啊,我真的是一隻狐狸精,能勾男人的魂嗎?

劉愛雨問:“離了婚,然後呢?”

龍科長說:“辭職。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前亡,我在這個位置上不能再幹了,再幹非出事不可。”

龍科長談了他的計劃,離婚後到廣州,利用他這些年積攢的人脈,搞一家公司,用不了幾年就發了,比呆在體制裡面強一百倍。

劉愛雨低下頭,假裝喝茶,龍科長突然伸出手,握住劉愛雨的手說:“咱們一起幹,開個夫妻店。”

劉愛雨問:“你女兒多大了?”

龍科長說:“今年十歲了,上小學四年級。”

沉吟了一會,龍科長說:“她有先天性心臟病,學習一般。”

劉愛雨心裡一顫,問:“你離了婚,你女兒沒了父親,她可怎麼辦?”

劉愛雨想起自己母親早逝,父親遊手好閒,要不是乾媽何採菊,她哪還有今天?

龍科長說:“有她媽媽,我可以多給她們錢。”

劉愛雨說:“我勸你不要離婚。”

龍科長問:“爲啥?”

劉愛雨說:“兩個女人,一個沒了丈夫,一個沒了父親,對她們而言,都是很殘酷的一件事;再多的錢,也無法醫治她們心靈的創傷。”

龍科長眼裡的光亮暗淡了,他是個聰明人,劉愛雨反對他離婚,就是不願意跟他,他的心情一下子糟透了。

來廣州之前,龍科長自我感覺良好,除了年齡大一些,其他都是優點,獲得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子的芳心,應該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現在看來,是他一廂情願、自作多情了。

盤裡的菜剩下四分之一了,約定俗成的規矩是,菜到這個份上,就不能再吃了;酒也剩最後一杯了,喝完,這頓晚餐就算結束了。

龍科長不死心:“我要是堅持離呢?”

劉愛雨說:“那就與我沒有一毛錢的關係,我也不會再認你這個朋友。”

劉愛雨說得很堅決,不給龍科長一點希望,她希望他只是一時的鬼迷心竅,希望他能迷途知返。

要分手了,龍科長住城裡,劉愛雨回電子廠,龍科長悵然地看着劉愛雨。

劉愛雨心裡惻然,她走過去,輕輕地擁抱了一下龍科長說:“龍大哥,回你的家,深愛你的妻子和女兒吧。”

龍科長最終還是離婚了。

兩年之後,在一個酒會上,劉愛雨和龍科長偶然相遇,他氣宇軒昂,牽着一個妖豔的女子,兩人卿卿我我,走兩步親一口,走三步,抱一下。

劉愛雨和龍科長走了個對面,想躲都來不及,正在不知所措時,龍科長卻飄然而過,他根本就沒注意到劉愛雨。

那時候,龍科長已經下海淘金,成了身家幾百萬的小老闆,他有能力重新規劃自己的美好生活了。

望着龍科長漸行漸遠的背影,劉愛雨鬆了一口氣,隨之心揪了起來,她想起了龍科長的妻子和女兒,她們還好嗎?

一個父親,怎麼可以拋下自己患病的、年幼的女兒,哪怕有一萬個理由,都不能饒恕。

在心裡,劉愛雨悄悄地把龍科長劃掉了,從此,這個人從她的視野裡永遠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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