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朱智涵吃過早飯,沿洞庭湖畔南行,想打探小鳳的消息。
只見前面一座寶塔巍然聳立,雄視洞庭湖。
朱智涵走到塔下細看,寶塔名叫慈氏塔,爲唐宋時期的建築,風格渾厚古樸。
慈氏塔旁邊有座呂仙亭,是供奉呂洞賓的小道觀。
朱智涵走進去,在祖師塑像前叩拜行大禮。
亭中坐着一個老道,朱智涵過去施禮後與他攀談起來。
老道姓段,青年時曾參加湘軍圍剿太平軍的戰鬥,後來回嶽州府入了道。
兩人聊了一會兒,朱智涵向段老道打聽小鳳姑娘失蹤之事。
段老道告訴朱智涵,前天有個香客悄悄對他說,彭霸天的公子彭湃搶了一個賣藝的小女孩,那一定就是小鳳了。
段老道手拍桌子,怒道:
“彭家父子無惡不作,嶽州百姓恨死他們了,人人慾得而誅之。”
“有什麼辦法救出小鳳嗎?”朱智涵問段老道。
段老道想了一想,道:
“後天八月二十九日,正好是彭九天六十大壽。
他除請了嶽州有頭有臉的官僚富紳參加外,還要附近百姓去爲他祝壽。”
“聽說彭九天準備在君山辦一百二十桌‘百福宴’,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或許有機會救出小鳳。”
朱智涵道:“很好,我們多邀些人去,到時候可見機行事。”
與段老道告別後,朱智涵回去分別找到李叫花、劉皖雄和孫春花夫婦商量,準備後天去君山島參加百福宴。
到時候大家分頭行動,伺機查到小鳳下落,再將她救出來。
八月二十九日上午,朱智涵扮成富商公子,劉皖雄和孫春花夫婦化裝後扮成漁民,大家分別坐船去君山島。
君山是洞庭湖中最大的島嶼,山體呈橢圓形,兩旁高中間低。
那低處就是君山的風水寶地龍口。龍口邊有個船碼頭,朱智涵等人在龍口碼頭上岸。
龍口山脈分左右兩邊張開,如巨龍張開了上下顎,中間一條平直的山脈從口中伸出來,活像龍的舌頭。
朱智涵從龍涎井旁邊爬上龍舌山,山上的大樹掛着一口鐵鐘。
相傳是南宋農民起義軍用來報警的大鐘,當地人稱爲楊幺鍾,龍舌山後面是楊幺大寨。
彭九天佔據楊幺寨後,進行了擴建,發展成爲今天的彭家大寨。
朱智涵走到彭家大寨前,見門口擠滿了人。
門前擺了幾個大禮物櫃,來參加百福宴的客人依次將禮物放到櫃裡。
朱智涵將一盒福壽大補丸放進禮物櫃,然後進寨門入坐。
劉皖雄和孫春花夫婦用帽子半遮了臉面,快速將一個鎖好的大紅禮盒放進禮物櫃,誰也不知道里面裝滿了炸藥。
夫婦兩人進門後,與漁民坐在一起。
朱智涵四下打量,彭家大寨前面新搭了個給老爺子祝壽的臺子,臺上掛起大紅喜字和壽字燈籠,兩邊貼一副壽聯:
“八月秋高仰仙桂,六旬人健比喬松。”
今天來的客人很多,彭湃忙來忙去,專門招呼那些重要客人,並親自安排座位。
至於那些普通客人,另有管家安排接待。
空坪上擺了一百二十張八仙桌,達官貴人緊靠祝壽臺前坐下,依次是富商和親戚朋友。
餘下的安排三教九流,漁民百姓靠邊角坐下。
朱智涵與富商坐一桌,大談收藏奇珍異寶的樂趣。
什麼貓兒眼呀,西王藏寶呀,紫檀木雕呀,說得津津有味,整桌客人都瞪大眼睛望着他。
其實朱智涵故意裝出大收藏家的派頭,就是要吊彭湃這條大魚。
朱智涵剛喝完一盞茶,家丁過來請他移步到後院,說彭公子在房裡等他。
朱智涵隨家丁進入彭公子房間,二人客套一番後,彭湃從櫃裡拿出幾件古瓷和玉石擺件。
朱智涵看了一眼,佯裝根本看不中意。
彭湃道:
“今天要辦大事忙不過來,等過兩天有空了,帶朱公子到舍下藏寶庫裡看看,定有相公滿意的珍寶。”
朱智涵要用火力偵查,故意說道:“非極品,我不感興趣。”
彭湃道:“要說極品,嶽州也有,只不過要等挖出來。”
朱智涵道:“哪裡有極品可挖?”
彭湃不假思索,隨口而出:“魯肅墓。”
彭湃剛說出來,又覺得失口,忙用手捂嘴。
朱智涵裝成十分感興趣,然後回到自己的席位坐下。
朱智涵走回來時,向座位上的客人掃視了一下,發現李叫花坐在最後邊位置。
他今天剃了大鬍子,頭上包塊麻布,帶了幾十個叫花子,裝扮成漁民混進來了。
湖區漁民因懼怕彭霸天,幾乎每家都派了人來賀壽。
這些漁民知道彭霸天的脾氣,誰家送了多少禮他彭霸天記不住。
可是,誰家沒去參加百福宴,他一定要記住。因爲這是對他彭老爺不尊敬,日後他必定會去找麻煩。
漁民坐在一起,約有四十來桌。
臨近中午開席的時間,祝壽臺上鑼鼓喧天,兩頭彩色獅子跳上臺。
在舞獅人的逗引下,時而威武勇猛,威風八面,時而嬉戲歡樂,幽默搞笑。
向客人作出抓癢、搶寶、施禮等動作,贏得臺下陣陣喝彩。
接下來,由“洞庭雙龍”帶領一百名彭家寨的保安隊員,走到空坪上表演巫家拳功夫,以顯示彭家的威風。
“洞庭雙龍是誰?”有客人問。
知情人答道:
“岳陽湖區百姓都知道,洞庭雙龍說的是龍家兄弟二人,哥哥叫龍鎮海,使一對少林流星錘,人稱海龍。
弟弟叫龍飛天,使一根少林三節棍,人稱天龍。
兄弟倆武藝高強,稱霸洞庭湖區,現在成了彭霸天的保鏢和保安隊的武術教頭。”
保安隊員表演巫家拳後,龍鎮海和龍飛天兩人各抱一個三百多斤的石獅子上臺。
這時鑼鼓“咚咚”“鏘鏘”敲得震天響,在舞獅人的逗引下,洞庭雙龍舉起石獅子舞動起來。
臺下個個看得目瞪口呆,驚爲神龍下凡。
正午時分,壽星彭九天身穿大紅湘繡壽衣上臺,先向臺下拱手施禮,然後由彭公子攙扶着坐在黃花梨太師椅上。
朱智涵見彭九天鶴髮銀鬚,面色紅潤,一對小眼睛神氣十足,想必其內功很深厚。
拜壽大禮開始,獨子彭湃領着他的老婆和孩子先拜,接下來大女兒一家拜壽,二女兒一家接着拜壽,然後子孫給壽星敬茶敬酒,行三拜九叩大禮。
最後彭湃宣讀祝壽詞,衆賓客在臺下一齊拱手道賀。
這時,段老道帶着兩個徒弟進來,走上臺拿出法器,口中唸唸有詞,似在給彭老爺祝壽、增福、消災。
待唸完經後,彭湃安排段老道和他的兩個徒弟,在朱智涵後面的席桌坐下。
拜壽禮儀完畢,鳴炮開席。
每張桌上放兩壇君山特產的龜蛇酒,擺起冷盤和長壽麪,正菜是十二道君山全魚席。
朱智涵久慕君山全魚席大名,留心觀賞,細細品味。
家丁陸續送上來的是竹筒粉蒸魚、松鼠鱖魚、鬆籽鱔魚、醬蒸鯝魚,紅煨烏龜、藕絲銀魚、蝴蝶過海、冰凍魚膠、清蒸全甲魚、三色蒸鮰頭魚,魚丸湯等全魚菜餚。
朱智涵尤其喜歡三色蒸鮰頭魚。
客人向他介紹,這道菜做法講究,廚師將鮰頭魚分成三份,分別放豆豉、大紅剁椒和蒜蓉,呈現出黑、紅、白三色,一魚三菜各味不同,味道極其鮮美。
酒宴上的客人七嘴八舌鬧哄哄的,敬酒的敬酒,猜拳的猜拳,在商的言商,從政的大談國事,漁民們在大碗喝酒吃肉。
李叫花安排了幾個丐幫兄弟在猜拳,當地流行喊“弟兄拳”。
只見兩個丐幫兄弟手上比劃動作,同時口裡喊出拳令:
“拳,拳,弟兄拳。”
“好弟兄拳。”
“五魁首呀!”
“三桃園呀!”
“七個巧呀!”
“你輸了,喝酒!”勝利者十分得意,待對方喝完一杯後,高喊再來。
“哥倆好呀。”
“好就好呀。”
“四季財呀!”
“六六順呀!”
“九倒酒呀!”
“你又輸了,喝酒!”
失敗者不服氣,責怪對方故意出手慢半拍,看清了對方手指後纔出拳。
二人先是爭吵,接着越吵越兇,掀翻桌子打起來了。
丐幫兄弟有的幫這個,有的幫那個,十來個丐幫兄弟打起了羣架。
這時,李叫花走到劉皖雄夫婦面前,悄悄告訴夫婦倆,趁混亂快跟他溜出去。
劉皖雄夫婦跟着李叫花,偷偷溜進彭家大寨的後院,到處搜尋小鳳的身影。
找了一陣,沒有發現一點蹤跡。
李叫花獨自出後院,在龍山上的樹林、竹林、巖洞等地方都尋遍了,沒有任何線索。
劉皖雄夫婦急的滿頭大汗,從彭家大宅的後院溜進前院,進屋後翻箱倒櫃搜尋。
孫春花在抽屜裡發現了一個銀簪,簪頭雕着一隻鳳,翅膀上刻着一個小小的“劉”字。
孫春花一把將鳳頭銀簪抓到手裡,這不正是小鳳的那枚銀簪子嗎?
這時一個家丁進屋來,發現彭公子內宅有陌生人。
剛要喊叫時,李叫花正好進來,一把捂住家丁嘴巴,在啞穴上點了一下,家丁倒在地上說不出話。
李叫花、劉皖雄夫婦各自回到酒桌邊時,丐幫兄弟還在爭吵。
他們見幫主回來後,互相指責對方耍賴,雙方又打起來了,而且越打越兇,參加打架的人越來越多。
後來許多漁民也加進來打起羣架,把幾十桌酒席都打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