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教玉流浪了幾個多月,走投無路。
眼看朝廷軟弱無能,軍營腐敗不堪,天下烏鴉一般黑。
他痛恨自己報國無門,壯志難酬,於是憤世嫉俗,毅然到泰山老君廟出家入道。
無爲道長講到這裡,身上槍傷突然痛起來,智涵馬上給師父輕柔按摩穴道,以緩減疼痛。
道長撫摸了一下傷疤,心想自己滿頭銀髮還去參加義和團,目的是希望把侵略者趕出中國,以實現平生願望。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現在自己反而成了朝廷緝拿的要犯。
更可恨的是那些貪官污吏,拼命壓榨百姓錢財,致使成千上萬的百姓流離失所。
現在餓殍遍地,屍橫於野,真是慘不忍睹啊!
無爲道長反問自己,這樣腐敗的朝廷,難道還值得我們去盡忠嗎?
反清滅洋!無爲道長想起了義和團的口號。
義和團早期提出“順清滅洋”口號,幻想能夠扶起腐敗的清朝政府,趕走洋人,剷除洋教。
可是後來,清朝政府在列強勢力逼迫下,反過來鎮壓義和團。
義和團被迫將口號修改爲“反清、滅洋”,看來是正確的。
智涵氣憤地說道:
“腐敗的清廷不值得去效忠!反清滅洋,改朝換代,國家纔會強盛,百姓纔會安居樂業。
師父,您講了這麼多,太累了,休息一下吧。”
智涵給師父喝了湯藥,扶他在牀上躺下休息。
無爲道長把沉積幾十年的苦水倒出來後,感覺心情和身體都好了許多。
但他又想這裡離千山頭太近,有隨時被清兵查出的危險。
他馬上坐起身,叫智涵去謝過二位老人,準備離開這裡去遠方躲避。
老大爺不讓走,勸道:
“聽村民說,這幾天外面官兵很多,據說是在抓義和團殘餘人員和千山頭的僧道,你們還是再避幾天吧。”
無爲道長不想再麻煩人家了,向智涵道:
“這裡離千山頭太近了,危險性很大。現在官兵在到處緝拿僧道,咱們只好脫下道袍,穿俗衣出走,就算暫時還俗吧。”
智涵猶豫一下,道:“好吧,只能如此了。”
老大爺見無爲道長和智涵去意已決,就不再挽留。
師徒脫下道袍,老大爺從木櫃裡拿出自己和兒子的衣服。
無爲道長穿上老大爺的青色麻布衣服,智涵穿上他兒子的藍色棉衣,倒也勉強合身。
老大娘從房中找出兩個斗笠給師徒戴上,智涵見如此打扮,完全變成了兩個當地村民,忍不住笑了。
無爲道長和智涵再三謝過二位老人,留下些銀兩,老人怎麼也不肯收下。
無爲道長與智涵商量道:“現在北方風聲很緊,我們只能到南方去躲避。
如果北方風聲很快平息了,我們師徒再回滕州來。
如果北方一直不安寧,我們就去四川省中江縣的玄武觀,我的老家是一個尊道又尚武的地方。”
智涵曾聽師父經常談起家鄉的玄武觀,聽過當地四大高手的故事,對那個神奇的地方向往已久,心中很是高興。
師徒經過商量,去南方最便利的途徑是從微山湖乘船,沿運河南下。
到達長江後,向東可進入江浙一帶,向西則可直達四川。
智涵僱了一輛馬車,將道長抱在自己身上坐下。車手熟練地趕着馬車,向微山縣方向駛去。
大路上逃難的,要飯的,抓人的,人來人往。
馬車從人流中穿過,道路兩邊時不時見到餓死的饑民,屍體被狗啃鼠咬,慘不忍睹。
無爲道長哀嘆朝廷無能,民不聊生,禁不住流下痛苦的淚水。
突然,一個大漢伏在馬背上,拼命拍打馬身,從智涵馬車旁飛馳過去,像是受了重傷的義和團拳師在逃命。
後面兩個將軍模樣的官兵,騎馬奮力追趕。
三騎馬從智涵的馬車旁飛奔過去,激起塵土飛揚。
馬車到了微山縣近郊的一個小鎮。
智涵心想,縣城裡風聲很緊,怕被官兵認出來。於是在小鎮下了車,拿出銅錢付了車費。
不遠處有一個小客店,智涵背起師父過去準備住店。
店門邊有十來個人圍在那裡看一張告示,智涵擠進去想看個究竟。
這一看着實讓他吃驚不小。原來告示上面畫的兩個人,身穿道袍,一老一少,正是無爲道長和自己的畫像。
在畫像下面赫然寫着,舉報殺人兇犯者,賞銀二十兩;捉住犯人者,賞銀一百兩。
智涵急忙將斗笠拉低,半遮顏面悄悄走進店裡。
店小二迎上來打招呼,然後將二人安排到樓上住下。
智涵輕聲吩咐店小二去買三個煎餅,兩碗稀粥,直接送到客房來。
智涵心想自己要儘量少出門露面,避免被官兵認出來。
過了一會兒,店小二將飯送到房中。智涵先喂師父吃了稀粥,然後自己吃煎餅。
吃完晚飯後,智涵打來熱水,給師父清洗身子。傷口換了金創藥,然後抱上牀,半躺下來休息。
無爲道長翻了一下身,不小心被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頂痛了。
他用手一摸,原來是龍蛇劍的劍柄正好頂到受了傷的腰腹處。
無爲心中一怔,當年玄玄道長送劍的情景,浮現在眼前。
那天臨行前,玄玄道長將龍蛇劍遞給他時,在劍鞘上故意重重地拍了三下。
此情此景,好像發生在昨天,至今歷歷在目,清晰可見。
由此又想起了很多往事,自己一生坎坷,命運不濟,真是報國無門啊!
現在已是英雄末路,只能枉自流淚了。
這時,智涵把熬好的藥湯端來,慢慢喂到師父嘴裡。
無爲子心裡想,看來抵禦外辱,振興中華的願望,只有寄託在智涵這樣的年輕人身上了。
想到這裡,便叫智涵把龍蛇劍從被窩裡拿出來,然後吃力地將這把劍的來龍去脈講給他聽。
剛講到玄玄道長如何贈劍時,突然窗外投進來兩把飛刀,分別朝師徒二人胸口飛來。
智涵迅速揮動左右手,將兩把刀拍打在地上。
他從劍鞘中抽出龍蛇劍,飛速追出門外。
只見兩個黑影跳上了房頂,智涵飛縱上房,以一敵二打鬥起來。
兩個黑影抽出腰刀,一前一後向智涵砍來。
智涵立即向側邊退出幾步,避開前後夾擊,形成三角形對戰。
智涵愈戰愈勇,右手用劍抵擋兩人的進攻,左手暗中掏出兩粒石子。
看準了,砰!砰!兩聲響,飛蝗石擊中了兩人的面門。
智涵上前一步,先刺倒一人。
另一人準備逃跑,智涵立即躍起身,一劍將他刺倒。
智涵上去抓住他的衣服,用劍抵在他胸口,問道:
“你們爲什麼來行刺?受了誰人指使?”
那人戰戰兢兢地交代:
“好漢饒命!玉蟾協參領被無爲道長殺死後,他的徒弟回去報告袁世敦大人。
他說無爲道長是義和團的頭目,在千山頭與智涵一起聚衆造反。
袁大人將無爲道長和智涵列爲朝廷要犯,務必緝拿歸案。
他聽說這兩個道士武藝高強,便派了兩大高手去捉拿。”
“這兩大高手是誰?”
“聽說一個叫武威,善使少林雙頭鐵鏟,是北派武林第一高手。
另一個叫陸顏,矮矮墩墩的,使一對銅雙鉤,是泰山派高手。
現在這兩人正在微山縣城裡,到處捉拿義和團成員,逼迫他們說出無爲道長和智涵的藏身處。”
智涵聽到武威的名字,血直往上衝,兩眼發紅,心裡咬牙切齒地罵道:
“武威你等着,待師父傷好後,老子總有一天要取下你的狗頭,爲恩人報仇。”
智涵接着問道:“你們怎麼知道我們住在這裡?”
那人道:“小人隨督隊官在小鎮巡邏,店小二跑來報告,說店裡來了兩個神秘客人,容貌像告示上面畫的逃犯。
其中一人受了重傷,形跡可疑。
督隊官馬上帶二十幾個官兵進店來,讓我們兩人先把你引開,然後督隊官帶人去抓那個受傷的老人。”
智涵聽到這裡大吃一驚,忙丟下這人,飛身跳下屋,去保護師父。
快步跑到師父住的房間前,見有人從房裡快速跳出來。
智涵藉着燈光,看見了這個人的身影,手一揮投出雞蛋大的石子。
這人正是督隊官,石子將他後腦打開花,頓時倒地斃命。
其餘清兵見了,一鬨而散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