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二,李家兄弟班師還朝。
早上醒來,徐登封不急着開醫館,反而將新近收的徒弟鹹肉糉叫到跟前,“你去東宮殿附近轉悠看看,發現有異常情況,立即回來稟告我。”
鹹肉糉今年十歲,是個傻里傻氣的鄉下小子,徐登封挑選徒弟一向都是眼高於頂的,之所以肯勉強納留這小子,主要是看在他父母的面子上,鹹肉糉的父母,曾經在徐登封落難的時候,給過他一碗飯吃。
“師父,啥叫做有異常情況?”
這話也把徐登封問到了,他想了想,“算了吧,我自己去轉悠。”
鹹肉糉十分傷心,感到自己茂盛的自尊心受到了巨大傷害,“師父,你是在嫌棄我蠢笨是麼?”
徐登封陪着笑臉說道:“沒有沒有,主要是師父突然想要出去走動,所以就不勞煩你了。”
鹹肉糉心裡稍微好過些,又問道:“可是如果師父不在醫館,我們就不能開門做生意了。”
徐登封懶洋洋的笑,“歇息一兩天,也沒什麼大礙的吧,病人不會跑掉的。”
“那倒也是,”鹹肉糉挺起驕傲的小胸脯,“全東市還找不出比師父醫術更好的醫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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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定主意,徐登封跳下牀,三下兩下穿好衣服,胡亂洗了把臉,看時辰差不多是該上朝了,遂打算出門,看能否碰到李建成,他聽說其人被流矢射傷,很想去目擊下,看看他傷情如何。
“鹹肉糉,你在醫館好生看着,有病人敲門要求看病,就說師父出門了,下午纔回來,讓他們下午再來。”
鹹肉糉哦了聲,殷勤伺候徐登封出門,見着外邊天氣不大好,陰沉沉的,又跑回去拿了把油紙傘,“師父帶着傘,謹防下雨。”
徐登封搖頭,“我懶得,那麼長一把傘,拿在手裡,多佔地方。”
鹹肉糉卻笑,“不的,一點都不佔地方,師父你看,”就見他將油紙傘三折兩折,轉眼之間,一把三尺長的傘,縮得只有巴掌大一些,塞在袖子裡邊,剛剛好,“這傘叫做摺疊紙傘,一點也不佔地方,師父你帶着,下雨時候也有個遮掩。”
徐登封看得眼珠險些凸出來,口中嗚嗚叫道:“我的個神,這真是太神奇了,鹹肉糉,這摺疊傘是你發明的?”
鹹肉糉撓了撓頭,傻笑了陣,“不是,是大木哥發明的。”
“大木哥又是誰?”
“就是我以前在鄉下,住在我家附近的一個哥哥,他的手可巧了,會做各種各樣的有趣物件,比如說,會飛的小刀,會跳舞的木偶人,還有能摺疊的紙傘,能夠移動的房子,還有還有,最最神奇的,他可以用肚子說話呢。”
徐登封聽得心驚,用肚子說話,這分明是腹語術,在他的印象中,整個中原,只有兩個人懂得這門武術,一個孔慈和徐堯在儲衛營共同的師父蘇婆達,其人早在十一年前,徐家堡破亡時候已經戰死;另外一個人,就是揹着叛徒名頭、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徐堯。
腹語術是來自西域天竺國的古怪武術,人修煉的好,可以通過腹肌的振動發聲,但這門武術需要強健的腹肌,因此孔慈雖然是蘇婆達最得意的弟子,但他並沒有把腹語術傳給他,只教給了徐堯。
“這位大木哥,是什麼時候搬到你家附近的?”
“好像是四年前樣子。”
“他現在還在麼?”
“不在了。”
“知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知道啊,他來長安了。”
徐登封沉吟了陣,試探問道:“你怎麼知道他來長安了?”
鹹肉糉憨厚的笑,“他昨天夜間來探望我,順便送我這把油紙傘,另外還給我三個肉餅子,好吃極了。”
“他有沒有說今次來長安,是爲了什麼?”
鹹肉糉說道:“我問過他,他說是找人。”
“找誰?”
鹹肉糉搖頭,“那個我就沒問了。”
徐登封沉吟了陣,又問道:“你的大木哥有沒有說,他在哪裡歇腳?”
鹹肉糉點頭,“有的,說是在西郊的藏春園附近。”
徐登封皺眉,“藏春園?”
藏春園是徐家堡最後一任主事老爺徐楷生前在長安自建的一處園子,徐楷死後,這處園子被前隋皇廣圈爲度假別墅,李淵建唐之後,這處園子又轉劃給秦王李世民,算是秦王物業。
“是的啊,”鹹肉糉看看天,熱心提點徐登封,“師父你看,天邊流雲四散,烏漆漆的,三五個時辰之內,肯定會下雨,你確信不要帶傘走麼?”
徐登封不置可否的笑,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帶上也好。”
遂拿了雨傘,漫步吞吞去到東宮殿附近,正好碰見出門上朝的皇太子李建成,坐在金漆轎子裡邊,身上包裹着半邊紗布,造型之誇張,落在不知情人眼裡,還以爲他半邊身子都給人砍折了。
徐登封站在旁邊,等軟轎走過,施施然行至東宮殿門口,對住門口的守衛露出一個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煩請你代爲通報,就說有故人徐登封,要求見太子僚佐徐靖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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