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2)
尉遲恭和宋金剛在邙山喪生之後,劉武週一夜白頭,而河東竇建德部趁機發起攻擊,劉武周被迫防守,從太原汾陽退守介州,暫時安營在那裡,徐圖對策。
皇太子部自長安出發,在九月中抵達介州附近的度索原,駐紮屯營,此次裴寂以行軍總管之職隨同前往,軍中要務,悉數都交由他在處理。度索原距離劉武周所在的介州大營只得不到半天功夫路程,早晚之間甚至能夠聽到部隊操練的軍號和戰馬嘶鳴聲。
兩天之後,裴寂即帶着一部人馬挑戰劉武周,兩軍在度索原惡戰一場,裴寂大敗,險些被劉武周的偏將亂刀砍死。
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瓦崗投降秦王的消息自長安快馬加鞭傳到介州。
裴仁基因爲堅決不肯投降,在李密交出西魏國璽的當天,打算橫劍自刎,被程咬金救下,反覆勸解,勉強制止了老爺子的自殘行爲。
按照手諭所吩咐的,所有歸順朝廷的瓦崗羣英,次日即列隊由專人護送,趕去長安,等候李淵檢驗,至於瓦崗的物資,因爲聖上沒有吩咐,李世民毫不客氣悉數收爲己用,當然,這其中一半是歸了孔慈。
大隊人馬抵達長安,李淵親自出城迎接,並賜李密爲光祿卿,封邢國公,使李密臉上生光。
瓦崗的問題至此獲得圓滿解決。
但度索原的潰敗又讓李淵頭痛之極。
此時房玄齡適時建議,莫如請秦王乘勝出擊,和太子部聯手,齊攻劉武周部,或許能有轉機。
李淵躊躇未決。徵求羣臣意見,沒料到羣臣居然有不少人表示贊同,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來。
房玄齡又積極運作。很快調徵令出來,差快馬分別送往度索原和瓦崗給李建成和李世民。
調徵令送達瓦崗。秦王在瓦崗寬大議事廳中展閱,半晌無語。
徐靖看得翻白眼,“寫什麼了你倒是吱聲啊。”李世民苦笑,將調徵令遞給旁邊的孔慈。
孔慈接來看過,輕笑道:“可以想見聖上下這旨意心中是多麼的掙扎。一路看因爲這分明就是讓太子和秦王間接地一決高低。”
李世民苦笑。
徐靖湊上去看了一眼,嘴角撇去,斜眼掃射李世民,“可以想見,在不久的將來,你那小豬腦袋上應該就可以頂一頂金光燦燦的方頭帽子了。”
孔慈瞪了徐靖一眼,“胡言亂語。”
李世民卻泰然自若,他和這有一張毒舌地小孩相處的久了,大約也知道他地品行。是個心腸不壞就是嘴巴毒辣的人,也不怎麼有心機,比起孔慈來。真是可愛無數倍不止。
“是啊,到時候我會賞賜你的小牛腦袋一個銀光閃閃的圓頭帽子。表示嘉獎。”
“啊?!”徐靖眼珠兒險些掉出來。“你,你。你,你說什麼?”
李世民忍不住笑出來,認識徐靖以來第一次嚐到勝利滋味,一時玩性大發,一本正經說到:“是的,你沒有聽錯,你要多大尺碼?早些報備給我,也好早做準備。”
徐靖乾笑,疑惑問道:“你今天沒有吃錯藥吧?”
李世民忍住噴薄笑意,眨巴丹鳳雙眼,含情脈脈說道:“沒有,事實上我更發現,你有着與衆不同無以倫比地清秀容貌,看得人心跳兩百五。”
徐靖忍無可忍,揮舞鐵拳朝李世民眼眶砸去,“你個變態,覬覦老子的美色,我捶扁你個二百五。”
旁邊的李元霸大吃一驚,跳起二十五丈高,趕在拳頭砸到李世民之前伸出粗壯前臂格住徐靖拳頭,“你幹什麼,”緊接着一拳揍在徐靖肚子上,“敢揍我二哥,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大。”
李世民啼笑皆非,“四弟,你哪裡是老大?”
徐靖捂住肚子,痛得彎腰,卻趁李元霸不注意,一頭撞在他胸口,然李元霸收不住勁,倒在身後矮方桌上,矮方桌翻到在地,絆倒屏風,高高屏風搖晃了下下,砸下來,正落在徐靖身上,徐靖悶哼了聲,屏風方角磕在李元霸額頭上,李元霸卻哎喲叫了一聲,勃然大怒,掀開屏風,翻身騎在徐靖身上,衝他額頭就是一拳。
徐靖吃痛,和李元霸扭打成一團,在地上滾來滾去,轉眼之間,又撞到了數排安置瓷器的雕花木架,只聽見噼裡啪啦聲響不斷,一地狼藉。孔慈和李世民站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無論如何想不到一句玩笑話,會引來這樣一頓好打。
李世民試圖勸架:“四弟,不要打了。”
李元霸忙裡偷閒回覆:“等我打完這一拳。”
一閃神給徐靖揍到鼻子,頓時兩道鼻血沖天而出,勃然大怒,“奶奶個熊!”
徐靖狼笑不已。孔慈看得啼笑皆非,“徐靖,不可造次。”
徐靖滿頭大汗,“我今天非要給這黑小子一點顏色看看。”
李世民嘆氣,和孔慈面面相覷,苦笑了陣,孔慈說道:“算了,讓他們打去,我們商議正經事要緊。”
說完提起長衣下襬,作勢要出門,徐靖眼睛尖,雖然全力修理李元霸,眼角餘光可半點不敢離開孔慈,趕緊跳起來,“別走,等等我。”
李世民也跟在她身後,問道:“孔師父,你要去哪裡?”
孔慈轉過身,嘴角露出隱隱笑意,“去探望下尉遲恭將軍。”
“找尉遲恭做甚?”
孔慈彎脣笑道:“當然是爲了對付劉武周,不然你還以爲是閒聊天。”
李世民失口笑出來,“也是,看我糊塗的。”
兩人一前一後行出內室,徐靖看得急躁,幾度想要翻身爬起來,準備跟出去,可是李元霸七手八腳按住他,青着額頭吵鬧:“還沒打完呢,不準走。”
徐靖哪裡理睬他,“滾開,有空再跟你打。”
“不成。”
徐靖氣結,也知道這小黑娃蠻力氣驚人,想要擺脫他是不可能的,心念一轉,驚訝萬分的指着李元霸背後,“啊,花生湯?!”
李元霸愣了愣,下意識回頭,徐靖趁機衝他太陽穴處補送一拳,然後如游魚一樣竄出李元霸雙臂,一溜煙跑出門。
遠遠看李世民和孔慈肩並肩走在一處,登時打翻了醋罈子,撲將上去,將李世民撥拉到一邊,頂着偌大兩個烏黑眼圈,對着孔慈一陣爛笑。李元霸後腳奔出來,就見孔慈伸手擦拭徐靖額頭鮮血,徐靖笑得像朵雞冠花,李世民站在旁邊看熱鬧。
徐靖眼睛冒着桃花,看情形完全不曉得自己姓甚名誰了。
李元霸忍不住恥笑,“笨蛋。”齜牙咧嘴揉着額頭傷口,也沒再撲上去扭打。
突然覺得有點寂寞,無端的萬分思念花生湯,悵然對李世民說道:“二哥,不曉得花生怎麼樣了。”
李世民輕笑,想起長孫蘭,出了會神,“等戰事平定就見到了。”
李元霸說道:“有時候會想念她。”
“我知道。”
李元霸惆悵嘆了口氣。
孔慈聽得露出微笑,末了卻又嘆息,想起很多年前自己每每出任務,回到徐家堡,永遠是徐堯第一個迎出來,驚喜和快活自眼角沒少飛濺出來,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自己不管多麼抑鬱多麼忐忑的心情,見到那樣快活又明亮地笑容,都會不由自主好轉……
那時候總覺得徐堯的等待和笑容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現在才知道那是多麼珍貴多麼舉世無雙地幸福。
徐靖按住額頭上的痛處,小心翼翼問道:“一兩銀子買你現在地想法。”
孔慈笑出來,面不改色說道:“我在想,等下看過尉遲恭,你來我帳內,我替你熱敷。”
許多遺憾既然無法再彌補,就不可再說出來。
徐靖愣住了,渾身輕飄飄地,看着孔慈,“去你的帳內,我沒有聽錯吧?”
孔慈臉上微微一紅,“不來算了。”疾步走開。
徐靖跳起五丈高,“我來我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