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靜笑道:“你如是太子黨人,一早已經捉了我到暗處,威逼利誘要秦王短信,不會跟我蘑菇這許多有的沒有的閒言碎語。”
“是麼?”房玄齡意味不明的笑,眼角的餘光斜斜掃了劉文靜一眼,似是沉吟,又似是嘲諷,隨後漫步吞吞行走在玄武門內的桃花林中,劉文靜也不以爲意,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含笑等他開
兩人行出了有二十步遠,走到一處人工開鑿的小溪旁邊,房玄齡揀了塊山石坐上去,看着潺潺溪水,出了會神,突然說了一句:“把秦王寫給你的短信拿來我看看。”
劉文靜有備而來,順手自袖口內抽出信件,遞給房玄齡。
房玄齡卻眉峰皺起,看了劉文靜一眼,沒伸手接過來,“這麼大方?你不怕我拿了信件交給太子?”
劉文靜鎮靜的笑道:“你會麼?”
房玄齡啞然,瞪着劉文靜,心下莫名着惱,卻又找不到機會發作,末了只得苦笑道:“你贏了,我不會,”接過信件拆閱,終究還是好奇,“我很想知道,你憑什麼篤定我不是太子黨人?”
劉文靜微笑,直截了當問了一句:“你是太子黨人?”
房玄齡瞪住劉文靜,沉吟半晌纔不甘不願說道:“不是。”
“那就行了。”
房玄齡追問道:“你還是沒說原因?”
劉文靜笑道,“很簡單,你的言行舉止透露了這一點。”
他心頭一塊巨石至此落地,這才發現後背已經溼透,涼颼颼的泛着寒意。對孔慈又是佩服又是疑惑,萬般的不解其人何以能夠這樣的未卜先知(他哪裡知道孔慈是事先差人做了調查,獲取足夠信息。才做出地判斷)。
在朝臣當中,房玄齡是個少見的異數。他是前朝舊臣,精通律令立法,爲人柔中有剛,善於迂迴曲折達成所願,是朝中難得出類拔萃的大尾巴狼。所以不管是秦王當勢地太原時代,還是現在李建成掌權的長安時代,兩兄弟無一例外都曾經想過要籠絡他,可惜都未能成功,此人甚有主見,似乎不喜聽命任何人.16K電腦站
孔慈提出招安建議,也想過會遭遇阻力,所以指出可求助房玄齡,她料到了劉文靜會問個中地原因。因此特別解釋了一句這樣做法的原因:房玄齡有才,瞭解聖上,不是太子黨人。
李世民如實的引用了這一句。
但劉文靜並不贊同孔慈的觀點。房玄齡是否有才且瞭解聖上姑且不論,單就第三點。孔慈的判斷顯然就是錯誤地。因爲自從李建成立爲儲君之後,房玄齡即時常去東宮殿。和太子李建成走動得很勤,他上個月生日,李建成更送他名貴禮物,在劉文靜看來,房玄齡百分之百的是太子黨人,基於這一事實,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找房玄齡幫手。
所以他打探房玄齡底細之前,萬分的緊張,及至現在房玄齡居然會親口承認他不是太子黨人,也覺得有些不置信,不過,卻慢慢露出笑容,覺得李世民派給他這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似乎開始見到曙光了。
房玄齡說道:“是麼?說來聽聽看。”
劉文靜卻笑,“以後有機會慢慢說,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想要請你幫忙。”說完再度伸出手中李世民短信,遞給房玄齡。
房玄齡看了他一眼,接過短信仔細看過,沉吟片刻,問道:“你要我做什麼?”
劉文靜在他旁邊不遠處一片草地上席地坐下,“秦王有意招安瓦崗,需要一份聖上親筆書寫的招安聖旨,想你也知道,聖上多年前已經不再寫字,所以這件事很難辦。”
房玄齡笑道:“是,好像自從前隋朝時,文皇帝楊堅取笑過聖上的文筆之後,他就再也不寫字了,到現在怕是有十幾年了呢。”
“是。”
“所以你這任務完成起來着實是困難。”
劉文靜狡黠的笑:“那可未必。”
“哦?怎麼說劉文靜笑道:“假如房大人肯幫忙,再難十倍的事,都是可以輕易做成地。”
房玄齡笑出來,沒有出口否認,也沒有承認,沉吟片刻說道:“我爲什麼要幫你?”
劉文靜大喜過望,聽房玄齡說話的口吻,很顯然他是有辦法拿到聖旨的。
“我會許給你一樣莫大地好處。”
房玄齡笑道:“我雖然是不才,想要的東西,*自己雙手,還算勉強都可得到。”
劉文靜笑道:“話是這麼說,但是有一樣東西你找了四年多了?”
房玄齡臉色微微一變,看了劉文靜一眼,沉吟了陣,“你知道我在找什麼?”
劉文靜胸有成竹,笑着說道:“據說你父親房謙生前擔任司隸刺史地時候,曾經寫有一本詩集,名字叫做望川集,不知道是有地是沒有的?”
房玄齡瞳仁微微眯起,“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
劉文靜笑道:“房大人年少時候即聰明外露,是一時豪傑,前隋朝時候,曾經投在漢王楊諒門下,是楊諒最爲得意地幕府參將,前隋皇楊廣登基之後,楊諒不服,在幷州起兵反叛,我記得討伐楊廣的檄文還是你寫的,在長安傳誦一時,後來楊諒兵敗被殺,你落在楊廣手中,他惱恨你在檄文之中將他罵得狗血淋頭的,不顧朝臣的反對,將你貶責到西北上郡服苦役。
第二年,你父親感染風寒過身,你是孝子,得知消息之後,傷痛欲絕,五天五夜水米不進,楊廣知道之後,被你所感動,特別赦免你苦役,找你回長安擔任長安都尉王瑗的辜外(犯罪的官員因爲有才幹,在服役時受到監獄官長特別優待,提升來做武官教練或者記室參軍,這樣職位統稱爲辜外),你感激有這樣重生www.Freexs.Cc機會,替王瑗打理長安盡心盡力,過了一年,王瑗遞交條陳,要求免除你的犯人身份,得到聖上贊同,你因此在闊別家鄉兩年之後,終於可以重返故里。”
房玄齡冷笑,“劉大人對我的家世,打聽得倒是很清楚。”
劉文靜笑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既有心要用一人,自然要對他了解清楚。”
“但就不知道你在這裡羅唆這半天陳年舊事,都有什麼用途?”
“彆着急,馬上就說道重點了。”
“好,洗耳恭聽。”
劉文靜吞了口唾沫潤喉,接着說道:“你回到故鄉,給父親上墳,有人捎話給你,說你父親寫有一本詩集,名字叫做望川集,是專門留給你做紀念的,可惜那年初被歹人盜走,下落不明,你不甘心,苦苦搜索,可是四五年過去,始終是一點線索也沒有。”
房玄齡冷笑,“那又如何?”
劉文靜笑道:“房大人,你想不想要那詩集?”
房玄齡翻了個白眼,“廢話。“好,那詩集在我的手裡。”
房玄齡愣了愣,眼中波光閃動,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劉文靜雙眼熠熠生輝,“只要你能夠拿到聖上親筆手諭,作爲交換,我保證將詩集還給你。”
房玄齡躊躇了片刻,說道:“你憑什麼要我相信,詩集在你手裡?”
劉文靜輕笑,曼聲吟道:“北風吹故林,秋聲不可聽。雁飛窮海寒,鶴唳霜皋淨。”
房玄齡沒作聲,看着劉文靜呆呆出神,北風吹故林,秋聲不可聽。雁飛窮海寒,鶴唳霜皋淨,這詩他太熟悉了,是他離家出任楊諒僚佐時候,父親隨口吟給他的,當時也沒有第三人在,他相信世間除了自己和父親,以及讀過父親詩集的人以外,不可能還有別的人知道。
他心中躊躇,權衡利弊,片刻之後,斷然說道:“好,一言爲定。”
劉文靜笑容甚是舒心,“冒昧的問一句,你打算如何取得聖旨?”
房玄齡冷笑,“這個你不需要關心,回家等我消息就可以了,”他頓了頓,“把詩集收好,我很快就會過府上拜訪索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