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氏眼波流轉,顧盼之間,閃現冰冷笑意,緩緩看着李淵,字斟句酌說道:“聖上,恕臣妾直言,宮妃不問朝事,庭臣不入內庭,這是歷朝以來定下的規矩,後宮妃子公主,和朝廷重臣結交,從來不是好兆頭,前朝的隋皇楊廣,就是典型的例子,此人能夠以劣等的皇二子身份,坐正太子位,取代楊勇,可不就是因爲他善於逢迎後宮?文皇帝多麼英明的人,最後還不是敗在張氏、孔氏和獨孤氏一干婦人的枕邊風上頭?”
千金心念翻轉,尹氏一番話雖然不顯山不露水,句句是在指稱劉文靜爲着秦王的緣故,有意經由圖謀並勾結後宮,爲秦王謀取太子位,她心驚肉跳的想,圖謀後宮這罪狀要是扣嚴實了,劉文靜可再沒有翻身的機會了,頓時面色如雪,慌忙說道:“父皇,劉大人沒有逢迎過我,兒臣和劉大人關係平淡,今次之所以趕來探望,是因爲二哥出征之前,拜託過我和姐姐照顧他。”
尹氏掩口笑道:“公主頭先還說,和劉大人是十分要好的朋友來的,這樣矛盾言詞,多少有些欲蓋彌彰對不?”
看那樣子彷彿還意猶未盡。孔玉心下嘆息,千金到底還是小,完全不知禍從口出的道理,她急着爲劉文靜洗脫罪名,搬了秦王出來解圍,卻是弄巧成拙了.16K,電腦站
果然,戳破千金的謊言,尹氏又輕巧的笑,接着說道:“原來是秦王拉的線,眼光可謂是長遠,難怪秦王出征得這樣心甘情願,原來事先已經布好了局面,”她眼波流轉,若有若無的笑,“宮中有兩位公主看顧着,自然是萬無一失的,秦王這雙千里眼,看得可真是遠。”
千金這才發現說錯話,急得幾乎哭出來,恨自己笨嘴拙舌,也恨尹氏牽強附會,父皇原本已經對二哥有所成見,她這番言詞,豈非是雪上加霜?
李淵面色青白,咬牙發狠說道:“布好局面有什麼涌出,朕是那樣糊塗的人?會給他輕易左右?尹氏輕聲嘆了口氣,“聖上,智者多困於所溺,秦王假如只是逢迎兩位公主也還算了,就怕他還有些其他的安排……
千金聽得心下一沉,隱隱有不祥預兆。
李淵雙眼微微眯起,“什麼安排?”
尹氏輕笑,輕描淡寫提了一句,“聖上新近納的貴妃,據稱進宮之前,是住在劉文靜大人府上的。”
李淵頗是吃驚,“有這種事?!”
“不信您大可問千金公主求實。”
李淵狐疑看向千金,“這件事是有的是沒有的?”
千金急得滿頭大汗,萬喜進宮之前,確實是在劉文靜府上歇息了會兒,但兩方都還沒來得及說上話,人就給平陽帶進宮了,沒有想到這樣的芝麻小事尹氏都打探得清楚,她有心想要否認,可是轉念再想,尹氏既然主動提出來,必定就有萬全的準備,假如自己貿然否認,引得她出示證據,反而是不利,兩相權衡,只得期期艾艾承認:“是。”
李淵臉色難堪之極,勃然大怒道:“他好大的膽子。”
千金連忙辯解,“但是小喜姐姐進宮,不是劉大人安排的,和二哥更是沒有關係。”
尹氏卻又笑,不提萬喜,反指千金,“聖上,公主年紀還小,性情嬌憨,少不更事,看不清楚朝政,受人利用也是情理當中的事,您不可因此責罰她。”
千金白了尹氏一眼,心想你這女人挑起爭端了,又來做好人,“本公主不屑得你求情。”
李淵冷笑,牙齒咬得吱吱作響,“好,你不屑得才人替你求情是吧,行,來人,把公主拖出去,朱漆問刑,廷則四十板。”
朱漆問刑是宮中特別拿來對付犯罪宮女和內監的刑罰,將犯人用紅色布袋裝裹,紅棉墊底,拿硃紅的廷杖斥打,犯人受刑,血跡涌出,沾染在廷杖和布袋上,流出的血也被紅棉吸乾,顯示不出,行刑的人看不見,就不會心軟,下手纔不會留情,許多犯人因此被活活杖死。
千金腦中轟的一聲響,幾乎要攤倒在地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候命的緋衣宮女和黃門內監也都呆住了,沒想到聖上會給出這樣裁決。
衆人面面相覷,都噤若寒蟬,不敢胡亂動彈。
李淵怒道:“都不長耳朵麼,把公主拖出來杖責四十板。”
千金哭道:“父皇饒了我。李淵猙獰笑道:“那你回答我,小喜進宮,不是劉文靜安排的,是誰安排的?”
千金抽抽咽咽說道:“是姐姐。”
李淵冷笑,“平陽做什麼安排她進宮?”
“那是因爲,因爲……
千金滿頭大汗,心知假如說出平陽當初接萬喜進宮的初衷,李淵必定不喜,但要在一時之間編造出一個能夠令人信服又不起疑心的理由,也真是委屈她容量有限的小腦袋。
尹氏大是得意,算準千金年紀幼小,應變能力不佳,“因爲什麼?”
就在這時有人幽怨的嘆了口氣,“因爲這是臣妾託平陽公主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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