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營的路上徐靖一直陰沉着臉,不言不語的,眼角眉梢都是冰霜,孔慈在他側面,偷眼看他,知道他心氣不順,嘗試着說了兩句緩和氣氛的話,卻不見徐靖搭腔,也多少有些生氣,遂沒再言語,兩人就這樣一路的僵持着,誰也不肯率先低頭。
孔慈不滿的是,徐靖衝動暴躁的脾氣,實在給她造成困擾,此前,謝映登不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了兩句寬慰她的言語,徐靖就莫名的撲上去跟他大打出手,這期間,謝映登念着同門之誼,處處手下留情,徐靖卻宛如瘋虎一般,招招都攻擊謝映登要害,謝映登本身又不擅長擒拿格鬥,十幾招之後,登時手忙腳亂,露出敗相,給徐靖找着機會,狠狠的扇了他兩耳光,還扭折人家胳膊,孔慈憤怒之極,脫口罵了他一句:“不可理喻的瘋人。”
謝映登也甚是生氣,他當然知道徐靖爲哪般動怒,原本也沒打算跟他計較,但其人出手着實是狠毒,扭折他胳膊還在其次,最難以忍受是臉上那兩巴掌,真真是戳傷男人的尊嚴,他存心要報復回來,心念轉了轉,想出一個主意。
謝映登吃力轉動胳膊,疼得不住吸氣,滿頭的冷汗,卻不出口叫喚,只是苦笑不已,期期艾艾對孔慈說道:“孔慈,這土霸王出手毒辣,心胸狹窄,好似不如徐堯啊。”
孔慈也是在氣頭上,脫口就說了一句,“你拿他和徐堯比,那是對徐堯的侮辱。”
這話一出口,孔慈就後悔了。但是話已出口,再難有補救的餘地,徐靖臉色刷的雪白。胸口起伏不定,似是不敢相信。又似是驚駭,顫聲說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孔慈咬着嘴脣,心知自己是說錯了話,她爲人一向磊落,知錯就改。因此躊躇片刻,就準備道歉收回前言,謝映登察言觀色,搶先出口,“孔慈沒有說錯,你憑什麼和徐堯比,至少人家從來不毆打自家兄弟。”
徐靖冷笑,“他是不毆打自家兄弟,他只出賣自家主人。”
這一句恰巧戳到孔慈痛處。眼圈發紅,幾乎就要落下淚,卻又極力。“徐堯他,他沒有出賣徐家.16K電腦站
徐靖只是冷笑。咄咄逼人道:“你敢說當年孔狄的大部人馬不是他引進徐家堡地?”
孔慈臉色微變。低聲說道:“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和原因。”
徐靖冷笑不已,“我只問你人是不是他引進徐家堡的?”
孔慈沒做聲。指尖輕輕顫抖,目光看向別處,眼中淚光盈盈,分不清是無奈還是傷心。
謝映登眼珠流轉,見着情勢陡轉,趕緊打圓場,“算了,都是兄弟,過去地事不用再提了。”
徐靖冷笑,“兄弟?”他鄙夷看謝映登一眼,“憑你也配和我稱兄弟?”
謝映登氣得笑出來,當即改變主意,決定今次如果不給徐靖一個狠狠教訓,估計他是不會曉得什麼叫做見好就收的。
孔慈氣白了臉,謝映登卻笑,歪着頭對孔慈柔聲說道:“小慈,不如跟我走吧,徐堯將你託付給徐靖,顯然是錯誤地,這樣的勢利小人,心胸狹窄,蠢笨如豬,他有哪一點配得上你?”
孔慈沉吟着沒作聲,黑瞳看着徐靖,若有所思的樣子,讓他背後發涼。
徐靖一顆心慢慢往下沉,“小慈……
孔慈輕嘆口氣,“你不必多說,”轉對謝映登說道,“按照我們事先說過的,我先回大營等你消息,”她想了想,又附加一句,“請儘快着手作業,秦王極其迫切的想要拿下瓦崗,當然,我也不例外。”
謝映登疑惑問道:“爲什麼?”
孔慈想了想,避重就輕說道:“算是給秦王信心吧。”
謝映登不疑有他,點頭說道:“好地,我會盡快處理,”又掃了徐靖一眼,伸手摸了摸自己腫脹得半天高的臉頰,不無刻薄說道,“這人不如叫他回相州算了,留在跟前,着實是禍害,今次好在是我,要是換了別人,給他這樣料理了,再好的交易都會告吹。”
徐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看着謝映登的瞳仁閃爍火光,彷彿要燃燒起來,咬牙笑道:“謝映登,你要是覺着兩耳光不夠教訓,不妨再羅唆兩句,我很樂意再奉送兩耳光。”
謝映登只是嘻嘻笑,滿不在乎說道:“你要打就打,我反正不是你對手。”
王伯當多少看出點苗頭,念着徐靖之前饒他不死的恩情,忍不住出言提醒他,“你可別打了,”他偷眼看面沉似水的孔慈,“你打了我二弟,這小姑娘饒不了你。”
謝映登嘖嘖笑出來,“大哥,你怎麼胳膊肘子往外拐?是不是覺得小弟給人收拾的還不夠狼狽?”王伯當乾笑,“不是的,主要我剛剛跟這賊人打了一架……
謝映登恍然大悟,“你打輸了,可是他沒屠宰你,所以覺着欠他人情?”
王伯當撓頭乾笑,算是默認。
孔慈面色原本已經十分難看,聽到王伯當說辭,更加不悅,“徐靖,我不是讓你在先鋒營等着回去的,你跟來這裡做什麼?還無端地和人打起來。”
徐靖怔了怔,跟着氣得面色雪白,“你問我跟來做什麼?”他越想越是氣苦,倔強脾氣發作,撥轉馬頭轉身打馬飛奔離開。
謝映登摸了摸鼻子,隱約覺得好像玩笑得有點過分了,乾笑着對孔慈說道:“孔慈,好像有點過分了。”
孔慈秀眉微蹙,“哪裡過分了?”
謝映登苦笑,“你也真是,我打擊他千百句都不抵你一句,想想你剛剛說了多少句戳人心窩子的話,雖然是替我出頭,多少還是覺着稍稍是兇猛了些,尤其最後那句。”
孔慈頗是有些不耐,“我最後那句怎麼了?”
謝映登長長嘆口氣,“我的老爺,動動你聰明地腦筋,徐靖他爲什麼要跟過來,不外是因爲擔心你安危,至於無端的和人打架,”他噗哧一聲笑出來,“那怎麼會是無端呢,我大哥他可是瓦崗地人,現在兩軍正在交戰,就算徐靖主動挑釁,那也不是無端打架地吧。”
王伯當苦笑:“那廝沒挑釁,是老子主動挑釁,不幸落敗。”
謝映登哈哈大笑,雖然多少有點對不起徐靖,但真的是滿心快意,“我真是個壞心眼兒地人。孔慈頓悟,不由得苦笑。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這才分手,謝映登帶着王伯當回海曲關,路上王伯當不住追問謝映登:“二弟,你老實告訴我,你跟唐軍那女將都密談什麼內容了?你是不是要背棄瓦崗?”
謝映登只是笑,一首圈住王伯當,“大哥,來,我有個計劃,慢慢和你說……孔慈追出來一小段,拐過彎子,就看見徐靖背對着他等在遠處,聽到身後有馬蹄聲,猜知是她走近,也不回頭,自顧自的催馬回營。
他心中雖然傷心且憤怒,到底還是不放心留孔慈一人,所以行出一段,就停在下來,原本的打算,是想着假如一柱香功夫內不見孔慈出現,立即折回頭去找她,雖然是覺着十分的悲哀,替自己不值,但那個人的安危,繫着自己的性命和呼吸,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棄之不顧的。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大營,李元霸望穿秋水,見着孔慈,眉開眼笑撲上去,“孔師父你沒出意外真是太好了,剛剛那會兒我無比的擔心。”
孔慈心事重重,勉強笑道:“不必擔心,我懂得應付的。”
李元霸笑道:我知道,所以我纔沒有跟過去啊。”
孔慈怔了怔,看着身旁面容漠漠的徐靖一眼,莫名的有些內疚,又眼尖發現他握住繮繩的手心滴滴的有血跡,忍不住問道:“你的手怎麼了?”
徐靖翻開手掌,發現手心有條狹長口子,估計是折斷王伯當槍尖時候被刺破的,彼時因爲心有所思,也不覺得疼痛,現在才覺火燒火燎的,不由得微微皺眉。
孔慈連忙解開腰間的錦囊掏出一瓶綠色藥粉,遞給徐靖,“你把這藥敷在傷口上。”
徐靖沒作聲,沒接孔慈藥瓶,掃了孔慈一眼,嘴角有些悽苦笑意,別開臉面淡淡說道:“一點點小傷口,不用這麼麻煩。”
隨後他翻身下馬,將坐騎交給旁邊的小黑娃仔李元霸,頭也不回的進了先鋒營。
孔慈手裡捧着藥瓶,立在原處,尷尬又慚愧,無言以對。
李元霸愣了愣,舉起手上繮繩,“我什麼時候變馬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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