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府,陸隨風等人居住的庭院後有一偌大的池塘,池內放養着諸多供人觀賞的魚兒,月正中天,倒映水中,魚兒徜徉於水,遊戲水中花影,蕩起層層漣漪,搖碎一池明月。
"魚戲花影水搖月!"陸隨風與紫燕花前月下相倚而坐,面對如詩如畫的景緻喃喃道:"可惜這如夢似幻的水月中搖出了一道不速之影來,未免有些太煞風景了。"
"這暗夜幽靈巳蟄伏了多時,終於沉不住氣現身了。"紫燕幽幽地道;"身後的林木中還隱着兩個幽魂,是時候該將他們收了。"完畢,淺淺地一笑,立起身形蓮步輕搖地朝幽暗的林木間行去。
"可以現身了!你等不就是這一刻嗎?"陸隨風望着水中時隱時現的幽影,輕聲地言道。
不遠處的花叢中緩緩探出一個身影,月光雖很清亮,仍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面部輪廓,一身勁裝裹身,從挺拔的身軀來看年齡應該在四十到五十之間,步履行進間輕靈飄浮,似乎並未踩實腳下的草坪便巳邁出了下一步。二十米的距離只在一個呼吸間,便在陸隨風身後的五米處停了下來。
"你竟然可以發現我的存在?"幽影的聲音低沉而陰冷,夜寂人靜中聞之令人毛骨悚然。
"是這池水出賣了你!"陸隨風淡淡地道,仍靜靜坐着,連身都沒有迴轉,將背交給一個佰生的不速之客是件十分愚蠢而危險的事,是所有大忌中最嚴重的一種。除非他根本就不是一個武者,所以並不在乎什麼大忌之類的事。
幽影的眼中掠過一抹愕然之色,隨之輕皺了一下眉,對方始終將背交給自已,一種是普通人,一個種是深不可測的絕世強者,壓根就沒將來人放在眼裡。還有一種便是故佈疑陣,最大的破綻同時也有可能是最大的陷阱。他此行的使命是取走眼前之人的命,如今近在咫尺,或許只要一伸手便能取其性命。可是事情真如眼前的這般簡單,又何須鼎鼎大名的"夜殺"親自出手?事出反常,其間勢必藏着玄機。縱算面對實力高過自身的人,也未像今夜這般猶豫過。他曾一夜之間滅人滿門,一氣斬殺八十三人,連眉頭都沒輕皺一下。
"你不是特意專程過來殺我的麼?爲什麼還不動手?"陸隨風的聲音仍是十分平淡,有若一潭無波之水;"你的心跳像是有些絮亂,你在猶豫,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巳掉進了一陷阱,或是前面有個坑在等着你往裡跳?"
嘶!幽影聞言不由深吸了口氣,對方竟然可以這麼短的時間內探知人心的變化,這絕非一個普通的平庸之輩可以做到。"夜殺"是個獨立特行的殺手,獨來獨往,居無定所行蹤飄浮,見過其真面目的人大都巳經躺在了土裡。他從不輕易接單,且出手的費用高得令人乍舌,但卻從不失手。一旦任務失敗,他會加倍反還,足見其自信自傲的風骨。他之所以從不失手,罕有敗績,皆因其生性謹慎小心,同時也異常敏銳多疑,事前通常都會做大量的準備工作,包括收集對方的信息情報,踩點,預沒行動地點和制定周全的刺殺方案。
這次任務的報酬是五千萬金幣,在他殺手的生涯中雖算不上最高的一次,卻也相差無幾。據鳳家提供的情報和自己觀察的情形而言,這次刺殺的對象實力修爲不明,表面看上去似乎很普通,但身邊卻時常有深不可測的高手強者伴其左右。林木中的的兩個幽魂般的隱伏之人,便是刻意設的誘餌,意在將其身邊之人調離。一切似乎都在撐控之上,對象巳然落單,這可是一擊必殺的大好之機。
太順利了,順利得有如喝水一般,反倒令其不敢輕易發出致命的一擊,心中莫明地生出一種危機感,這是一個殺手天生對危險特殊嗅覺。他非旦沒有冒然衝動的出手,全身毛孔驟然擴張開來,面對一個毫無防範的背影做出凝神戒備的狀態。看上去像太過風聲鶴立,疑心生暗鬼。
"你不該來的!雖然你的實力尚且過得去,雖然你調走了我身邊的人,但你仍然毫無勝算。"陸隨風望着如鏡透亮的水面,悠悠嘆道:"若在白天,你連半分勝算都沒有,但在夜色下或有二分勝機。"
殺手通常都掌握了夜之規則,可以瞬間將自身融入幽暗的夜色中,再配合隱匿和猝不及防的襲殺技巧,戰力會成倍的遞增。
陸隨風忽然立起身形,緩緩地向池塘行,一步步踏上如鏡般光滑的水面,簡單而乾淨,如履平地,滴水未驚。這一手踏波無痕的表現,巳沒人再敢將其看作需人守護的普通人了。
陸隨風始終都沒回頭看過一眼,卻知道那人巳不在身後了。
水面仍然平靜,清波微蕩……
轟!
水面驟然爆裂開來,水花激射中,一抹森寒的劍光噴薄而出,第一波襲殺以一種完全無法預測方式展開,令人防不勝防。
陸隨風的瞳孔驟然緊縮,心臟爲之一顫,他知道自己踏上水面的一刻,對方也隨之瞬間隱入了水中,卻沒想到會如此之快的發出驚豔一擊。
水花飛濺的剎那,陸隨風的腳下一點水面,身形拔起的同時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劍,長劍隨之翩然出鞘,飛出的劍鞘精準的擋住幾乎必殺一劍。與此同時,手中長劍劃出一道弦目的光華,恰到好處的切入水面,第一時間擋住對方的襲殺,同時展開反擊,一氣喝成,酣暢淋漓。
"夜殺"的一切舉動似乎都在陸隨風的預判中,破水而出,一擊失手,夜殺沒有絲毫猶豫地潛入水中,再次失去了影蹤。
如此詭異莫測的襲殺,能輕易接下的人還真不多。夜殺融入月色下的水中,這種潛在的危機再度呈現。無論如何睜大眼凝神搜索,在波光鱗鱗的水中也很難尋其蹤跡。
危險的殺機在無聲的波光月色中凝固,萬賴沉寂。
陸隨風佇立於漣漪輕溢水面,微覺劍光一閃,似若暗夜寒星,瞬息即現,無聲無息,恰如這閃爍的水光,波瀾微驚,殺機畢現。
這詭異的一擊隨時可能在任何一個方位和角度出現,一個細微的誤都可能傾刻受創,甚至一擊斃命。
融入夜色水中的夜殺,如同窺伺在身側的毒蛇;噗!詭異的劍光暮地從腳下的水中透射而出,角度刁鑽致極,一刺斜削。儘管陸隨風雖已提前查覺,急速的閃避間青衫下襬仍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所幸未傷及皮肉,心中驚出一層虛汗。夜殺果然不愧爲是殺手中的"王者",沒給對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水光,月光,劍光,三光融爲一體,連環襲殺,令人心神迷亂,青衫閃爍間又被撕開七八道裂縫。
"小子!你如果只有這點本事和能耐,今日這池塘就是你的埋骨之處。"寂靜的夜空中傳出夜殺陰冷飄浮的語音,忽近忽遠,根本難以判斷出準確的方位。
陸隨風青衫下襬巳成一縷縷的布條,隨風飄起。夜色中雙眼雖能清晰視物,卻會出現幻象幻覺,閉上雙目,用心神去感之會真實得多……
嗡!
陸隨風垂閉下雙眼的瞬間,一道身影再次破水沖天而出,夜殺怎會放過這種機會。寒光乍現,一點劍光從身側暴射而來,直襲向陸隨風頸項的咽喉處。相比之前的七八次水下襲殺,這一劍纔是真正的奪命一擊。
出人料地,陸隨風毫無閃避格擋的意識,身形微微不沉,雙腿一半墜入水中,夜殺的整個身體此刻完全都處於水面上方,可謂是城門大開毫無設防。
嗆!隨着一聲輕響,一抹驚電劃空掠過。
夜殺志在必殺的絕命一擊斗然刺空,驚詫地輕"咦!"一聲,同時微見一抹精光閃現,腰間似有物橫劃而過,隨之傳岀一陣撕心裂肝的痛,兩眼忽然一黑,腦中閃過的最後一絲意識;"被人分屍了!殺人者,人恆殺之!"
撲嗵,撲嗵!有物相繼墜入水中,一陣水花激盪,空氣中透出一陣血腥味。
陸隨風沉身入水的剎那間,一劍出鞘,生生將未曾一敗的殺手殺"王者"夜殺,一劍攔腰斬成兩段,兩節屍身在水面沉浮,結束了他的不敗之名,包括生命。
"什麼?連夜殺都失手了,而且還被人斬成兩段,掛在府門前?"鳳家三兄弟駭然地驚呼,這個結果太出乎意料了,令人實在難以接受。據他們所瞭解的情況,這個夜殺乃是殺手中的"王者",且從未失過手,怎會栽在傅家這條小河溝。絕對是大意輕敵,又被對方精心設局坑害了。
"看來只有調動族中髙手親自上陣了!"鳳三少苦笑道。
"聽聞司徒家正在城中遍發請柬,說是要舉辦一個什麼論劍大會?"鳳大少微眯眼若有所思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