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存將目光看向了他, 最後伸手舉出了槍抵在了他的太陽穴旁,眼下一片青黛色,看出她十足的疲倦。
顧玄瞑的笑容全部僵在了臉上, 臉部的表情甚至變得僵硬無比。
他的聲音第一次對她降至冰點:“顧長存。”這樣叫她, 代表他已經生氣了。
顧長存的眼圈漸漸變紅, 淚水蓄滿了她的眼眶。以前持.槍她都是乾淨利落, 而如今手在輕微的顫抖, 足以能看出她內心的掙扎。
她的面容十分的憔悴。嘶喊出來的聲音也沙啞無比:“你究竟是誰?”你是那個殺我爸爸的人,是那個Azrael,是那個多次想要殺了我的人嗎?
看來她都已經知道了。
顧玄瞑不知道現在自己是什麼心情。只是沒來由的心慌。
感覺就好像自己要失去她了。
“說, 是不是你!你殺了我的父親對不對?”她害怕他看見自己的手在顫抖會看破她在害怕,便兩隻手一起握着槍。
以前她手中的槍對着的是木頭、亦或是動物, 而這一次對着的是人, 且是自己心愛的人。這一種落差讓她不知所措。
顧玄瞑要靠近她, 希望她能冷靜一些,這樣的對峙並不能解決問題。
但他的靠近好像觸及了某種開關, 顧長存幾乎是怒吼:“別過來!”
“你只要說是不是!”
她今天能將槍對着他,是因爲害怕,從心底裡感覺到害怕。一想到日夜相對的人有可能是殺害自己父親的人,她渾身就冰冷,就像是被潑了冷水。身體變得僵硬、死氣。
“不是!我沒有殺害你的父親。顧長存你不能因爲你聯想到的事而對我有誤解。這世界上最想讓你幸福的就是我, 最不願看到你收到傷害的還是我, 你不能這樣對我。”顧玄瞑衝上去抓住她的雙手, 他知道她不願意傷害他的。
“可是那些東西怎麼解釋?”顧長存掙脫掉他, 後退了一大步使兩個人相互遠離。她現在很害怕。幾乎是毛骨悚然。
“你二十七歲的人, 怎麼會擁有我父親的通緝令,就算你不是殺害我父親的兇手, 可也間接說明你是一個被派來監督我的掮客。我不知道你是誰的屬下,擁有我父親的通緝令擁有八二式手木倉,還和我通過郵箱聯繫。你......這些你該怎麼解釋?是不是你最終得到的命令便是要除掉我?”
顧長存從懷裡掏出項鍊:“還有這個......死字銘牌。你怎麼解釋?”
在她的推測裡,顧玄瞑或許屬於Azrael的組織,而這個組織之前殺了她的父親,而後害怕她的報復便派顧玄瞑來監督她。甚至將當初殺害自己父親的兇手的線索引到金父身上。
這是她能想到的全部了,可這些卻足以毀掉她對他所有的信任。
如果是一般時候顧長存提出這樣的問題,顧玄瞑大抵是哭笑不得的表情。可是現在他不得不嚴肅對待。
他想解釋,他不願看到她誤會自己。
“長存,我不想嚇到你。”他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害怕她會害怕自己,害怕自己再也不能和她在一起。
而且馬上就要變成人身了不是嗎,難道要在今天表明自己的身份?
顧長存一步一步後退,離他越來越遠。每一步的退離都代表自己對他的害怕。
面對她這樣的反應,顧玄瞑只感覺心在隱隱抽痛。
不知是走火還是顧長存再無法忍耐,手中的槍莫名地就開了一槍,對準的是顧玄瞑的心臟。
她被巨大的槍聲嚇得閉氣眼睛,而後渾身便止不住地輕顫。
久久沒有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說明顧玄瞑沒有被擊中。
她緩緩睜開雙眼,入目的卻是讓她心下大駭。顧玄瞑消失了......
她衝過去站到他原來所在的地方,卻是什麼都沒有留下,她又在牆上尋找,在一個洞內發現了自己的子.彈。
那麼也就是說顧玄瞑是在被子.彈射擊前消失的?
她轉身看去,卻發現消失的顧玄瞑回來了,他就站在不遠處,整個人半懸浮着,眉眼間皆是疲倦之色。
“這就是......我想告訴你的。”顧玄瞑側過身來,身上的戾氣越聚越濃。他盯着她的眸子幽深如井。
從沒有一刻讓他如此挫敗。
伴隨着他的聲音,一襲黑袍從他頭頂緩慢變下來垂落到他的腳邊,隨着風緩緩起伏。
顧長存徹底跌坐在地上,從她地方看過去,顧玄瞑的黑髮瞬間及地,整個人陰暗得不成樣子,但依舊很帥氣。
那眉心間黑色的煙火就像是會發光一樣,無法讓人忽視。
他身上的衣袍就像是千百回出現在她夢裡一般,十分的熟悉,甚至每一個花紋每一個脈絡。
顧玄瞑一步一步走過來,最後停在她面前蹲下。
而顧長存已經嚇得手腳無力,無法動彈。
“我想我得告訴你我的身份了。顧長存誰都可以誤會我,誰都可以埋怨我,而你不行,我不希望。”他伸出手輕輕撫摸着她冰涼的臉龐。
然後湊過來輕輕在她的眉心處一吻。
顧長存再看他的時候,他的嘴角緩緩留下一條蜿蜒的血跡。
她原本失去力氣的手不知又從哪裡有了力氣,緩緩伸手替他擦去。只這一下,眼裡蓄滿了淚水。
“玄瞑......”哽咽着喊他的名字。
顧玄瞑鬆懈下來,靠在她身上,輕輕喘着氣,嘴角的血卻越流越多,那子彈還是穿透了他的胸腔,只不過他沒有心臟。
顧長存只感覺自己的心一陣疼痛,而後腦海裡便是各種片段閃過。
比如換心,比如爆炸的倉庫,比如那次在天台她本來是要死了的,自己心裡也恨死見死不救的他了,但是自己卻沒有死。
原來他都有來救自己,哪怕是換心他也毫不猶豫地給她了。
自己處於危險裡都是他救的,那他還有什麼理由來害死她?
耳邊是他沉重的呼吸聲,好像每呼吸一下都是痛苦。
顧長存捧起他的腦袋,淚眼朦朧地將他看着。
“顧玄瞑,你究竟是誰?”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纔可以連心都不要就這麼生活在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