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由兩個武士壓着出門一眼就看到胡郎中眼中的驚慌就地哇啦幾句提前串供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啞巴一說。武士見他鳥語說也說不完沒了耐心前後一拖曳着就走。
對面雪地上雜有狗頭小辮披頭亂髮的大漢卻是一番森嚴的氣象。但飛鳥想多望望都不行。爲了多看兩眼爲了自己的安全他邊抗拒邊賣弄一樣哇哇亂叫似乎跟兩人爭執什麼又似乎再說急什麼?卻依然被拖了幾裡地才慢下。
易容之道並不玄乎但大多不過是喬裝打扮把直挺挺的人裝駝背了把年輕變老在不經意間混淆你的視聽走不過細辨。即使有出自能工巧匠的精巧面具也做不到和正常膚色肌肉無二更改變不了臉型。
胡郎中是外科高手能一反常態用到巫術裡的幻面。他在飛鳥的眉側粘眉根讓眼窩顯得極深而後又用粗重不同的桑汁和粘膜勾畫顴骨用薄殼墊底的烏拉鞋改變身高讓人的視覺產生偏差極難識破。飛鳥在盆水中看過的但仍然沒有不讓吳隆起看穿的自信心想看錯這個吳隆起了這傢伙根本就是條不吃外食的忠狗只要再用不着的人根本不給情面講。什麼病馬?非是看穿了要架我到沒人的地方。
要跑嗎?阿叔怎麼辦?他躑躅了一下一想自己真見過不少馬病決定破罐子破摔得了。
他悠遊了一陣似不知道的目的地被拖到馬廄連忙站直身子用大眼猛掃卻發現一羣病馬和幾個愁眉苦臉的牧馬人。
這些挑選出來的役馬都是穿行山林、沿河奔騰時最精神抖擻的。看着它們病成這樣手一把心一把的牧人都是真心。都捂着厚實的皮衣坐臥到廄外面地雪臺上守着看着。他們一看來了個郎中徒弟卻沒有意料中的欣喜先後拍打屁股走去一邊只留下一個牽馬的。
“瘟疫!”飛鳥閃過一個念頭“他媽的。竟然騙我說是一匹!竟然讓我聽成了‘一匹’。”
他在衆人的注視下逛蕩幾圈突然動手去解纜在馬廄的擋風氈。兩個年齡大的牧人極不忿一先一後夾到他跟前前一個惡狠狠地頂到他前頭。後一個扯了他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纜繩。雖然都沒有說話但吃人的恨意暴露無遺。
飛鳥給跟着自己的倆武士攤手再次嗚哩哇啦。有人勸阻過於激動地人讓他們少與聾啞人一般見識。衆人稍息一個極有經驗的老牧人問武士說“風一吹就發抖!沒有他這樣看馬病地。”
他想了想。找出一匹馬用手敲敲馬肚子。飛鳥一聽不正常的怦怦聲就知道是結症老人是拿這馬試探這就上去墊着了幾下找出癥結所在而後回頭用拇指和食指相捏來回搓動。
“他要什麼?”一個武士問。
“幣!馬還沒看就想着拿幣?”老牧人用跟耳朵不太好的人說話口氣大聲地喊“先——治。治~好~了不少你幣!”
飛鳥連連搖頭又用食指和拇指捏出一個長度然後捋出胳膊作了個往下插的姿勢。老牧人一回頭笑了。接着又衝着飛鳥嚷“不是幣吶!那是~啥?”
飛鳥實在沒法在地上去寫“針”字可一彎腰卻又怕了就用指頭畫了針的模樣。老牧人看懂了卻笑呵呵地逗這個殘疾人。說“人家都用掏。你卻要那小金髮絲真是跟你老師一個樣?來跟我學。什麼都不要!”
飛鳥還了個抓屁股的姿勢然後又做了個肚子疼得樣表示這樣給馬帶來的傷害大害得周圍的人都流笑不止。老牧人不理他掀開馬尾巴正要擼袖子一旁傳來聲音“去!把人家的金針拿來讓他試試看!”
飛鳥扭頭一看是吳隆起嚇了一跳心想他怎麼這麼快就跟出來了?武士跑步去拿間吳隆起走了幾步卻細細問老牧人這批馬的病情極爲憂鬱。旁邊的武士問他“吳先生真是個怪人昨天晚上那麼大的風波都不問幾天裡卻來看了十來次。”
“朝廷壓不住他們眼中的蠻荒之人就會重視我們龍家看起來亂了其實給朝廷的壓力也大了。我不問也有人給我講。而入冬時分馬病氾濫看似小問題卻也不小。”吳隆起長嘆道“馬是重要的軍資也是我的的半壁江山若十去二三豈不是兇上加兇?”
飛鳥心想此地馬匹的抗災能力不及草原。以這般勢頭馬匹十去二三還是保守可能即便如此也會使普通人生活窘迫讓此地一蹶不振。
他勾着頭站在馬匹旁捏按馬腹暗自溫習。
不大一會武士就把針拿到。七八人十多隻眼交叉射過飛鳥的眼手。飛鳥一緊張接針時便把針身壓彎只好再擰直再捏。終於把捏針完成提筆樣他用另一手楂着眼眯眯發緊瞳孔放大似乎要看到馬皮的每一個毛孔又像要盛住麥芒一樣的針尖且不被它傷到。
衆人只見他的手突而停在空中接着凝晃抖動而後配合着咬牙狠心捻了下去一捻再捻再一看幾乎一楂地針身入進半楂都吸了不少涼氣怕馬吃不住。
但那馬卻不覺得只欠了欠蹄嘶嘶恢恢地吐了一聲。飛鳥放心了不少捻動片刻又在側溝下了兩針而後取針。誰知剛取針出來馬兒就漸漸臥坐似乎是被針扎壞了。飛鳥的汗水頓時爬去鬢角。他不敢擦怕擦出顏色卻又想知道吳隆起的反應就盯着他不放。
吳隆起嘴角掛了一絲惡笑預示他就要揭破飛鳥的真面目。
老牧人狠狠地喝馬起來那馬卻扭曲不動眼睛裡透出幾分痛苦他大爲激動喊道“這是匹好馬!以前我騎它出去有個人要用八匹馬來換。你卻三針扎癱了。人家都是拿刀槍殺人你卻拿這頭髮絲!”
飛鳥笑不出來只等着被武士押走。吳隆起卻止住衆人各式各樣的動作眼睛盯着馬背老牧人一回眼也發覺馬兒的尾巴動呀動地。終於那匹馬又猛一撐蹄子站了起來張嘴就鳴老牧人怕它亂舞亂跳伸手上去挽繮。而後大揮胳膊“去掀掀尾巴。小心!別被它踢着了。”
一個年輕力壯地馬尾巴頭衝過去找姿勢卻不敢近前。
只好趁馬掀尾巴時遠看。突然一股辣的氣浪迎面噴射他一個屏息頭髮都被吹起了幾絲。
“呀嚇!”他大叫一聲一留意發現馬屁股仍在抽搐。不禁喊出聲“它要拉屎了!”
飛鳥心裡又有成就感又高興差點要喊出聲讓人去給它塗油已來不及幾塊白屎伴隨着血絲而下。在馬兒又痛苦又舒服地叫喚聲中吳隆起緊緊地盯着飛鳥看終於說“你說這些瘟馬能好嗎?”
在飛鳥點頭後他微笑道“到底是璞能專攻。果然是青出與藍而勝於藍。”隨後口氣一壓“沒有騙人?”在得到飛鳥的再次點頭保證後他說“那好。你就住下來細細診治馬病。千萬不能推搪我一出門就溜之大吉要是這樣你就等着給你師傅一家收屍!”
想不到這傢伙還這麼惡毒飛鳥恨恨地想。吳隆起只當他答應了喊個武士送他去和胡郎中匯合。眼看對方已遠走。背影晃動他又喟然嘆息“奇淫巧技終會害人!”
剩下的武士不解他的意思覺得該褒揚纔是溫溫吞吞地問“不是說馬病也是大事嗎?怎麼又說他不好。”
“你真沒看出他是誰?!”吳隆起冷冷地問。
“是誰?”武士先應話而後恍然大悟讚歎說。“真想不到!”而後又問“那我們要送他去朝廷還是——。若要抓他怕回頭來不及!”
“想抓他什麼時候都來得及。他真能心黑手辣自保而不擇手段日後定能幹出一番大事。”吳隆起失望地搖頭“但他做不到。有時我真不知自己是喜歡他還是想拋棄他!”
“我看不見得。”武士笑道“老胡是四爺的影說要他的命四爺不怪死你!”
“那我們打賭看他明天會不會扛上皮褥住進來?”吳隆起淡淡一笑調侃說“可你得保證不能和別人說起特別是你兒子他和這小子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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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見到胡郎中的時候他已經坐立不安聽飛鳥細細一講臉色煞白。他“咦”地一敞牙花激動地說“你是不知道。龍家已經找我去看了我卻束手無策!這麼一來怎能不招惹懷疑?”
飛鳥傻了一下連忙又解釋又安慰“他們沒發覺還說弟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阿叔看過我的醫術了嗎?三針下去馬屁都紮了出來。”
“結症用針這確實能唬住人!”胡郎中笑道“不如風平浪靜後你就跟着我學醫。什麼恩仇放他一放。中原人不是說嗎?不爲世之良相願懸壺濟世!”說到這裡他已經眼淚斑斑想必前半句用到飛鳥父親身上。
“其實我用手把着馬肉覺得肉一跳動穴位就找準了!”飛鳥轉移他的話題後怕地說“也怪正好在人家要逮我的時候放了一個屁!”
“怪什麼?是你第一針下的地方不對出手太緩馬吃疼往肚裡吸氣後兩針過深而屁股上的肉抽得太厲害還不像我們人憋出一股勁放個大響?”胡郎中說“這是我在你阿爸面前試過地你阿爸把它記錄了下來。說起來還是你阿爸在保佑你!”
“阿叔!你說學醫要學多久?怪有意思的。”飛鳥問。
“小成要個三五十年!”胡郎中訓斥說“幹什麼事都不能問多久喜歡就學厭棄了就放棄做什麼都不會有成就。”
飛鳥被訓得舒坦點點頭解釋“阿爸也是這麼說我的說我什麼都想學怕是什麼都學不好。
我就想問問看。能不能空出一點點時間學其它的比如彈彈琴讀讀書!你說現在人人都覺得不問多久不問多難的人笨有時候都跟故意說我一樣害得我也有了疑問。”
胡郎中不過是讓飛鳥不敢小看醫道笑笑點頭告訴他只要學醫的時候一心一意完全可以學別地。他們走了一路說了一路。到家剛下車就見小師孃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衝出來。大聲哭喊再看一羣弟子帶着不敢相信的眼神都投往一名坐在地下的弟子看。
“他——。他小小一個年紀就想要我從他?”胡郎中的女人扯了他的胳膊回頭往那名不知道怎麼好的弟子身上指。
那弟子正是上午閹狗少年。他苦苦一趴遠遠裡喊“不是這樣的!不是我是和他和她的孃家人!”
“看看!他怕你殺他都誣陷我!”女人一把鼻子一把眼淚地揮着讓其餘弟子在心底恨那不知道怎麼好的小弟子。
胡郎中當即勃然疾步走到那弟子前腳踢拳打口中兀自道來“我對誰也不及對你當你是兒子一樣。你卻趁我不在做這種事!”
“師傅!”弟子摟着他的腿大哭不止。卻再不知道是讓師傅饒了自己好還是否認好。它師孃猶挑撥說他怎麼侵犯自己的話手先摸哪後摸哪。胡郎中越來越氣卻也打累了。終究還是愛着弟子就看看又不知道拉好還是不拉好的飛鳥惡狠狠地說“先讓他餓着。”
“不能再把他留在家裡不然——”小師孃又哭。
胡郎中卻不再說什麼帶着飛鳥進屋子。走着走着他怕飛鳥尷尬。就說“女的年輕男的血氣方剛。我當他是自己親兒總不捨得因一個女人就怎麼樣他!有啥就有啥了。無非是想鎮鎮。”
說完他安頓一下飛鳥看看被堵在門牆後地楊雪笙和睡倒一片的少年們頓時有點住不下的味。飛鳥就和他商量讓楊雪笙留下自己摸去以前的宅子住也好去看看餘山漢的新妻和雨蝶。胡郎中想想這兩個人都沒有把不緊風的理由比住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好多了就答應下來說“你餘叔的那養女來過幾次都是給她小母看病。我也去過咳!世事難料她小母那麼好的人小產硬是壞了氣血又知道些不該知道的事三天兩頭暈過去!我看是病入膏肓了!”
他和飛鳥計較完又去問弟子出診情況到黑仍見受罰的小子跪在雪地上膝蓋下起了冰坨心頭一軟把他叫進師孃屋子自己坐在牀上說“阿寧!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完婚了!但這是你師孃咱放地人不太講究這我知道但你就不替你師傅想想。說不好聽的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你卻要睡我的女人說得過嗎?只要你改給你師孃認個錯就行了!”
“我——!”弟子委屈地擡頭眼睛滿是淚水。
“怎麼?還不肯!”胡郎中黑着臉問。
弟子只好磕頭認錯。胡郎中極力讓自己的女人接受而後又說“阿——恩咱客人格里高今替你師傅擋了差要到龍家去治瘟馬。明個你收拾收拾和他一起過去你也得師傅我的幾分真傳輕來小去不要讓人家動手知道了嗎?”
“嗯”黑寧格擦擦眼淚點了點頭。
“去吧!”胡郎中也不顧女人又哭揮手讓他走掉回頭又訓自己的女人“早給你說了別時不時地穿上中原的絲布睡衣別動不動就在弟子面前脫外袍你就是不聽。人家都年歲不小了能不當你在引誘人家?”
“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早知道跟他睡好了?”女人捂臉大哭卻突然換了一個響亮亮的耳光。她愣了擡頭問“你爲什麼打我?”
“不要讓我知道你外面有男人!”胡郎中怒氣騰騰地說站起來走掉。
女人被嚇得又呆又傻立刻坐立不安地爬起來似乎想做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