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飛遁了一陣,許聽潮倒是看出些端倪,黃驂背上那對錚錚鐵翅,似乎和那禿頂鷹鼻的妖修老者大有關係。只要黃驂從眼前掠過,這老鳥妖兩眼就幾乎要噴出火來,只是不曉得爲什麼,始終不肯對黃驂出手。
此節想不明白,暫且掠過不提。許聽潮略略估算,知曉車姓老者三人想要追上來,還要不短的時間,心下稍稍計較,就打算給身後兩個老兒一點苦頭吃吃!只見他忽然遁入高空,身化金紅大日,有金烏法衣輔助,落日熔金劍的威能今非昔比,無匹巨力壓下,兩個老兒的身形都不由一滯!
黃驂和那老鳥妖畢竟是元神道行的高人,只一振,就將身邊巨力震散!
黃驂見得許聽潮停下施展神通,不驚反喜,大喝一聲,就架起遁光衝了上去,背後鐵翅笨拙地揮動,白濛濛的金風呼嘯刺耳,毫不客氣地向許聽潮所化大日颳去!
禿頂鷹鼻的妖修老者,神色間卻並無多大變化,兩翅呼呼扇動,數以千計的羽刃對準半空的金紅大日射來!
刺目的金紅劍光當空斜照,眨眼就將黃驂刮出的怪風,妖修老者射出的羽刃淹沒!兩個老兒齊齊驚呼,慌不迭地躲閃,卻還是被劍光擦到,一個的衣服破了幾個大洞,另一個則翅膀上掉下幾根灰黑羽毛!
許聽潮現了身形,嘴角掛起一絲不屑的冷笑,掌託一柄三寸金紅小劍,淡淡向黃驂看來!
黃驂沒來由心中一寒,剛剛飛身躲避,就見一道金紅流光破空而至,左肩緊跟着一麻,鮮血飛濺七尺!
“小賊,安敢傷我?!”
這老兒大怒,嘴上呼喝,右手卻抓出一把白花花的木屑,臉孔扭曲幾下,卻又恨恨將收回袖中!
禿頂老妖的動作卻比黃驂快上太多,見許聽潮現了身形,就將雙翅一揮,面色兇狠地撲上!
許聽潮不欲與這老鳥妖糾纏,隨手打出一道斬妖劍芒,飛身往南方遁走!
此刻,黃驂纔回過神來!這老兒怪叫一聲,背後鐵翅白光閃爍,刷地一扇,將附近虛空攪得一陣紊亂,人卻倏忽不見了蹤影!再次出現時,已在十里開外,距離許聽潮也就數裡距離!
許聽潮的五色雲頭飛遁不止,黃驂卻頓了一下,就是如此耽擱,雙方距離又拉開數裡!但黃驂再次扇動翅膀,就趕至許聽潮前方數裡處!
眼看又要被截住,許聽潮神色一冷,擡手畫出一道鎮邪符,望正自轉過身來的黃驂打去!
黃驂袖袍一揮,一個傀儡甲士迎上迎面飛來的符籙,轟隆一聲爆成漫空碎屑!
許聽潮面色微變,又舉手打出兩道赤紅掌心雷!
黃驂直把背後鐵翅一閃,白濛濛的怪風颳來,只瞬間就將兩道雷電吞噬!
二人交手兩次,足夠那禿頂老妖追上!
這老妖雙翅已然化作人手,並不曾像往常一樣合身撲上,而是站在數裡外,兩手一搓,打出五道白色羽刃來!
這五道羽刃方一成型,就驀地消失不見,頃刻又在許聽潮附近破空而出,列陣直射要害!
許聽潮不曾料到這老妖還有如此玄妙的妖術,倉促間只來得及微微側身,避開要害!
噗噗噗連響,五道羽刃一道射空,三道被金烏法衣擋住,最後一道卻在許聽潮臉上劃出個深可見骨的傷口!
顧不得臉上劇痛,許聽潮趕緊一催雲頭,往西北方遁走!
黃驂怪笑連連,背後鐵翅扇動,總能將許聽潮截下,那禿頂老妖就站在遠處,搓出羽刃攢射!這般交手幾合,車姓老者三人的黑紅遁光,也在西方遙遙冒頭!
許聽潮無奈,只得返身往東方遁走!
黃驂和那禿頂老妖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也不上前堵截,只緊緊跟住許聽潮,遠遠用怪風和羽刃攻擊。
又被這般追了小半天,許聽潮忽然動用落日熔金劍,把兩個老兒打得頓了一頓,之後立即現了身形,掌託金紅小劍,不懷好意地看着黃驂!
黃驂先前就被這小劍射穿了左肩,哪裡還敢怠慢?!想也不想就將背後雙翅摺疊道身前,將自身牢牢護住!
禿頂老妖見此,不禁臉上肌肉扭曲,剛想做什麼,就覺得一抹金紅光芒迎面射來!這老妖駭然變色,趕緊把頭顱一偏,卻依舊被這小劍射穿了半邊面頰!
沒能出其不意地秒掉禿頂老妖,許聽潮有些失望,卻也不敢多作停留,架起五色雲頭就跑!
禿頂老妖吃了如此大虧,怎肯善罷甘休?!只見這老妖發出一聲非人的怒吼,眨眼變作一頭身量百丈的巨大禿鷲!這禿鷲右頰鮮血淋漓,水缸般大小的眼睛中兇光閃閃,雙翅一揮,就衝入高空,也不知施展了什麼妖法,周身忽然生出成千上萬的羽刃,雨點般攢射而下,噗噗噗地射入許聽潮的五色雲頭!
且不說許聽潮如何應對,就是跟在附近的黃驂見了這等聲勢,也只覺頭皮發麻!
好在這老禿鷲似乎認準了許聽潮,根本不理會這老兒,兩隻巨爪交替虛抓,兩道白色光爪接連降下,瞬間就將許聽潮的五色雲頭撕裂開來!
許聽潮髮髻散亂,身着一件金色長袍,周身金色火焰燃起丈許高,火焰外圍是一道金色屏障,隱約有梵唱傳出!這小子臉上血跡斑斑,擡頭注視天空,神色冰冷,擡手射出四道雷霆環繞的百丈青色劍氣!
那禿鷲不防許聽潮竟然能釋放如此威能的劍氣,只來得及把雙翅垂下,護住胸腹要害,就被四道劍氣結結實實地射中!
轟隆隆的暴鳴聲過後,無數焦黑的鳥羽飄落,許聽潮和禿鷲卻都不見了蹤影!
黃驂目瞪口呆一陣,忽然咬牙一扇翅膀,打算往東方遁去,不想一直白色光爪從天而降,直取他頂門要害!
鐵翅扇動,黃驂輕易避過這記爪擊,只不過神色變得陰沉至極!這老兒冷哼一聲,翻手取出一具黑紅傀儡,兩手連連比劃,嘴裡喃喃唸咒,竟是凌空做起法來!
頃刻,天空忽然傳來一聲淒厲的鷹啼,雙翅羽毛破破爛爛的百丈禿鷲從天而降,轟隆一聲砸進地面,口鼻溢血不說,還在滿地亂滾,似乎正在遭受什麼銷魂蝕骨的痛楚!
足足小半個時辰之後,黃驂才收了咒法,那禿鷲正仰面躺在一個山谷中,雙爪不時抽搐,尖喙張開,帶血的涎水順着嘴角汩汩淌下!
“哼,老禿毛兒!此番可是你自找的!若非留你還有大用,老夫早就徑直將你咒死,取了你一身皮毛骨骼煉製法寶!”
……
許聽潮不知身後的變故,與那禿鷲老妖硬拼了一記,他便拖着重傷之軀一路往東飛速遁走,絲毫不敢停留!黃驂和那禿鷲不曾追來,他也只當是這兩個老兒認定自己還有一拼之力,不肯逼迫太緊。
這小子一面飛遁一面運轉真氣,等飛出萬里之遙,才忽然發現真氣恢復的速度足足是平常的數倍,施展內視之法一看,只見丹田五色水潭中,貓耳小人兒正抱住昏迷的參娃瑟瑟發抖!參娃雖然昏迷,卻也停了吸收靈氣,想來多少還是有些知覺。
沒了這兩個小人兒爭搶,聚集來的天地靈氣盡數被許聽潮煉化爲真氣,速度怎能不快?如此情形,自然持續的時間越長越好,正是打着如此算盤,許聽潮並沒有提醒貓耳小人兒危險已過……
兩天後,許聽潮修爲盡復,只是身上的暗傷還需慢慢調養。丹田中兩個小人兒也逐漸恢復了平日裡的行徑,不過卻成了驚弓之鳥,稍有什麼風吹草動,那貓耳小草就會化爲人形,警惕地豎起耳朵。
因爲擔心後方兩個老兒追上,許聽潮也沒有心思理會這兩株膽小如鼠的化形靈藥,而是一刻不停地架了五色雲頭,往東方飛遁。半月之後,迎面吹來的風中竟帶着一絲腥鹹,許聽潮才猛然發現,自己已然穿越了大夏朝大半國土,就要到達東方的大海上!
回頭往西方一看,並不曾見到黃驂和禿頂老妖追來,但許聽潮終究是不放心,加之從未到過海邊,心裡有些好奇,便繼續往東方遁去。
須臾,視線極處天地交匯的地方,一道湛藍的亮線驀地出現,接着迅速化作無盡的深碧,更隱隱有潮聲傳入耳朵。
許聽潮心中微微激動,全身真氣不要錢似的注入摩雲翅中!本就迅捷無比的五色雲頭,立時又快了三分!只是眨眼,就掠過海邊一座高峰!
那峰上有不少修士聚會,吵吵嚷嚷甚是喧鬧,許聽潮只聽得“……白龍伏波……”、“……身死道消,爲天下笑!”、“……媚的墨鯉兒……”等聊聊隻言片語。這小子本就不喜熱鬧,更何況此刻顧忌身後大敵,更沒心思去攙和,而是毫不停留地遁入大海。
“前方可是太清門許師侄?”
洪亮的男聲自峰上發出,前一刻還在老遠,下一刻卻已迴響在耳邊!
許聽潮匆忙一回頭,只見一個不認識的道人大修飄飄踏雲而來!這道人黑鬚黑髮,一臉和善,道行卻不低,赫然是個元神境的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