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夢誰覺

作爲一個班長,一個公認的班花,一個班級學習帶頭人,一個全班雄禿瓢的“性”幻想偶像,優女林佳的確是看不慣自己男朋友的不爭氣的。

她不許自己的男人墮落,並非常不希望在高中生涯結束的時候,兩個人就要像大多數初戀情侶一樣勞燕分飛。高考前的這一個月,林佳同學對他的男朋友萬小陽進行了一次規模空前的“三式輔導”。

所謂“三式輔導”,即封閉式、填鴨式兼強制不許反抗式。

這次她確實下定了狠心,務必要做到幫萬小陽徹底摘掉後進生的帽子,並期待着其茅塞頓開,在成績上出現飛躍式的奇蹟。

不過,“望夫成龍”終歸不是正途,少女思春一般的童話並沒有出現在萬小陽的身上。最終,經過幾次模擬考試的洗禮,萬小陽依然還是全班倒數的那個後進生,不過,畢竟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的成績多多少少還是有所提高的。

他們的太陽一高是一所省級重點高中,大學錄取率幾乎是百分之百的,當然,重點就在這“幾乎”二字上,這兩個字所形容的“意外”,就是指的象萬小陽以及榜尾四人組這樣的“意外”。

爲了不再與“榜尾四人組”爲伍,萬小陽也確實對於成績也確實拼命努力過。

剛看到了一點點成效,林佳就象突發癔症一樣的瘋狂,她幾乎天天以輔導功課爲由,對萬小陽進行24小時寸步不離的貼身輔導轟炸。

從客廳到書房,從熱鬧非凡的步行街到漆黑幽暗的小樹林,有大段時間有做習題冊,時間少了背數學公式,在教室時就做模擬,甚至在沒有光的地方,還要口口相傳的記單詞,萬小陽幾乎喪失了一切的人身自由。

若不是他們林家大戶對於婚前的貞操極爲看重,萬小陽甚至想過,她一定會窮兇極惡地霸佔自己的單人牀。

幸好,他堅守住了最後的一塊陣地——少年的臥室。

可是,即使這樣,他還是被每天連續不斷的電話轟炸得也幾乎快要瘋了,在此期間,林佳已經臨時客串過陪讀女郎、飲食顧問、心理醫師、私人偵探、電話管家、網絡小護士、鬧鐘、故事大王,甚至冒充飽受泌尿生殖問題困擾的家屬在電臺上給他送祝福鼓勁,天知道她半夜刻苦讀書的時候,都聽了些什麼電臺節目。

這其中,他最討厭的就是這“清晨叫...起牀聲”,半夜要讀書,早晨還要晨練,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這位未來夫人是怎麼想的?她到底是要努力讓自己變成門當戶對,還是真的希望自己有出息光宗耀祖?萬小陽有時候很迷茫。

“萬小陽,我知道你在家!”

“有本事睡懶覺就沒本事開門啊!”

......

萬小陽早已受不了這每天的例行鬼畜了,無奈地扔掉了擋在自己臉上的枕頭,拉開了自己家二樓的窗戶。

林佳今天穿了一件紅黑相間的名牌運動服,雖然很寬舒,但是萬小陽依然透過層層的迷霧,窺視到了那凹凸有致的未來——自己幸福的未來。

於是他下意識的嚥了一口唾沫,舔了舔因爲缺覺而乾裂的嘴脣。

“看什麼吶,趕快換衣服下來,難道要我上去不成?”

林佳手掐着腰,氣鼓鼓地擡眼望着他,陽光使她眯起了大眼睛,束在腦後的柔順馬尾一晃一晃地……因爲束高了頭髮,露出了她纖長的頸部曲線,看得萬小陽幾乎醉了。

“今天不是週末休息嘛?”萬小陽試圖反抗。

“你下不下來?”林佳嚴詞拒絕了他的反抗。

“馬上!”

萬小陽知道再拖下去,河東即將獅吼,趕快以近乎超人的速度洗漱完畢、換好衣服,風風火火地跑出了門。當然,就算是神速,他依然利用其中二分之一的時間好好的刷了牙……

與林佳一同慢跑在鮮有路人的社區馬路上,萬小陽有種說不出來的愜意,雖然賴牀不愛出來,但是一旦下決心出來了,又覺得確實一個正確的選擇。

陽光、玉露,清晨,美人......與自己最愛的女人並肩奔跑在林蔭小路上,有那味了......

穿過社區公路,前面是一處遺址自然公園,那裡風景秀麗,完全適合小情侶拍拖。

兩個人找到了一處石椅坐下,看見她小心的用紙巾擦拭着石椅,又拿起掛在脖子上的白毛巾爲自己溫柔的擦汗,萬小陽此刻很享受地閉起了眼睛。

因爲缺乏規律運動,他仰着頭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不過周圍清新中略帶着少女獨特芬芳的空氣卻讓他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天堂之中,天堂也就這個樣子了吧?他真的,醉了。

“喂,想什麼呢,跑這麼一會就累暈啦?缺乏鍛鍊,看你滿頭大汗的,看來以後我要更早叫你了,顯然力度不夠!”

林佳遞給他一罐剛買來的飲料,板着臉埋怨着。

“我昨天覆習到了很晚啊,能起來就不錯了。”

“男人不能說不行!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都是給誰說的啊?”

“啊?大小姐,你培訓特種兵哪?再說,現在咱們國家不缺英雄好漢,要是真打起來,還用不着我們這些知識分子拼命,我們是國家未來的大腦,屬於智囊,懂嗎?”萬小陽撇了撇嘴。

“我們國家要是有你這樣的智囊,還能趕英超美嗎?”

“早晚的事嘛!”

“你又知道了?懂王?”林佳撇了撇嘴。

“嗨,不說這些了,你猜昨晚我夢到誰了?”

萬小陽神秘兮兮地湊近了身子,差點與林佳的鼻尖撞到。

“誰?看你一臉的賤樣,一定不是什麼好夢。”

林佳按了他一下額頭,很自然地拉開了與他的距離。

萬小陽聳了聳肩,很隨意地仰倒在長椅上,餘光卻始終沒有離開她,“我夢到曾倩了。”

“曾倩?你夢到她?你跟她很熟嗎……”

林佳出於一個女性的第六感,突然間如貓般炸起了毛,完全喪失了往日淑女的美好儀態。

“她是我的閨蜜,跟你又不在一個班,你跟她一句話都沒說過,怎麼會夢到她?說,是不是潛意識裡,你對她有什麼其他想法啊?”

“女友閨蜜嘛,一般男人都有想法的。”

“啥!!!”

“唉呦!你放手……”

林佳的揪耳朵水平簡直堪比自己老媽申甜甜女士的螃蟹鉗,萬小陽作爲二者共同的受害者深有體會,只有使出“抓奶龍爪手”這種耍流氓的下作手段,才能保證自己此刻的夫綱。

“哎呀,你放手,這麼多人呢……”

“哪有人啊,騙子!”

“說說你的夢,一個細節也不許落!”

林佳主動反摟住他的手臂,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幾乎半個身子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萬小陽不敢怠慢,趕緊老實交代道:

“開始吧,有個人,我也不認識他是誰,但是他好像叫萬陽爲‘徒兒’……”

“萬陽是誰?”

“好象是一個神仙吧,但是我又沒聽說過這麼個神,反正他就是主人公啦……”

“那曾倩呢?一個沒什麼名氣的小神與我們的大校花是什麼關係?”

“後面就講到了,哎呀,你能不能不打岔,我有的地方都快忘了,你一打岔就會想不起來的,夢這種東西稍縱即逝的知道嗎?”

“好好好,我不打岔,你可千萬別漏了哪段故事,尤其是關於曾倩的……”

“萬陽還有一個師兄,他們……”

這個故事很長,萬小陽也好象一點情節都沒有漏掉,全部講了出來,或許也漏掉了一些吧,誰知道呢?

林佳很愛聽這個故事,尤其是聽到曾倩、陳小莉等人的名字的時候,她的大眼睛幾乎眨都不眨,全神貫注,生怕錯過任何一些細節。

“那後來呢?曾倩死了嗎?絕症治好了嗎?”

有些地方的確很傷感,林佳聽得非常入迷,當他說到曾倩的絕症的時候,她竟然傷心地寒淚盈眶。

“後來……不知道啊?估計今天晚上會有結果吧,呵呵……一個夢至於把你感動成這樣嗎?”萬小陽一邊幫她擦拭着淚水,一邊埋怨着。不過,他覺得此刻的林佳真的是非常的動人。

“無聊,沒有結果的故事,你講得那麼生動幹嘛?”林佳知道自己有些失態了,極力控制着自己感情,但是抽泣聲卻始終停不下來。

“嘿嘿,林佳,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萬小陽正容道。

“什麼問題,這麼鄭重,你要求婚啊?我告訴你,沒一個大場面撐着,你休想!”林佳叉着腰,撅了撅嘴道。

“啊,那不能。我不是那樣人。我是想問,如果說我們考不上同一所大學,那該怎麼辦啊?”萬小陽問。

“爲什麼?你不想上大學?”林佳問。

“不是不想上,我是怕我考不到你那麼高的分數......”

“那你能考上哪裡,我就報哪裡......”林佳猶豫了幾秒,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萬小陽無奈地苦笑着搖了搖頭,“林佳,你知道的,這不可能的......”

“你,你要跟我分手?”林佳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震驚。

“哈?!我這樣兒,哪有資格跟你分手啊,哈哈!”萬小陽撓着腦袋連忙擺手解釋道,“我就是那麼一說,能上大學誰不上啊,更何況,我得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啊,你爲了我們得未來這麼努力改造我,是不?等以後,咱們倆可以比翼雙飛,相濡以沫,在未名湖畔縱情放歌,然後再到清華園裡吟詩做AI……啊,不是,是吟詩作對!作對!嘿嘿……”

他的話雖然好像是沒深想的脫口而出,卻倒真是讓林佳陶醉神往了,尤其是當他說出那最後一句的時候,她的眼神裡似乎寫滿了憧憬,不過就在他又更正了一遍之後,這種憧憬倒是有了那麼一絲絲的收斂,甚至失望。

“我倒是有可能到清華園裡面去作……作對,可就是怕對面坐的又不是你了,就瞧你現在這麼吊兒郎當的不爭氣,別說清華了,清華池你也考不上。”

林佳先是撇了撇嘴,而後突然又笑了起來,“不過,只要你努力了,我就覺得很高興,起碼你是在爲我們的未來在負責任,至於結果嘛,不重要!”

“對!活過,精彩過;死了,不後悔!”萬小陽看向遠方攥緊了拳頭。

“活過,精彩過;死了,不後悔......”林佳默唸着這兩句話,突然轉頭問向他道,“小陽,你說我們將來能結婚嗎?”

“啊?”萬小陽被這突然的一問給驚到了。

“啊什麼?到時候,我就再也不用這麼累了,嫁給你以後,心裡就能踏實了吧!”林佳整理着紛亂的頭髮,嘴裡咬着那剛剛因打鬧掉落的粉紅色髮帶。

“大學畢業吧?怎麼樣?如果我可以畢業的話……”

林佳聞聽此言,眼神中寫滿了幸福,象一隻快樂的小兔子依偎在他的懷裡,雙臂抱得更緊了。

“那你喜歡我們的孩子屬什麼?我想要個龍寶寶……”林佳擡頭賣萌似的蹭着他的下巴。

“一年一個,省得後悔,十二生肖把它湊全,好不好!”萬小陽咬着牙狠狠地說道。

林佳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當老孃是老母豬啊?!”然後,深情款款地主動獻上了自己的溼吻……

這也許就是雕刻在青春中的最美好的時光......

......

“那個李天琦啊,就是那個副校董的兒子,整天老纏着我,甩都甩不掉,還竟說些下流話,我們女生都可討厭他了……”

“草!明天跟金磊到他家別墅,把他爸跟那個小秘書的醜事全拍下來,然後貼滿整個學校,看他還有什麼臉待下去!”

“可別鬧得過分啊?”林佳有點擔心,“還有那個馬不凡,總是糾纏小倩,你也知道,小倩的病是不能生氣的……”

“小倩的病?曾倩怎麼了?”

“沒事,感冒與失眠……”林佳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眼眶有點溼潤,但嘴上卻換了口氣,故作生氣道,“我說,雖然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我記得你們好象沒有過什麼交集吧,你怎麼那麼關心她啊?就因爲昨晚夢到了?”

“我覺得與她似曾相識……”萬小陽也突然意識到了自己說錯話了,趕忙抱緊了林佳,上下其手以掩飾自己的反常,“我關心她幹嘛,還不是看在我們林大小姐的面子上!得了,幫你的好朋友一起出出氣也是應該的,馬校長雖然人不錯,但聽說他那個老婆不怎麼樣,經常跟某些家長吃飯還收人家重禮,我與金磊這兩天去踩踩,把他們的受賄事情通通暴光!爲民除害!!”

“萬小陽,你壞主意怎麼那麼多啊?你但凡把這些聰明才智用在學習上一點,都不至於在班裡排倒數!”林佳笑道。

“也許我天生就心眼壞吧?”萬小陽淡然一笑道,“林佳,你有什麼信仰嗎?”

林佳搖了搖頭,“我什麼都不信,就信天道倫常。”

“我也沒什麼信仰,但是我現在感覺好像開始有了……”萬小陽微笑着看着她,“我信萬陽,熱愛生命、追求愛情、渴望自由!”

“萬小陽是誰?”

“你就當他是感情之神吧!”

“哦,信萬陽……熱愛生命……追求愛情……渴望自由……聽起來不錯哎!”林佳埋在萬小陽的懷裡,閉上了眼睛。

萬小陽此刻也是摟得她更緊了,閉上眼睛,享受起這難得的上午時光來。

如果那時,自己沒有與林佳分手,而是乖乖的做個順眼書生,壓抑下那些本該不存在的慾望,不關心除了自己生活之外的任何事,也許,事情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再一次睜開眼,萬小陽已經隨着火鳳凰來到了一座山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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