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乞望鬆些

‘鼎矯好大排場…’

李周巍身旁的整片街道已經籠罩在陰影之中,一衆修士四散而逃,一個接一個往大陣之外跑去,霎時間空了一片,白榕嘀咕道:

“這龍子…”

周邊一陣喧鬧,衆人奔逃,原先的兩個凡人孩子也早已經消失不見,白榕話未說完,已經有一道銀白色雷霆從坊市之中跳出,在海洋中躍動幾次,往那碧水鱗獸上飛去,一聲中氣十足的男聲傳來:

“雷島苗鄴,拜見澄海清塘承碧龍子!”

李周巍見過此人,當年來望月湖討要過杜若槍,實力不錯,私下打聽了先祖之事,原來如今在南海鎮守。

苗鄴雙手扶住雙膝,雙膝憑空跪下,抽了手,一足跪,一足着地,一連拜了三下,低眉垂眼,惶惶不敢言。

李周巍瞳術運轉,目力極佳,那碧水鱗獸的頂上揮鞭的正是那暴腮烏甲的妖將,面色臭得很,甩了甩那長鞭,口中喝道:

“與你不相干!一旁候去!”

苗鄴如釋重負,側身立在一旁,命人端血食上來,烏甲妖將喝退了,不耐道:

“原來是爲了龍嗣。”

龍屬霸道,也不必這樣不給苗家面子,看得李周巍略有不解,白榕笑着看他,低聲道:

李周巍遂明白過來,問道:

“不知是何等寶物?龍屬富有東海,竟然能引得龍屬爭奪?”

“望湖聽平素心狐,白榕,見過太子。”

殿中正立着一白角少年,身上的袍子紋浪繪蛟,淺藍色的眸子帶笑看過來,金靴踏了一步,鼎矯朗聲道:

“澄海清塘承碧白蛟,鼎矯,見過道友。”

“好…”

李周巍出了水罩,放眼望去,四下一片渾濁,廣闊的黃綠色海牀上本是一片珊瑚海草,瑩黃色的靈物墊在下頭,如今盡是渾濁沙石,想必是被水暴捲走了。

【明方玄元】不過是尋常的紫府靈物,對龍屬來說不算什麼,偏偏有着輔助誕子之效,這可就金貴了!

李周巍兩人已經到了碧水鱗獸面前,苗鄴還低眉垂眼不敢動,他興許認出李周巍了,面上的恭敬之色沒有一點變動,氣息平穩。

苗鄴連連告罪,白榕兩人看在眼裡,一路出了坊市,狐狸一邊哂笑,四下已經空無一人,這地方的修士都散乾淨了。

‘是個深城府的。’

“【明方玄元】!”

龍君誕辰還有小半月,苗鄴怎麼會不曉得?否則怎麼會把血食端上來?只是對方無緣無故要罵他一頓罷了,他點頭哈腰地謝過提醒,恭敬等在旁邊。

“雷島曾經得過一枚寶物,龍屬甚是看重,黑龍祧、白龍祧兩脈都派人過去交換,苗家人左思右想,換給了黑龍祧的使者…”

白榕一聲道畢,李周巍立刻會意了:

“苗家這些東西不知道幾十年一收,如今全都沒了…”

這一聲明顯是衝着白榕去的,便見白榕甩了青白色的袖子,聲音輕忽,婉轉動聽,語氣與先前大有不同,答道:

白榕有些幸災樂禍之色,只道:

“反正左右要得罪一個,白龍祧可惡心壞了,鼎矯一路過來,自然沒什麼好態度,苗鄴心頭也曉得,生怕被抓了馬腳,現在是焦頭爛額。”

李周巍注意了他一眼,烏甲妖將一張笑臉迎上來,把鞭子收起來,張嘴道:

“兩位大人,請…”

“龍君誕辰將近,東海食不準見血,把那濁物端了去,若是讓大人見了,指不准你有什麼麻煩事!”

白榕一同快步入殿,兩人身後的一切霎時間化爲無限水波,碧藍交織,捲起水暴,顯然是碧水鱗獸騰身而動,李周巍穩了腳步,聽着一聲朗笑:

“兩位道友!”

鼎矯哈哈笑了一聲,心情看上去極好,請着兩人落座了,這才作訝異狀道:

“白榕原是素心狐,血脈與大黎山主這樣近!是我怠慢了,若是知曉道友身份,我應該出殿來迎纔是,倒是我的不對了。”

“太子說笑了。”

白榕眼睛略細,長相又俊美,捏着酒杯端坐在一旁,語氣柔軟婉轉,笑容得體,竟然與平時玩鬧模樣截然不同,婉聲道:

“我是得了山主血池恩惠,以命調性,這才脫胎換骨,當不得此禮。”

鼎矯恍然,遂點頭撫掌,輕聲道:

“那也是福緣深厚。”

兩人熱絡地對談幾句,鼎矯立刻轉回來看李周巍,正色道:

“明煌,上次是我的不是,怠慢了你,如今此事促成我甚是感激,記在心中了!”

李周巍要的就是龍屬的人情而非龍屬的靈器,那明陽一道的靈環固然厲害,哪裡是自家能用得來的,遂搖頭道:

“太子客氣了,全是白榕前輩出手相助,我不能居功。”

三人交談一陣,白榕卻展現出與先前截然不同、長袖善舞的一面,文縐縐地扯了些故事來講,捧了東方遊幾次,鼎矯含笑聽着,主賓皆歡。

碧水鱗獸的速度極快,時光交替,李周巍聽着兩人閒話,終於微微一震,一隻長鬚妖將上前來報:

“稟諸位大人,到墳淵了。”

鼎矯遂起身,邁着步子下去,一邊引着兩人,一邊輕聲道:

“明煌興許不曉得,我說上一說,此地在南海之南叫作墳淵。”

幾人一併從鱗獸身上飛起,眼前是一片空曠的沙地,大大小小的石島呈現放射狀分佈,正中間是一道巨大的淵渠,極目遠眺,竟然看不到這一片大淵的對岸。

大淵兩邊島洲破碎,大如城池,小如房屋,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邊,海水順着蜘蛛網般的細溝匯入大淵之中,下方是無限黑暗。

鼎矯幽幽地望着,輕聲道

“此地在天變前是一片大洲,寬廣比得上江南,只是人煙稀少,那時江南有萬萬人,此地不過千萬。”

“天變時…有兩位仙君在此地打鬥,把一片大洲打得粉碎,靈機絕跡不說,至今都沒有生靈,我龍屬稱之爲【墳淵】…與東海的【世臍】相對。”

白榕點頭,似乎也是第一次來這地方,興致勃勃地看了一眼,輕聲道:

“我聽說這地方沒有靈機,故而沒有太虛,紫府到了此地也要下來飛行…”

“不錯。”

鼎矯輕聲道:

“此處一直通到幽冥,也是陰司所在,據說陰司之人便是從此地出入。”

他一邊輕聲言語,一邊靜靜往下降,三人迅速湮滅在無限黑暗之中,李周巍看着兩邊洶涌直下的海水,皺起眉來,低聲道:

“這墳淵大得可怕,南海之水竟然不曾流盡?這比北海的那個天洞大出數百倍,就算是整片南海落雨都補不齊罷…” “莫非此地如同海角一般,海水落入深處,立刻化爲水脈歸入海中?”

鼎矯搖搖頭,解釋道:

“這海水並非處處落入墳淵,此地只是一個泄口罷了,你若是往南飛一陣,地面就要比海面高,沒有什麼海水落下。”

李周巍遂點頭,提醒道:

“此地沒有靈機,法力用盡便要出事了…”

“放心。”

鼎矯從袖中取出點白珠,仔細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改一枚玄色圓盤靈器,倏忽之間變大,墊在幾人身下,他歉道:

“我的座駕乘雲,在淵中實在不方便。”

白榕點頭,有些疑道:

“只是通往幽冥之說,我卻沒有聽聞過…畢竟海中之事我等不熟,太子可否說說?”

他告罪一聲,鼎矯擺手,低聲道:

“這事情要追溯到齊國年間,北齊代魏,故魏李太子李勳全起兵,一度控制隴地,時人稱爲隴魏,我家有位大人在魏國居住,結識了一好友相談甚歡。”

“後來南方大旱,大人親往布雨,歸來之時好友卻被他人所害,他便一路到了此地,深入淵中,一直飛到了幽冥之中,見了幽陰司判,把那人帶回來了。”

李周巍先是一愣,聽得心中熱起來,沉聲道:

“身死之人,果真如傳說般拘往陰司?還能救回?!”

鼎矯卻遲疑了,低聲道:

“凡人一死,肯定是魂飛魄散了,聽說天下之人都是在陰司榜上的,如果是修行紫府金丹一道,陰司甚至能知道各個人的修爲法術,至於捉拿魂魄,如今應該沒有此事。”

“可…”

李周巍心中升起的強烈希望驟然熄滅下去,低頭問了一句,鼎矯答道:

“我也打聽過這事,聽說是因爲那人是天變之前出生,又修行紫府金丹一道…陰司依律捉他…天變之後出生的人,除非衝擊金丹失敗,否則陰司一律是不管的。”

白榕看得難受,轉了話題,心中暗暗想起一事,輕聲道:

“若是有仙修榜上無名呢?”

“榜上無名?”

鼎矯看了他一眼,搖頭笑道:

“那就是修行巫籙一道,或是服氣養性法了!”

白狐若有所思地低下頭,李周巍卻只失望了瞬間,立刻調整過來,低聲道:

“我聽過李勳全的名號,北方當年起義不斷,成氣候的也不少,曾有兩次魏李復國,後來還有一位李懸…只是不知道後來如何?”

李家這些年收集的消息也不少,對這些東西更是留意,只是江南打聽不到,難得在東海聽到一些。

白榕看了一眼鼎矯,輕聲道:

“被齊帝所殺,頭懸澱陽城,九年不曾取下。”

鼎矯默然,腳底的靈器沉沉浮浮,李周巍微微一窒息神色略沉,望向無邊的黑暗。

‘鼎矯到底想做什麼呢…’

一路過來,李周巍漸漸體會到鼎矯的身份,這白龍祧太子恐怕是最最尊貴的幾位之一了:

‘東海廣闊,龍屬底下的紫府妖物也不少,他若是真的有要求,龍屬難道派不出一位紫府大妖前來助他?’

‘其他的不說,東方合雲就足夠詭異了…’

白榕是一隻築基狐妖,修行的也不是什麼善聽的法門,興許有血脈所致,或是有幾樣妙訣可以聽查,可難道真的比得過神通在身的紫府嗎?

“從兩妖的態度足見…這事情是狐屬龍屬一力促成的…到底是何等之事,還要帶上我…”

“白榕說鼎矯要結交我…所以帶我來此,難道有什麼好處麼…”

他心中略微過了一陣靜坐了幾日,鼎矯與白榕都已經閉口不言,鼎矯一言不發,白榕的神色更是極爲專注,耳朵微動。

他一點點站起身來,聽了片刻,身上一點一點冒出白毛來,原地打了個擺,化爲一隻渾身雪白,沒有一絲雜質的白狐。

這狐狸兩耳直聳,眉心處竟然還有一耳,呈現出三角形,尖端朝上,側面望去如同白角,毛茸茸很是精巧。

白榕顯了原形,蹲在盤上,一路深入,鼎矯則巍然不動,靜靜看着兩人,這靈器越飛越慢,終於停住了。

鼎矯輕聲道:

“此處便有聲,白榕且聽上一聽,我靈器中的法力已經不多,若是此處聽不到,再深入看看。”

李周巍是一點也聽不見,只覺得周圍靜得可怕,白榕頓了頓,搖頭道:

“還請再飛一陣。”

鼎矯默然催動法器,足足飛了小半個時辰,周邊黑漆漆沒有半點光彩,彷彿陷落在無盡的沉悶之中,這才停下。

白榕動了動耳朵,皺眉道:

“是個男子的聲音…”

狐狸又聽了一刻鐘,低聲道:

“他說…”

白榕似乎有些不確定,神色很是緊張,又趴下來仔細聽了聽,有些愣了,低聲道:

“法…索熾…燙,乞…什麼…”

李周巍聽得心中一緊,鼎矯則皺眉,聲音低沉,問道:

“可還有他言?”

白榕這頭又聽了一陣,一身法力運轉,紫色的光彩混合着煙霧在他的身周環繞,耳邊的白毛一根根轉化爲深紫色,過了一刻鐘,他低低地道:

“沒有他言,僅此一句。”

他表情有些震撼,頓了頓才道:

“他的聲音一時高如虎嘯,撕心裂肺,夾雜着咳血之聲,一時尖若鼠鳴,穿雲裂石,極其可怖。”

“說的是…”

“法索熾燙,縛太急,乞望鬆些。”

鼎矯眉毛挑起,呈現出一股寒意與怒意交織的震色來,他沉默了片刻,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瓶來,放在手心,低聲道:

“素心狐,你繼續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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