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童這個時候有所察覺,回頭一看,面上露出驚喜之色,從座上站起,對着來人端端正正一禮,道:“師兄,你什麼時候來的?”
蒯荊微笑道:“方纔來了一會兒。”
他方纔伸出去的手拿住了案上另一本道冊,示意了一下,“你精進很快,原來的書可以先放一邊,下來着重讀這一本便好。”
小道童小臉一正,恭恭敬敬道:“是,師兄。”他又揚起臉,認真道:“師兄,師弟這裡正有許多不明之處,正要請教師兄。”
蒯荊推了下眼鏡,微笑道:“師兄時間有很多,可以慢慢教你。在你未曾學成之前,師兄是不會離開的。你儘可在此安心修道,雖然這個世界很危險,但一些小麻煩,師兄是會幫你處理掉的。”
小道童雖然年紀小,但卻是能感覺到蒯荊的話裡另有所指,不過老師交代讓他聽這位師兄的,他也很聰明的沒有去多問。
蒯荊交代過後,就又從道居內走了出來,在半途之上,他身影閃爍了一下,直接便來到了道觀門口,此刻見遠處有十餘駕飛舟正往此處飛來。
那些道士看到這些飛舟之後,好似早有準備一般,立刻停止正在做得事,都往靈關裡面退去。
那些飛舟很快接近了這一處山嶺,接着舟腹下面有數個光點接連閃爍下了,哪怕在陽光之下,這光芒也是異常耀眼明亮。
下一刻,蒯荊所站之地,頓被一陣白光所遮掩,再是一陣陣轟天巨響響起,騰起了大片的煙塵。
但是這並沒有到此結束,那些光芒如雨一般落下,竟是不停將舟身之上所載的玄兵轟落下來。
在其中一條飛舟的主艙之內,一名黑衣道人站在那裡,正冷然看着下方。
他與幾名同道此回是遵循贏衝之命,前來殺死此間之人的。
但是他們並沒有選擇自己先上,而是神通法術影響了一支駐紮在野外的一營戰兵,讓他們爲自己所用。
要想將這一營三百餘人的戰兵,還有包括駐地裡的玄修全都影響到神智,這並不是短時內能做到的,而是通過長久以來潛移默化的影響。他們以往一直暗中潛伏不動,直到如今命令下來,他一舉用了出來。
此刻下面光芒終於收斂,聲息也是減弱下來,而可見到,下面山頭已是被夷爲平地,這座原本陡峻的山嶺也是被生生削去了一大片,中間則是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凹坑,而靈關前面的道觀自是早已不復存在,連禁制也是被一併破散。
雖然煙塵還未完全散盡,但最前面的兩架飛舟已是直接往靈關之內衝入進去。
然而這兩駕飛舟方至前面,卻是忽然一個傾覆,從天中一頭載了下來,墜落在了山嶺表面覆蓋的那一層厚厚的灰土之中。
那黑衣道人眼神一凝,他看過去,卻見是一個戴着眼鏡的年輕修士站在那裡,外表看着十分儒雅,身上沒有半點灰塵。
他哼了一聲,倒不見意外,早就知道事情不會簡單,他從袖中摸出了一枚赤紅色的雷珠,而後往那年輕修士所在之處就是一拋!
這是赤星雷珠,轟爆之力足以將一個城池都是夷爲平地,在洲內這東西沒什麼用,因爲玄尊足以生出感應,並提前將之撫平,但是在野外,卻是可以肆無忌憚的使用這東西。
隨着此物落下,先是赤紅色光芒無聲閃爍了下,再是震天巨響,而後一股巨大的沖天煙柱升起,向外翻滾落下。
死了麼?
黑衣道人眯着眼看着,可這時他忽然感覺不對,猛然轉頭一看,驚悚發現,那個戴着眼鏡得年輕修士,不知何時,居然出現在了主艙之內!
外層虛空之中,瞻空道人見一片黑霧朝自己蔓延過來,神情立時凝重起來,道:“混沌怪物?”
祈道人用法訣可以掩飾自身氣息,但是這一準備動手,那就再也遮掩不住了。
瞻空道人對此不敢小瞧,要殺混沌怪物可不是那麼簡單的,更別說這個混沌怪物還有清晰的認知,這比對付那些意識混亂的同類困難多了。
且最討厭的是,混沌怪物具備的一定侵染之力,氣機法力與之一接觸,若是自身不慎,那麼很可能就會被大混沌之力順着攀附進來,故他並不去直接碰撞,身上盪漾出一圈靈光,卻是將籠罩過來的黑霧直接轉挪了出去。
祈道人見瞻空道人停下應付,他要的就是這麼一個瞬間,將上宸天交託給他的法器一擲,霎時一道煙雲遮攏四周,這洲外屏絕,這可讓北穹天之人無法察覺到這裡的鬥戰。
瞻空道人看了一眼,仍是站着沒有動,他知道對方找上自己一定是有目的的,可他不可能將這麼有威脅的混沌怪物甩去不顧,唯有停留在此一戰了,至少要對得起玄廷給他的玄糧。
內層,東庭府洲。
原辛從造物飛舟走了下來,這東西他也是第一次乘坐,以往來回飛馳,他都是駕馭自身祭煉的法器的。
他本就是東庭人,出去十來年之後,現在又是回到了這裡,看着眼前大變模樣的瑞光城,他心裡也是多了不少感觸。
瑞光城以前是東庭都護府的治所,如今只是東庭府洲的一個港口城市,而真正的洲治已然是在遠在安山山脈之東的安洲了。
哪怕是站在港口之上,也能看到那宏偉無比,幾可把整個安山當作城圍的巨型高臺。
此刻站在這裡眺望的,不止他一人,還有很多自飛舟之上下來的乘客,他們都是爲眼前這等場景而感到震撼,並連連發出驚歎之聲。
周圍的泊臺管衛對此也不奇怪,反而有一股自豪之感。
可以說,現在第一次來到東庭之人,在見到安州之後,多會顯露出這等表現,哪怕是來過好幾次之人,也都免不了來一次讚歎一次。
原辛出了泊臺後,往位於一側的穹橋走去。
這座穹橋呈現飛虹之狀,由瑞光城這一端向着另一端的安洲跨空而去,可以直接由此實現兩處地界之間的跨越,但作用主要是用於軍事,一般不對民間開放。
原辛自己飛遁其實也不慢,但如今在東庭上空飛遁,卻是需要符令的,爲了不耽擱時間,他直接來自穹橋下端,並對此間值守修士道:“我有要事面見張玄首。”
那值守修士謹慎道:“敢問道修身份?”
原辛道:“我名原辛,曾與張玄首在一個老師門下修行過,道友請報了上去便知。”
值守修士不敢怠慢,直接以訓天道章報了過去,過了一會兒,他便一拱手,道:“原道修,玄首說了,允許原道修乘穹橋去往玄府。”
原辛得他放行,便走入了裡間,順利乘上穹橋,在踏上去的那一刻,他只覺身周圍如流虹一般飛速掠過。
僅是在幾個呼吸之後,他身軀一頓,便發現已然站在了安山山巔的一處平臺上,回頭看去,瑞光城已是甩在了遠端。
他思忖着這般前行速度,也虧得自己是修道人,要是換了尋常人,那非得用造物外甲護持不可。
他轉回身,見前方是一條寬敞的平坦的廊橋,從安山之上一直連接到玄府,當中跨越了一條寬敞峽谷和河道。
他沿着壯觀的廊橋而行,走到了高聳入天的星臺之下,便見一個玄府弟子正等在那裡,其人對他拱手一禮,道:“原道修,請隨我來。”
原道人往上看了一眼,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星臺仿若不見盡頭。他點了下頭,跟隨着那玄修弟子進入了臺內。
星臺佔地極廣,內部更是寬闊如湖海,而上下之間更是沒有任何臺階通道,給人以深遠無限之感,一走入進來,便覺自身無比之渺小。
那弟子進去了百來步,站住腳,回身言道:“玄首就在上面相候,原道修自行上去就是。”
原道人道:“多謝了。”他仰起首,看了幾眼,片刻之後,身軀頓時化作一道流光,往上衝去,在幾息之後,他似乎撞破一層柔水,出現在了一處平廣的圓形大臺上。
見是一個身裹雲霧星光的年輕道人身影站在那裡,他上前一個稽首,道“張守正有禮。”
張御點首回禮道:“原師兄有禮。”他是聽桃定符說起過這一位師兄的,說來這位與他還有桃定符都是東庭人。
原辛忙道:“不敢。”他當年離開東庭之時,張御可還沒有入門,雙方之間並沒有任何交情,只有一個同門的名義罷了,他可不敢託大。
張御道:“原師兄說有要事尋我,不知何事?”
原辛神容一正,沉聲道:“原某這一次,是爲送一封書信而來。”
張御道:“書信?”
原辛從袖中拿出一封書信,道:“這封書信據蒯師弟所言,乃是荀師親筆所書,也是蒯師弟這回託我送過來的,但我並沒有打開看過,還請張守正過目。”
張御心下微動,他看有一眼,這書信便從原辛這裡飄了過來,落至面前,他伸手上去拿住,便將之打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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