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定符離了玉京之後,爲免去查驗,就乘坐一駕造物飛舟往南而行,渡空穿洲,一路往荊丘上洲過來。
在過了伊洛上洲之後,沿着廣袤的荒域繼續向南而行,飛遁五日之後,他來到了一片秀美山嶺之中。
這裡有一座十分醒目的白玉宮廬,居於山谷腹地的一座高臺之上,周圍百花簇擁,樹木四季常青,有大羣鳳鳥棲居此間,發出清清鳴聲。
從他此前得到的消息看,那位梅依瑤梅師妹因爲喜愛栽種珍稀草木,又頗喜豢養異類幼獸,所以開闢了一個百珍苑,一人常居於此,至於具體如何,他也沒有細問。
隨着飛舟過來,他便向宮廬之中發出了一道法符,過了一會兒,宮廬之中石鏡一轉,放出一道接引之光,法舟受其指引,緩緩停在一處泊臺之上。
待下了飛舟,見到不遠處站着一個儀態美好,眉目如畫,溫婉端秀的美貌女子,她挽發在後,青絲筆直垂下,直至腳後跟,身上是一襲鵝黃色的道袍,手中拿着一柄玉拂塵,玉色與露出袖口的那一抹膩白手背十分相襯。
這女子見了桃定符,萬福一禮,道:“桃師兄遠道而來,小妹未能遠迎,失禮了。”
桃定符還有一禮,道:“師妹有禮。”
梅依瑤秀眸注來,道:“師兄風采瀟灑,更勝往昔了呢。”
桃定符失笑一下,道:“師妹過譽了。”在當年修道的時候,這位師妹就慣會說好話,小嘴甜得很,和各位同門關係也是不錯,這些年過去,還是熟悉的感覺。
他道:“梅師妹,我過來時,聶師妹也是託我問候你一聲,她也是掛念你。”
梅依瑤輕輕一笑,道:“小妹很也想念和聶師姐在一起修道的日子,雖然過去和師姐有不少爭執,可卻也每每因此有所長進,想想那時候的日子,也頗是有趣呢。”
桃定符道:“聶師妹就在玉京,你若真是想念了,何時方便去拜訪就是。”
梅依瑤抿嘴一笑,道:“桃師兄,還是這般最好,真要是與師姐見了,敘了別情,怕過不兩天又要爭吵起來,到時候我可不指望師兄來勸架。”
她側身一請,“師兄快請坐,我還記得師兄愛喝東庭的香茶,我這裡只有自家栽種的靈茶,也不知師兄滿不滿意。”
桃定符道一聲無礙,隨她到了一處庭院之中,見這裡趴着幾隻毛茸茸似兔似貓的小東西,一個個圓滾滾,胖乎乎的,見了人也是不怕,都是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待坐下之後,梅依瑤親手給他沏上了茶,待坐下後,又令一個造物人少女去採摘新鮮的珍果,自己則在此與桃定符說話。
交談了一會兒之後,桃定符便道:“梅師妹,近來你這裡,可有同門來過麼?”
梅依瑤回道:“並未有過,小妹這裡少有客人來。”
桃定符鄭重提醒道:“師妹你要小心一人。”下來他便將蒯荊之事與梅依瑤說了。
梅依瑤微訝,隨即輕輕一笑,認真道:“無事,桃師兄,你們不瞭解蒯師兄,小妹方入門時,很是愚笨,不及諸位師兄師姐,蒯師兄那時候曾幫助過小妹修行。說來小妹有今天的功行,蒯師兄也是功不可沒。”
她露出感懷之色,“小妹也是許多年沒見過蒯師兄,倒是挺想見到他一面的,再當面謝他一聲。”
桃定符一想,若是這樣,蒯荊倒不見得真的會來找梅依瑤,不過想想也是,蒯荊離開了沈乘安許久了,照理說要至此處,早便找過來了。
只是沒來此處,這位到底又去找誰人了呢?
而此時此刻,清穹地陸之上,玄廷已是收到了風道人傳來的消息,衆廷執對此自是十分重視,俱是投照化影到議殿之中商議此事。
首座道人道:“從風廷執所言來看,上宸天隨時可能喚得寰陽派回來,林廷執,問天台那邊你需得盯緊了。”
林廷執打一個稽首,鄭重道:“林某當會隨時盯着。”
首座道人又對戴恭瀚言道:“戴廷執,勞你看住盧星介,風廷執不得回來,此人也不得離開。”
渾空此前提醒風道人回去,實際上是暗示他再繼續留在上宸天中可能會有危險,只是風道人身爲使者,不見真正結果,他是不會輕易離去的。
再一個,風道人與盧星介互爲使者,實際上也是相互爲質,故是看住了盧星介,也就是保全了前者。
戴廷執也是鄭重應下。
因是關於如何應對上宸天和寰陽派聯手,此前已是議過數次,並且擬定了相應的策略,故是這一次並沒有討論太久,只是根據眼下情勢,又調整了一下細節,待議完之後,衆人化影便就散去了。
首座道人待衆廷執離開之後,依舊停留在此,他關照道:“明周,去把正清道友喚來。”
站在殿角的明周道人一個稽首,身形閃去不見。
少頃,一名清秀道人的照影落入了殿內,他雙眉青青,姿貌高絕,只是眼眸冷若寒丹,整個人氣息恰如澄澈之水,容不得一絲雜質污穢。
他朝上方打一個稽首,道:“首執有禮了。”
首座道人還有一禮,道:“喚得正清道友前來,是想與道友說,上宸天可能動作在即了,而若是此輩開始接引寰陽派之人,按照我等此前定下的策略,不能容其胡爲,當用突襲一策,盡力阻止此事,至少也當拖延,這裡就需要道友出面了。”
正清道人道:“我自當效力,但若前往上宸天,便有法器依靠,我一人也是不足,敢問玄廷安排何人與我同往?“
首座道人言道:“道友覺得玉素廷執如何?”
正清道人卻是否道:“玉素道友功行不弱,但他與我氣性不合,彼此間怕難默契,那還不如不用。”
首座道人又言:“那若是竺廷執與道友同往呢?”
正清道人略作思索,緩緩搖首道:“還是不妥,竺易生這人能保身卻不能捨身,若去往上宸天,非需得大勇之輩不可,他並不合適。”
首座道人道:“那由陳廷執與道友同去如何?”
正清道人認真思量了片刻,才道:“陳廷執功行與我相仿,他又是次執,而此番若是前往上宸天,則必分主次,我卻不好叫他來聽我之言,故而仍是不妥。”
首座道人看向他道:“那不知正清道友自家可有何意人選麼?”
正清道人正色言道:“我以爲,如今玄廷之中,那位守正宮的那位張守正,便就十分合適。”
首座道人道:“道友理由爲何?”
正清道人道:“我瞭解過這位張守正的過往,知他長於鬥戰,又很是顧念大局,功行更是不弱,曾還一人成功突襲元都派,較之其餘同道更有經驗,這般人物,正可爲我此行之副手。”
首座道人嗯了一聲,道:“我知曉正清道友的意思了,道友可先回去。”
正清道人打一個稽首,身上光芒一閃,化影便已散去。
首座道人站在原處未動,過有片刻,他道:“明周,去把陳廷執,玉素廷執還有竺廷執再請來殿上。”
明周道人道一聲是。
過有一會兒,隨着殿中幾道光芒閃爍,陳廷執、玉素道人還有竺廷執三人身影出現在了殿內。
首座道人將正清道人方纔的言語重述了一下,道:“正清道友的意思是用張守正,不知三位廷執以爲如何?”
玉素道人道:“若從能力與經驗上看,張守正確爲合適人選。”
陳廷執這時看至臺上,沉聲道:“陳某以爲,此極爲不妥。”
首座道人道:“不知陳廷執是如何思量的?”
陳廷執道:“我並非以爲張守正不可做此事,而是張守正乃是訓天道章立造之人,豈可去做這等兇險之事?”
這次突襲與去往元都派是不同的,元都派那一次縱然失敗,便是陷在內層,所以還能轉運神氣,從寄虛之地再度照落世間。
可是去了上宸天就不同了,縱然也安排有退路,萬一失利,那連寄託之神氣都有可能被打滅。
說到這裡,他又道:“便是召回寰陽派,我天夏大可以一力扛之,若只是爲一場突襲而失了棟樑之才,那卻是得不償失!”
竺廷執沉吟片刻,開口道:“竺某亦是不同意此見。”他慎重言道:“張守正資才奇絕,潛力極高,他若耐心修持,未來成就無可限量,身上也當寄託更多,我等不該早早催用。”
陳廷執冷笑一聲,道:“其實此事也沒這麼麻煩,梅商也是守正,還與是正清同門,讓其跟着去便是了。
縱然正清嫌棄他功行弱,他不是還有一個師弟關在鎮獄之中麼,讓其立下心誓,以削刑爲賜,跟着正清一同去便是了。”
竺易生點頭道:“陳廷執這個主意倒是不錯,他們既是同門,自也沒有什麼配合不妥,氣性不合之說了。”
陳廷執冷聲道:“若是連同門都是配合不好,那也沒人與他合得來了。”他看向首座道人,“首執,我看事情不若就如此吧?”
首座道人看向玉素道人,見後者對此也沒有什麼反對的意思,便頷首道:“可先如此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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